第3章 無力（上）
（八）
“譯柯，你在幹什麼？”張母捂着嘴，兩行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終於受不了這樣的景象，喊出了口。
在她眼神中，有震驚、有害怕、有擔心、有恐懼，總之，很複雜。
而在她眼神中，張譯柯還看見了母親的猜測，對那失蹤五人的猜測。
張譯柯被母親撞破感到了慌亂，看母親眼中流露出的情緒更是驚慌失措，他站起來了解釋道：“媽，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這是…”
他不知道怎麼解釋，其實他發現自己會這樣的時候也很惶恐。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也有過和母親一樣的猜測。
或許這樣的猜測只有他自己有，因為那是他母親，母親只是擔心自己的兒子而已，但此刻的張譯柯就是這麼覺得的。
事故才發生的時間段是他初三剛開學的時候，四個月以後的現在張譯柯已經面臨著中考，如果沒有這件事困擾着他，他學習進步得會更快。
他記得黃宇旋搬走後沒過幾天，他便發現了自己身體發生的變化。
有一天夜裏他又從睡夢中醒來，準備打開床頭燈喝口水緩一緩再睡，可沒等他開燈，便已經能準確的看見了水杯的所在。這才發現原本應該黑漆漆的房間內，居然有微弱的光源可以助他視物。
而當尋找到光源的時候，他呆住了，因為發光的是他的左手！雖然光很淡，但在深夜的房中，卻顯得格外耀眼，他就這樣征征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個晚上。
孩子是好奇的，特別是青春期的男孩子。在剩餘的夜裏經過他無數次的嘗試，終於可以讓手恢復正常，也可以隨時發光。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但身體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內心也異常的平靜，所以他更多地便把注意力放在尋找“為什麼”這個點上。
直到他見證了奇迹。
天快亮的時候，張譯柯已經起床了。雖然一夜未眠，但是精神奕奕。剛穿上衣服準備上學洗漱的他，眼角餘光發現衣柜上停着一隻蚊子，二話不說一掌呼了上去，準確無誤。
看着扁成一片的蚊子屍體，張譯柯很是得意，能一擊就打中蚊子的成就感，也算是給這幾天的陰霾找到了點出口。
可看着看着，他突然有種衝動，就是用手上發出的光去照射蚊子的屍體。
心動的同時，他已經行動了。
咦？是不是沒睡好，自己眼花了？
剛把眼睛湊過去的他看見蚊子動了一下，但他確認自己是把蚊子拍扁了，便下意識換了下手腕的角度，就像他拿着的是手電筒那樣。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為什麼是奇迹？因為那支離破碎並粘黏在柜子上的蚊子，竟一點點合在一起，變得飽滿，最後飛走了，只有張譯柯呆若木雞地定在原地。
“譯柯，起床了沒？出來吃早點，上學要遲到了。”是張母的聲音。
“來了…”張譯柯還沒有回過神來，頂着滿頭的疑惑出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一天。
（九）
後面的幾天，他開始嘗試各種實驗，開始時找到的都是昆蟲，後面一次他繞去小學門口買了一隻小雞。他想着各種方法將實驗對象殺死或者分離，無一例外又全部復活。
甚至他把自己的手臂和大腿劃破，也利用左手的微光癒合了傷口。
但是這光不是萬能的，昆蟲、小動物和小一點的傷口基本可以癒合，但體積越大，效果越差。
同時，死亡一段時間后也做不到死而復生，只是他沒有辦法去測出準確的大小和時間節點，雖然他想過，但始終不敢。
已經確定了這種白色微光功能的張譯柯，顯得特別地激動，很想找人去分享一下內心的小秘密。可是找誰呢？父母？他們最近已經焦頭爛額，他想過幾天再告訴他們？孫鵬？對就找他！
風也似的跑出門，又低着頭折返回來。孫鵬搬走了，就在昨天，他忘了。
“爸，我有事和你說！”張譯柯把發光的手藏在身後，走到了父親身邊，滿懷期待地開口。
張父放下手中的課件，抬頭看着自己的兒子，微笑着剛想問怎麼了，電話鈴聲卻響起來了。
他向兒子示意後去接電話，卻越說越高興，看樣子是有什麼好事。張譯柯想了想，決定稍後再說，便回了房門。
隔了一天，他又找到了母親：“媽，我有事和你說！”
“砰砰砰！”捶門聲不適時宜地響了起來。
張母摸了下他的臉，便去開門。是那幾家人的家長，他們約着一起來找自己要個說法。黃宇旋走了，孫鵬也走了，只剩自己了。
雙方聲音越說越大，母親哭了，母親在求他們。他感到害怕，他也哭了，然後躲進了自己的房間。
又過了幾天，他感覺父母應該有時間了，選擇在晚飯的時候和他們一起說分享。他高高興興地準備開口，但是有點害羞，於是扒了一口飯才說：“爸媽，我有個事……”
“我們知道的…”打斷他的是母親。他們知道的？知道什麼？自己的秘密？張譯柯抬起了頭看着母親。
張母繼續說，顯得很激動：“我們知道你學習壓力大，教育局那邊也幫你爸考慮了，我們搬家。搬去d縣，在那裏讀書。還有好消息，你爸成年紀主任了，還有那邊的家也弄好了呢，學校也好了，是不是很期待？”
是很期待，但他更想去分享。
看着父母嘴角的微笑，眼角出現的淚花，還有近幾天才出現在鬢角的銀絲。張譯柯突然覺得自己長大了，他感到父母的壓力減輕了，那麼小秘密應該放在心底，而他應該去融入父母的樂趣。
這一刻，他笑得很開心，他替自己的父母開心，他想着一家人終於可以擺脫那些指責而開心，他為自己將永遠保留着一個屬於自己的秘密而開心。
還是毫無預兆，也沒有任何的不舒服。
當他們家搬到d縣的第一天夜裏，他一如既往地被自己的夢境窒息而醒。
他已經習慣了醒來看見微光的手，並用雙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臉，捂着臉又倒回枕頭上，但是今天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少了點什麼。
是什麼呢？他又坐了起來，開始回想。
藉著左手的光，他在自己身上尋找，拍拍這拍拍那的，都完好無損呀…等等！他發現了，是他的右手！
在微光中，他看不見自己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