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葬蝶二·紛飛
葬蝶二定名為《紛飛》，不僅預示着柳蝶的命運，也為劇中人物各自的未來設定了方向。
虞導對這部構思幾年的電影異常上心，經常是拍着拍着就有了新點子，加班加點的寫出來之後，就要由演員起早貪黑的拍，可拍完之後覺得不太理想又把這部分內容給刪掉這樣的事情，也不止發生一次兩次了。李嬌嬌是已經拿了錢的人，哪怕再艱巨的拍攝她也必須服從安排，可其他人不知道這個情況，見資歷最小的李嬌嬌都沒有一句抱怨，他們也都不好發作，只能耐着性子陪虞導一遍又一遍的cut。
按照這種拍攝進度，賀歲檔是絕對趕不上了，虞導也心知肚明，不等助理提醒，她自己就把片子往後排檔，結果從賀歲片直接變成了二月份的情人節檔期。
情人節，帶着自己的對象一起去影院裏看恐怖片，也不失為一種情趣。
在情人節那清一色的粉紅泡泡愛情片里，葬蝶像是一股泥石流，從海報到劇情都顯得那樣格格不入。為了迷惑，不是，為了吸引觀眾，虞導還特地重新拍攝了新的海報，那些恐怖陰暗的元素全部從視覺里消失了，只留下柳蝶和李吟凰兩人相親相愛的畫面。
但恐怖片就是恐怖片，換了個包裝依舊掩飾不住那股子不對勁，海報剛剛發佈沒幾分鐘，立刻就有葬蝶的忠粉發現了其中的秘密。畫面上看似相親相愛的兩人，實際上眼睛裏根本沒有對方，柳蝶瞳孔里倒映着的是一口枯井，而李吟凰眼裏的柳蝶卻是死後的鬼魂……
“好傢夥擱這等着我呢！”
“是誰說放大有驚喜的！我順網線爬你們家去！”
“不仔細看還以為真是愛情劇，救命，我女朋友已經上當了！”
“求問，帶我女朋友去看了會不會分手?”
網絡上討論聲一片大好，虞導對這種情況是相當滿意，她光是拍電影就花了不少錢了，可沒有多餘的資金用到宣傳上去，現在這種情況就相當於是在給電影免費打廣告，何樂不為呢！
於是趁熱打鐵，虞導又公開了一部分拍攝花絮，像這種東西要多少有多少，只不過她本人是不可能親自下場的，不少片段都是出自某某工作人員之手。
李嬌嬌的NG次數非常多，有演着演着忘記台詞的，舌頭突然打結說不清楚話的，看着對面演員突然笑場的，還有跑到一半摔個狗啃泥的……光是她的NG片段都能剪出半部片子了，當然，這種時候也不止她一個人倒霉，吳苑那少有的幾個意外片段也被人揭了底，更離譜的是居然連柳絮都沒放過。
躲在壁櫥後面的柳絮本來準備從後面突然冒出來嚇人，結果不知是因為虞導喊的聲音太小還是因為她走神沒有聽清，她就一直站在壁櫥後面乾等，時間一長就有些無聊了，起初她只是整理了一下頭髮，而後檢查了一下指甲，最後居然研究起發梢的分叉來……
這種呆萌的形象和觀眾們見過的樣子截然不同，不少人都表示自己已經對葬蝶的恐怖免疫了，紛紛跑去重刷葬蝶一。
哪怕有了心理建設，有了高能預警，可還是一次又一次被柳絮的演技給驚嚇！
“要讓觀眾對熟悉的東西重新產生興趣，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忘記之前的一切！”利用這一點，虞導發揮到了極限，用呆萌憨厚的主角團形象，徹底覆蓋了角色本來的性格，造成印象上的落差，讓人一次次上當。
虞導的這出營銷可以說是事半功倍，不僅讓觀眾對葬蝶二產生興趣，而且還把葬蝶一的熱度再次帶了起來，對一感興趣的人，百分之八九十願意觀看二，虞導賭的就是這一點。
為了拍戲，這次的春節李嬌嬌是和大傢伙兒待在劇組裏過的，雖然身邊都是半熟悉的面孔，但氣氛上還是格外火熱。虞導和吳苑都給她包了紅包，她美滋滋的打開一看，吳苑的包里是他們成願公司的地圖和門禁卡，虞導的包里是電影院的vip觀影卡。
看着李嬌嬌明顯失望的表情，虞導難得哈哈大笑:“你以為是什麼，沒上限的銀行卡嗎？還是不記名的空頭支票啊？”
“怎麼也得有點甜頭吧……”李嬌嬌嘀咕了一聲，還是把東西收好。
等到一大夥人吃得七七八八，李嬌嬌被柳絮單獨喊了出去，她偷偷的給李嬌嬌手裏塞了一個紅包。
“柳老師?您這是?”李嬌嬌摸着紅包的厚度感覺有點不對勁，她眼皮狂跳，沒料到這一出。
“新年新氣象，新年快樂。”柳絮沒有回答，只是朝李嬌嬌祝賀。
“我不能收的！”李嬌嬌急忙握住她的手，要把紅包塞回去，卻被柳絮一下摁住。
“他們的都能收，我的為什麼不行？”柳絮語氣很急切，似乎有些怒意。
李嬌嬌抿了抿唇，不知該怎麼回答。
“收着，你也是我的後輩。”柳絮聲音有些沙啞，她怔怔的看了李嬌嬌幾眼，轉身離開。
等到柳絮走遠，小鵬哥才從角落的陰影里走出來:“她對你挺好啊？”
“嗯。”李嬌嬌點頭，看了眼手裏紅包的內容，嘆了口氣道，“有點太好了……”
熱熱鬧鬧的年過完了，要拍的東西也都差不多了，演員們都能放鬆下來，只有虞導和工作人員們還在緊張的忙碌。
鍾張齊人這是頭一次參與電影拍攝，拍攝完自己的戲份后，他自己的工作室也要開始為新年直播忙碌，於是匆匆離開，等到春節結束他才重新回來探班。
“大主播，有沒有幫我們電影做宣傳啊?”虞導現在看着他也熟悉。
“那必須的！”鍾張齊人一臉得意，“我把電影海報，上映日期貼在我直播間後面了，幾百萬人都看見了！”
“幹得不錯小夥子！”虞導欣慰的拍了拍鍾張齊人的肩膀。
李嬌嬌看着兩人的互動，納悶的問道:“他什麼時候拿的海報?他走的時候不還沒拍嗎？”
助理在旁邊嘿嘿一笑:“我寄過去的。”
得，這是一點宣傳手段都不放過唄。
最後一個星期的拍攝到了尾期，剩下的幾個鏡頭都在一個地方，眾人坐上外景大巴再次出發前去“春遊”，只不過那紅黑色的棺材擺在大巴中間顯得格外有些刺眼。
這次主要拍攝的就是李嬌嬌和吳苑的對手戲，經過幾個月的磨鍊，李嬌嬌終於也能毫不怯場的和吳苑站在一起拍戲，他們倆在大巴上對戲，外面的工作人員早就已經挖好了一個大坑。
“這次要換兩次衣服，兩次活埋，等下你看他的眼神狠一點，你已經知道一切的真相了，他害了你一家人，你做鬼也不會放過他的那種，知道么？”虞導特地走到李嬌嬌身邊叮囑，這次是她的特寫鏡頭，成敗都在她的演技上了，這回吳苑沒辦法再幫她醞釀情感了。
“明白！”李嬌嬌點頭。
換兩次衣服就是死兩次的意思，柳蝶被李吟凰害死七七四十九次，大部分都是被蒙在鼓裏，可唯獨有這麼兩次被她發現了真相，這兩次她到死都沒有眨過一次眼，一次被丟入坑中，眼神死死的盯着那個人，就好像要把這次的痛苦銘記於心，另一次她被封在棺材裏，聽着長釘一根根封鎖出路，她沒有合眼，指甲深深的刻入棺蓋。
這兩次死亡並不是挨在一起的時間，但卻是劇情的兩處高潮所在，所以虞導才會故意安排到最後來拍，等到李嬌嬌的演技稍微成型之後再拍攝。
被縛住手腳，無力的倒在深坑之中，柳蝶抬頭看着那個男人，他背對着太陽，整個人顯得是那麼明亮而輝煌，他們曾經立下山盟海誓，立下永結同心，可如今卻分崩離析。她如此之恨，恨他鐵石心腸，恨自己愚昧無知，竟然如此輕易的着了他的道，她早該知道的，她早該清醒的，在這個一無所有的男人打着愛她的旗號接近她時，她就該明白，他另有所圖。
泥巴砸在身上，砸在臉上，柳蝶不肯眨眼，她不想錯過李吟凰的任何一個表情，她要把這張臉銘記於心，她要牢牢記住這份恨意，她要在下一世加倍奉還！
看着柳蝶那通紅的雙眼，李吟凰下鏟的動作下意識加快，他有意錯開柳蝶的視線，他不敢看，但仍然感覺得到，那股帶着無邊恨意的視線深深烙在他的身上！他的呼吸開始加重，握着鏟子的手心開始出汗，他的眼神遊離飄忽，嘴裏開始胡言亂語。
“別怪我，別怪我，別怪我！”
“我們下輩子再在一起吧，別怪我，別怪我！”
站在遠處的道士半邊臉藏在陰影中，聽得李吟凰的呢喃，只是輕蔑的笑了一聲。
下輩子再在一起，這句話一語成讖，兩人相見，相愛，柳蝶終究還是忘記了一切，在紙醉金迷中又一次離世，看着愛人的臉，柳蝶恍惚見聽見了自己的哭聲。
“至少這一次她離開的毫無痛苦。”
“還要多少次，到底還要多少次！”
李吟凰抱着柳蝶的屍體痛哭流涕，他吶喊着，每次都是他先記起一切，每次都是他抱着愛人的屍體悲鳴。
那道士依舊在背着光的角落，他看着李吟凰裝腔作勢的吶喊，那悲鳴中的慶幸和掩不住的喜悅，只覺得可笑。
柳蝶命中的光一點點熄滅，李吟凰卻逐漸璀璨，這個又一次被人操控着愛上不該愛的人的女孩，知曉了一切，她終於記起了曾經的不甘和怨恨，但她的愛卻讓她猶豫，只一瞬間的猶豫，她就成了那蛛網上無力的昆蟲。
“你心裏就沒有一點對我的愛嗎？”
“有啊！下輩子吧！”
男人沒有絲毫猶豫，他不再為她流淚，他現在能夠笑着送別自己的心上人。
被關在狹小的棺材裏，封棺釘一根根砸入棺木，塵土和木屑掉在臉上和眼裏，她的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瞪着，她用力敲打，嘶喊，卻無濟於事。
“都快點，別把這殭屍給放出來了！”
“李吟凰！李吟凰！”
柳蝶不再掙扎，她用指甲抓出一個個名字，她絕不會忘記，她絕不能忘記！
“cut！”
“好了好了，把人拉上來！”
李嬌嬌躺在棺材裏長舒一口氣，揉了下眼睛，總算全部拍完了，拉住小鵬哥的手，她從坑裏爬出來，吳苑就站在一邊和工作人員說話。
“吳老師辛苦了！”李嬌嬌熱情的跑過去打招呼。
吳苑看着蹦蹦跳跳的李嬌嬌，表情一瞬間有些僵硬，她身上穿着的還是那套下葬的婚服，帶着木屑和泥塊，顯得格外狼狽。
“你剛才還瞪着眼一副要殺了我的表情呢。”吳苑輕笑一聲，“情緒表達的不錯，我都被你嚇到了。”
“真的?”李嬌嬌眼睛一亮，她這還是第一次被誇獎演技，之前都是誇她有在努力。
“真的真的，我在屏幕那邊看着都嚇了一跳呢！真的是進步了啊！”有工作人員在旁邊搭話，所有人都被她這最後的爆發給怔住了，“你們中間有幾段忘了喊詞，虞導都不忍心喊停，非要一口氣拍完！”
“呃……”李嬌嬌不好意思的撓頭，她確實忘記了幾句台詞，結果導致吳苑都沒法接。
“這次是想着什麼醞釀感情的?那種怨念像真的一樣。”吳苑詢問道。
李嬌嬌打了個哈哈，她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想着親妹妹拍的這場戲……拿到劇本醞釀感情的時候，她就開始回想李璐那些可恨的手段了，差點死掉的世牧和李龍輝，悲傷過度暈倒的段文蓮，幾次和死亡擦身而過的自己，陷入絕望境地的一家人……
真是要手撕她幾次都不為過啊！
她對李璐的那種恨意是真切的，如果之前她對李璐還有容忍，還顧及着姐妹情誼，但在她對李氏集團出手的那一刻就蕩然無存。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做這些之後父母會如何，她不可能在新聞上看不到李龍輝失蹤跳樓的消息，她不可能不清楚她這不僅僅是在逼她，更是在逼李家所有人自尋死路。
“還真是像啊……”李嬌嬌苦笑一聲，每次回想起這些她都覺得格外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