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公正廉明不算難（十九）
翌日，陳圖南起了個大早，帶着唐昊元直奔水生的村子。他還是比較在意那個耳朵聽不見也不能說話的小男孩的，如今離許家被誅也過去了三年多也不知道那個小村子現在怎麼樣了。
陳圖南三年沒來，也沒親自去過那個小村子，不過好在隨行的暗衛里有曾經被派去過的。三人跟着他兜兜轉轉來到了水生的村子。
暗衛向他們彙報，上一回來村子的時候看着挺破敗的，如果不是還有人煙都要以為是荒村了。現在這個村子裏裡外外都被翻修了一遍，已經看不出當時破敗的痕迹了。
這時一名扛着鋤頭的少年路過，他看清陳圖南的樣貌時非常開心，丟下鋤頭揮舞着雙手向他比劃着什麼。
陳圖南也向他比劃着，這個少年就是水生。這三年裏村子有補貼金，飯也能吃飽了，他就長抽了條。眼下已經是村子裏第一梯隊的勞動力了。
水生很興奮地告訴陳圖南，這三年村子裏的變化，以及還有些被抓走的青壯年被放了回來，這其中還有他的親叔叔，現在的他也不算是孤兒了。
水生帶着三人進了村子，很快就有不少村民來圍觀。水生走一路比劃了一路滿臉的興奮，很快來了個年近七旬的老者迎了上來。
“老朽是這個村子的村長，敢問三位是？”
暗衛在得到陳圖南的同意後走到最前面，“老人家，您還記得我嗎？三年前我來過還向你問過些事情。”
“是您吶，老朽代表村子感謝大人，否則這個村子不知道還要被磋磨成什麼樣子。”
“您不應該謝我，您應該謝我們陳大人，當年是他派我來的。”
老者又向陳圖南施禮，“多謝陳大人救了我們村子。”
“老人家快起來，對了新上任的官員你們覺得怎麼樣？”
老者直起身子，然後招呼着三人先來他家裏坐着慢慢說。
自從許家沒了，那些縣令和他們有關聯的全抓起來了，頂上來的是和陳志鴻同期的進士，一個個本本分分的不敢逾越。而新上任的知州是陳志鴻，有他的約束更不敢做些什麼出格的事情。
官員們本本分分的，百姓們也就能過得舒坦得多。因為婺州的遭遇，皇帝給整個婺州免稅了五年調養生息，現在家家戶戶都比之前的生活好上許多。
中午的時候他們三人是留在村子裏吃的，粗面做的饃饃，一份鹹菜一碟炒蔬菜，還有一份野兔肉是因為這三人在這裏用餐才加的。
這種年代即便是免了稅收，這些底層的百姓吃食上還是會差一些，最多是能吃的飽飽的。即便是如此村民們也覺得很幸福了，晚上不用餓着肚子睡覺的幸福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
唐昊元拿着饃饃的時候有些意外，見陳圖南吃的香，村民們也狼吞虎咽的，於是小口咬了一下，粗糙的口感是他九年以來第一次吃到的，如果不是自幼培養出來的良好的教養可能就直接吐出來了。
“這位小公子可還吃的慣？不習慣的話就多挑些兔肉來吃，村裡人對於家禽家畜寶貝的緊，不過這些隨處可見的野兔子倒是時長捕來打牙祭。”
唐昊元又看了看陳圖南，轉頭看向老者，“老人家不礙事的，我家先生能吃，我也可以的。”
他又咬了一大口快速咀嚼了兩下，喝了一口湯順了下去。老者看着他微微有些驚訝，這個孩童雖然年幼，但是一身的貴氣難以遮掩，一看就是出生名門。這樣一個養尊處優的孩子，竟然能願意屈尊降貴吃這種糟糠，可想而知陳圖南教的很好。
對於老者的肅然起敬，陳圖南有些懵的。不過他更多的是對唐昊元的欣慰，上位者能夠知道下位者的生活才能更好的做出決判。
唐昊元又低頭喝了一口湯，這次沒有饃的味道中和，入口滿是肉腥味兒，少許一點點的鹽味。
“請問這是什麼湯？”
“這是煮兔肉的水，加了點鹹菜的鹵子。我們這很少用鹽，只有腌鹹菜的時候才會放些鹽巴。”
唐昊元點了點頭，繼續吃着。他夾了塊兔肉嘗了嘗，味道很鮮甜，肉質細膩，倒是很不錯。
一行人在村長家吃完了飯就告辭了，他們打算去縣衙看看縣令的工作。
走在路上，鍾斐終於忍不住出聲。
“這些食物我都差點吃不下去了，殿下是怎麼吃的下去的？”
“百姓能吃得，孤自然也能，更何況先生他也能吃。”
陳圖南尷尬地笑了笑，自從他經歷過上一個只能喝營養劑的世界之後，真的是吃嘛嘛香。
“昊元，你有什麼想說的？”
“雖然村民們生活有所改善，但是也是填飽了肚子而已。”
“其實不光是這裏，應朝的農階都是這麼吃的，除了過年過節會吃上一頓好的。”
“為什麼會這樣？應朝的稅收並沒有那麼重的呀。”
“這其實和生產力有關，就算永遠沒有稅收也改善不了多少，除非有辦法增加糧食的產量。”
唐昊元若有所思，陳圖南揉了揉他的腦袋，“這事就得靠你咯。”
一行人來到楊柳縣縣衙，如今在任的是楊智，進士排名並不靠前，不過好在為人踏實肯幹才能被派來做一縣縣令。m.
陳圖南要查他的業績，楊智自然不會阻攔，不過弄不明白為什麼讓一個孩童翻看。等人要走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嘴，陳圖南知道楊智愚忠還嘴緊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告訴了他微服私訪幾個字。
楊智很快也就明白了，但既然是微服私訪也就不好行禮只能將眼神放得恭敬，送走了幾人又快馬加鞭地重新梳理一遍自己做的這些事情，確定沒有不妥之處才長舒一口氣。
那邊陳圖南向唐昊元提問，“你從楊知縣的工作紀要里看出什麼了嗎？”
唐昊元眼珠子轉了轉隨後說道，“記錄的很認真，各項工作也一絲不苟地完成了。不過太過於一絲不苟了，看上去有些奇怪。”
陳圖南點點頭示意唐昊元接著說，“楊知縣的工作態度和工作能力確實不錯，但是很多事情都不懂得變通，處理的不夠圓潤就容易引起上下都調劑不好。”
“確實是，不過你看這個縣的百姓們，他們現在的表情比我上回來的時候可要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