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魔鬼
吃過午飯。
程嘉寶回了上程村。
而他們仨則拎着順路買的水蜜桃，晃晃悠悠往樓上走。
離龔梓家還剩最後一段樓梯時，龔梓停了下來。
居高臨下指着一處足球場，“那是我們小區的專屬場地，從明早開始，六點起床去這兒跑步，”
“哦，對了，商先生為我們定了健身餐，稍後會有人送過來，從明天開始，我們的一日三餐，也嚴格按照標準來。”
陸凌雲有些吃驚，“需要這麼興師動眾？”
龔梓看着遠處的足球場，淡淡道，“身體不過關，單單一個高原反應，就有可能讓你們送命。”
陸凌雲擔憂地扭臉看向離火，有那麼一瞬間，他想開口勸離火放棄。
可他也知道，勸了也是白勸，打定主意的離火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根本不會聽他的話。
離火則鬆了一口氣。
早知道商先生考慮得如此周到，他就不用忙着百度，結果百度出來一堆垃圾，由此還生了一肚子的悶氣。
回到家后，各回各屋。
離火一覺睡到四點，才伸着懶腰慢吞吞從卧室里走出來。
客廳沒人。
諾大個房子裏，安靜得不像住了三個大小伙兒。
廚房門口倒是多了四五個大紙箱，估計是龔梓之前說的啥健康餐，就是不知道是啥時候送來的。
他在一樓，東西被送上門時，他竟一點兒動靜都沒聽見。
他也懶得去看紙箱子裏都有些啥，健身餐他百度過，左不過就是些牛奶雞蛋牛肉蔬菜之類的東西。
正猶豫要不要洗個桃子吃，樓上傳來開門聲，隨即，陸凌雲從樓上走了下來，“你醒啦？晚上想吃啥？出去還是叫外賣？”
剛睡醒的離火又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躺，懶洋洋地回答，“沒胃口。”
他現在哪兒還有半點在陸家時，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規矩？
不過陸凌雲到覺得這樣的離火很好。
這才是真正的他。
之前的他，總給人一種緊繃著的疏離感。
“龔梓呢？”
陸凌雲抬頭望了眼二樓，“還在屋裏頭？沒聽見他出來。不過他回屋前，我聽他說要制定個什麼為期一月的訓練計劃，從明天開始，咱們每天的作息，訓練項目和指標都得嚴格按照計劃來。”
離火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地盯着茶几上的桃子，“哥，吃桃么？”
陸凌雲秒懂，端起果籃笑罵，“懶死你得了。”
離火嘿嘿樂，“我這不是得節省點體力應付明天的訓練計劃么？”
原本一句玩笑，誰知一語成讖。
一大早出門時，離火聽龔梓說先跑個五千米熱熱身時，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畢竟在他的原世界，別說五千米，五萬米都只是小意思。
哪怕他現在重傷剛愈，且還只剩下半魂，可那上古神植櫰木，難道是白吃的？
但等跑起來，卻很快就被現實狠狠打了臉。
“要不，今天就先這樣？”
輕鬆跑完自己份額的陸凌雲，一臉擔憂地跟在氣喘吁吁且腳步蹣跚的離火身後，壓低聲音向龔梓提議。
龔梓理都不理他，衝著離火放聲呵斥，“不許停下來，你今天就是爬，也要把這五千米給我爬完！”
碰了個釘子的陸凌雲惱羞成怒，音調也隨之提高，“你幹嘛？你沒看到他已經累的不行了？循序漸進懂不懂啊？”
龔梓扭頭看着他，寸步不讓，“如果現在是在暴風雪裏，是在冰川峭壁之上，你是不是也這樣鼓勵他輕易放棄自己？”
陸凌雲一怔。
隨即又聽龔梓板著臉繼續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每一分心軟，都是未來把他推上死路的助力？你最好能想明白這個道理，如果不能，也別來干擾我。除非你能說服他放棄這次行動！並承擔放棄的後果。”
陸凌雲看向離火，儘管速度很慢，儘管喘的厲害，儘管看上去腿都要抬不起來了，但離火依舊沒有放棄。
那他，也不可以替離火選擇放棄。
尤其後果，他們承擔不起。
罷了，眼不見為凈。
“接下來是什麼項目？”
“掌上壓，五十個一組，每組完成後休息一分鐘，共做四組。你就在這裏做，我好看看你的動作是否標準。”
這些對陸凌雲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等他四組總計兩百個掌上壓做完，離火還在五千米的跑道上，如殭屍般，一步一步往前挪。
而平日裏惜字如金的龔梓，此時則滿級開啟嘲諷功能，“就你這樣還準備爬雪山？你識字么？會百度么？你知道崗什卡雪峰有多高么？5200米！平地跑個五千米都狼狽的跟個娘們似的，誰給你勇氣覺得自己能爬五千米？梁靜茹都不敢給你吧？認輸吧，放棄吧，憑你這樣一張臉，當個小白臉混吃等死多好？逞什麼能啊？你以為你誰啊？”
陸凌雲覺得，他也就欺負離火現在打不動他，也沒力氣還嘴，所以才把對離火有張漂亮臉蛋的嫉妒心一股腦兒全都爆發了出來。
龔梓這時也注意到了他，揮蒼蠅似的吼道，“愣着幹啥？引體向上20個一組，先做五組熱熱身。”
媽蛋！
陸凌雲暗罵，熱熱熱，熱個屁！老子的身子早就由內到外地熱過了！
罵歸罵，腳卻乖乖朝着單杠走去。
終於，在他做完五組引體向上的時候，離火也總算‘跑’完了他的五千米。
被龔梓攙扶着，慢慢往他這邊走。
陸凌雲快步迎上去，“現在總能回去了吧？”
龔梓眼睛一瞪，“回去？才一個五千的熱身，怎麼好意思回去休息？去游泳館，再游個一千米活動活動筋骨的。”
“還游？”
龔梓理直氣壯，“跑步動的是腿，游泳動的是雙臂，這不正好勞逸結合？”
勞逸結合是這樣用的？
陸凌雲看向離火，離火則默默喝了口水，然後朝他無聲地輕輕點了下頭。
“你也別閑着，正好現在樓里的人大部分都去上班了，你去爬樓梯，爬完十個來回后，回家幫我們把營養餐準備好。”
此刻的龔梓彷彿換了個人，使喚起陸凌雲，顯得格外理直氣壯。
這才是第一天。
游完泳坐在餐桌邊的離火，手抖的連牛奶杯都舉不起來。
最後還是陸凌雲給他換了個碗，讓他趴在碗上吸。
“吃完飯，我們學習各種繩結的打法及應用場景。”
這下，連離火都忍不住抗議，“我不行了，我現在只想躺着。”
“那就躺着學。你剛才動的是胳膊和腿，腦子又不累，正好。”
“我覺得你就是嫉妒我的盛世美顏。”
“呵呵，看來你還是不夠累，明天在今天的基礎上，增加五十個掌上壓。”
離火往桌子上一趴，“讓我死吧。”
“那我跟商先生說，雪山之行取消。”
離火站起身，兩條胳膊好像已經斷了似的，垂在身體兩側，“學就學，who怕who。”
陸凌雲趕緊端起碗追過去喂他，“把牛肉吃了，多吃肉才有力氣。”
幸好他們搬出來了，不然被他媽看見離火這慘樣，非哭天抹淚的讓離火辭職不可。
也幸好龔梓心裏有數，只教了幾個最常用的繩結，便開始為他們播放專業的攀岩視頻。
視頻沒放兩分鐘，離火和陸凌雲就一先一后倒在沙發上打起了歡快的小呼嚕。
龔梓盯着手裏的訓練計劃，輕輕嘆了口氣。
他知道離火體能差，卻沒想到竟然差到如此地步。仟韆仦哾
他這樣子，別說進入雪嶺尋找上古神書，恐怕平平安安走個來回都難。
但同時……
離火的堅韌，也是他沒想到的。
他一直陪在離火身邊，所以他看的很清楚，那會兒他明明都累的眼神渙散了，卻依然咬着牙不肯放棄。
他不知道是什麼信念在支撐着離火。
但他知道，那個信念對離火來說，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再次醒來。
離火只覺得渾身上下好像被大象碾壓過一遍，就沒一處是不疼的。
“醒了？來，我給你抹紅花油。今天不把筋骨舒展開，明天你就起不來了。”
“那正好，說不定我就能成為坐着輪椅爬雪山的世界第一人。”
也不知是陸凌雲手法好，還是紅花油起了作用，反正沒一會兒，渾身火辣辣的他，竟感受不到酸疼了，坐起來捧着桃子啃時，胳膊也沒再抖得跟帕金森一樣。
桃子剛啃到一半，龔梓拿着厚厚一摞紙下樓來，離火想起昨天他說的那句‘明天你會累的不想爬樓’，慶幸自己聽勸選了一樓客房。
走到跟前的龔梓把手裏的紙一分為二遞給離火和陸凌雲，“一天一張，背下來，每錯一個知識點，就罰十個負重單腿下蹲。”
陸凌雲萬萬沒想到畢業快兩年了，自己竟然還要考試。
接過來一看，除了雪山常識，還有戶外常識，如何紮營，如何吃飯，如何睡覺……以及遇到暴風雪，帳篷被吹走，給養不夠……等等突髮狀況的應對辦法。
好吧。
是該牢牢記住。
見他倆乖乖收起自己整理了一中午的知識點，龔梓嘴角微微上翹，“現在，讓我來考考你們剛才教過的那幾種常用繩結的系法，以及剛才幾個視頻中提及過的基礎專業登山技巧。答不出來的話，念在初次，打個對摺，每錯一個考點，就只罰五個負重單腿下蹲好了。”
好了？
不好！
呼呼睡着之後根本不知道視頻播放了個啥的倆人愣了。
這傢伙是魔鬼吧？
是吧？
一定是！
離火仰面躺倒，再次哀嚎，“讓我死吧。”
“你們可以預支時間，然後從明天的學時里扣，也就是說，如果你們現在預支半小時的話，我明天考核你們新知識點的時間就往前推半個小時。”
“預支。”離火斬釘截鐵。
陸凌雲跟着點頭，“先來半個小時的。”
“確定？”
“確定！”
龔梓笑了，“那好吧。”
看來離火今天是真的累狠了，不然怎麼會忘了問他，他原定的考核時間是幾點鐘？他就不怕他原本的計劃里，每天就只留了半個小時的背誦時間給他們？
所以不管他們怎麼預支時間，這罰，都逃不過呢？
商叔叔是對的，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果然真的都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