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走出辦公室，我長出了一口氣，心裏鬱悶急了。心想，想不到那孫子還有那麼硬的靠山，這次麻煩大了，或許真像他們所說的那樣，我有可能要被掃地出門了。奇怪的是，到了這個時候我的心卻反而安定了下來，心中除了鬱悶和不甘，就像天空一樣，瓦藍瓦藍的清明，沒有一絲雲彩，又高又遠。
看着晴朗的天空發了一會兒呆，我向班主任那娘們兒的辦公室走去。心想，先去找父親問清楚情況，大不了不上走人，和凱子一樣出去掙錢。我的心裏已經決定了，出去闖天下，既沒人管着，也用不着看嘴臉受氣，等老子賺了錢買輛寶馬開着還回來，讓他們看看他媽的什麼叫能耐。
來到辦公室門口，我被眼前看到的一幕嚇了一跳，也搞了一肚子氣。隔着窗戶我看到班主任那娘們兒正不停的用手指父親的頭，嘴不停的動着在說些什麼，看她那齜牙咧嘴、凶神惡煞的樣子就知道和好聽的話沾不上邊。而父親只是低着頭不停的點着頭，臉上的表情複雜極了，但有一個表情我很熟悉，村上的人也都很熟悉，忍耐。我父親是個本分的農民，平時和藹可親，總是笑呵呵的，不過脾氣又臭又硬是出了名的，在我母親的勸說下臉上就徒增了這麼一幅忍耐的表情。想不到班主任這個老**居然逼得我父親用上了這個表情，我能想像的到她說的話是多麼的難聽。
“爸爸...”我用力的一腳踹開了門，看都不看目瞪口呆站在那裏的班主任騷娘們兒，直接走到了父親跟前，“爸爸，我不上學了，我要出去賺錢，我們走吧。”
“志兒...你...”父親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我能看得出來，他也在猶豫，是忍耐着求學校還是照我說的做。
“爸爸，啥也別說了，我啥都知道，我不想上了，在這裏只能學到些雞鳴狗盜之術，我要出去掙錢，那樣一樣可以養活你和媽。”我說的斬釘截鐵，冷冷的掃了那騷娘們兒一眼，她把伸頭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嗯，走。”父親這時也不再猶豫了，我想，跟剛才班主任那騷娘們兒那一番潑婦罵街形象有莫大的關係吧。
我和父親頭也不回的甩門走出了辦公室，留下那騷娘們兒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裏，嘴張的能塞進去一坨牛屎，表情彷彿是看到了外星人襲擊地球。
“爸，我對不起你和媽，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和同學們道個別。”其實我心裏愧疚極了，爸和媽為了供我上學沒少操心，到頭來還鬧出了這麼個結果，心裏很不是滋味。
“唉...去吧，我先走。”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嘆着氣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再一次看到父親蒼老的背影，我的眼裏依然熱乎乎的，感覺有東西不聽使喚的流了出來。
“‘瘤子’‘拐子’‘眼鏡’‘小五’我要走了，‘洪升’以後就靠你們了。把‘洪升’搞好，搞砸了我饒不了你們幾個，聽到沒有。”叫來了“瘤子”他們幾個，本來想給他們來個洒脫的道別儀式，他們一直低着頭滿臉的哀傷，我也擠不出一絲笑容了。
“三哥...有空你一定要回來看我們...還有，在外邊有什麼困難你一定要告訴我們。”“瘤子”憋了半天，滿臉通紅像個猴**，終於說出了道別以來所說的第一句話。
“會的。”我笑了笑，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三哥...我們都捨不得你...不過看得出來三哥不是個凡人，是我最敬佩的一個，我相信三哥和凱哥都會在外邊掙到大錢然後回來看我們的。”這次說話的是“眼鏡”，多少讓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什麼。
“三哥...沒有你就沒有我小五，等有一天我也在學校混夠了，我就去找三哥，跟三哥一起掙大錢。”“小五”眼裏閃着淚花，一幅送君上戰場的婦道人家形象。
“給你這個，以後別那麼衝動，遇事三思而後行，別想着不上學出來跟我，扯蛋，哥哥還不知道要怎麼養活自己哩。”沖“小五”笑了笑，忽然想起了“影子”，就像着我現在也用不着這個了，給這小子得了。
“好了，都別在婆婆媽媽了，我該走了。”聽他們一陣嘮叨，覺得心裏怪難受的，想着也差不多了，該走了。
突然想起了劉琳琳，這兩天沒見着她了，其實我最對不起的是她，我這一走跟甩了她沒什麼兩樣。我又想起了黃麗，或許應該給她說聲再見，心裏也總是放不下她呀！唉...算了，既然都要成為打工仔了，別人跟着你能幸福嗎？就放他們自由，讓他們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去吧，我心裏想着，強迫着自己邁開步子向街道上走去。
“李志，你這個混蛋。”身後響起了一聲帶着哭腔的嬌喝，是那麼的熟悉啊！是劉琳琳的聲音。
“琳琳，我...”轉過身，看到的一幕讓我心揪似的痛，劉琳琳臉色蒼白，嘴唇有些乾裂着，兩行新的淚痕掛在舊的淚痕之上，顯得異常的憔悴動人。
沒等我再說下去，劉琳琳猛的撲進了我的懷裏，淚水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奔騰不息的朝我剛換的羽絨服上襲來。心裏在感嘆，女人是水做的，如果是哪個兄弟這樣撲過來，指不定我一個“無影腳”就把他踢到月球去了。
“琳琳，我對不起你，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了，忘掉我吧。”我緊了緊懷中的劉琳琳，心中雖然不是滋味，但還是對她說出了必須面對的事實。
“我不要，你又想丟掉我了，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走，你去哪，我就跟哪。”劉琳琳似乎把這次的走當作出外旅行了，竟然要和我一起走，我心裏雖然感動，但不能毀了她的幸福。
“琳琳，你聽我說，我不是去旅行，我被掃地出門了，你不能跟我走，你的幸福不在我這裏，你聽懂了嗎？”我推開她，抓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認真的一字一頓的說，我希望她能明白我的心意，也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