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解釋
入夜。
三位年輕人爬上屋頂賞月吹風。
雯雯原本也想跟上來，卻被她媽媽一把拉住，“你個姑娘家，去男人堆里湊什麼熱鬧？來，跟媽一起給你爸打個視頻，問問他對你哥和離火去地質勘探隊是個啥意見。”
雯雯乖乖聽話。
說出去都沒人信，離火在她家這麼長時間，她愣是沒撈到一次和離火單獨相處的機會。
也不是她媽和她哥看的緊，她本人也不好意思沒話找話往人家屋裏頭湊。
屋頂。
“嘖嘖，不錯啊，”程嘉寶羨慕地感嘆，“前幾天你還為以後發愁呢，今天就吃上皇糧了。欸，要不咱合作吧，你去野外拍點視頻回來，我整理整理給你髮網上。”
陸凌雲白了他一眼，“省省吧你！我們人還沒去，就開始尋思薅羊毛？”
程嘉寶拍拍肚皮，“我不就那麼一說嘛，弄的好像要逼良為娼似的。就是給你提供一個思路，只要你們單位允許，順便賺點小錢錢也沒啥不好。”
說到錢……
“嘉寶哥，你過兩天有空么？”
這還是離火第一次單獨問他有沒有空，程嘉寶一臉驚奇，“啥事？”
“我請商先生幫咱們找開原石的可靠買家，他答應了，所以我尋思着，後天或者大後天，你最好能空出時間來開車和我哥一起跑一趟。”
程嘉寶和陸凌雲同時愣住，“商先生答應了？”
“嗯。”
完了，這要開出是塊大石頭……
陸凌雲想：離火得多失望？
程嘉寶想：地質勘探的活，得泡湯吧？
“商先生就答應了？連那塊石頭看都沒看一眼？你到底是怎麼對他說的？”
“怎麼說的？”離火仰望星空想了想，“我讓他幫我找買家，只要他做到，我就把那條玉礦礦脈指給他。”
完了。
這下不去都不成了。
去了，沒開出來，那還只能說明他們學藝不精走眼了。
要是連去都不去，那以後……在商先生眼裏，便絕對是明知故騙。
一個出門帶保鏢的‘研究員’，碾死他們估計跟碾死螞蟻一樣容易。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頭皮往前沖。
“行吧，跑一趟沒問題，但我們也不知道玉的好壞啊，玉這玩意兒又不像黃金，能用儀器測出含量，然後該多少是多少。”
離火望着滿天繁星，胸有成竹地回答，“你們只要記住，無論買家第一次給你們開價多少，你們都千萬不要答應，內心實在震驚，就咬牙，閉眼，雙拳緊握。”
陸凌雲點頭答應，“放心吧，無論人說啥難聽話，我們都忍着，不添麻煩。”
程嘉寶覺得不對，“欸？離火，聽你這意思，你不去？”
離火搖頭，“我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於是程嘉寶茅塞頓開，原來離火已經意識到他這次走眼了，所以才留在家裏準備退路。
也不知為啥，想退路這麼不好的意頭，主語一旦換成離火，反而莫名撫平了程嘉寶的內心不安。仟韆仦哾
“那成，我們記住了，第一次無論他開出個多麼離譜的價，我們都緊咬牙關，不做任何回應。”
“嗯，”離火點頭，“接下來他會說些有的沒的，但你們千萬不能心軟，然後他自然會往上加價，那你們就……”
等離火說完，程嘉寶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太確定，“你就這麼肯定，他會往上加價，且還相信跟咱們不會是一鎚子買賣？”
“我肯定。”
和程嘉寶的半信半疑不同，陸凌雲不知為啥，一張臉自剛才便開始陰晴不定，但又什麼都不說。
直等程嘉寶被他媽喊回家，陸凌雲這才沉着臉開口問離火，“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幫商先生洗黑錢？”
離火愣了。
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般，眨巴眨巴眼睛，“啥？”
“我前兩天在網上刷到過，有些貪官就是靠這種手段將髒錢洗白的。”
離火無語地長嘆一口氣，抬手拍拍陸凌雲的肩膀，“凌雲哥，有警惕心是好，但不能過於腦補。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多說，你要是相信我，就按照我說的做，是不是你以為的洗黑錢，端看結果就清楚了。如果你不相信，”
話未說完，便被陸凌雲打斷，“我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商先生能那麼好心，又是幫咱們找買家，又是給咱家找工作。別跟我說啥玉石礦脈，他應該今天才聽你說起吧？根本來不及驗證，憑啥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也別跟我說啥他覺得你會看風水，我不是咱媽，也不是村裡那些大媽大嬸，就算他信風水，外頭會看風水的多多少少，且為了和官家打好關係，那些風水師別說不安排工作，便是不要錢都會趕着上。
可商先生不但解決了你的去路，也解決了我的。若不是因為你有更大的利用價值，他有必要做到這一步？”
離火有些感動。
陸凌雲這番分析雖處處在質疑，卻完全是在替他考慮。
但凡有半點私心，則完全可以裝聾作啞，裝瘋賣傻，這樣既得了現成利益，等將來出了事，還可以一推六二五，假裝白蓮花般全甩鍋給他離火。
於是當下也不再瞞着，“凌雲哥你說的對，於商先生而言，我確實是有更大的利用價值，或者說，是他有求於我。而我則覺得他興許能幫上點忙，才答應和他合作。我原本也沒想瞞着你，只是想等原石的錢到賬后，再跟你說。”
陸凌雲一臉緊張，“他想讓你幹啥？”
“幫他找《連山》、《歸藏》。”
要不是老聽離火“易經易經”個沒完，他順便百度過幾次，恐怕根本不知道這四個字咋寫，更不知道代表了啥意思。
眼下聽離火提起，他也只關心，“他找這個，國家知道么？”
離火笑了，“想必是知道的，且就是想瞞，也瞞不住。我定下來的路線，可不是尋常地質勘探會走的，其中應該不乏禁區。”
陸凌雲不關心啥禁不禁的，聽國家允許，算是暫時放下半個心來，隨即眉頭緊鎖，“也就是說，你沒跟我媽說實話，你並不是只需要在外圍看看風水就成，你還要親自跟着大部隊一起往裏頭走，對么？”
離火搖搖頭，“沒有大部隊。”
“啥？”這回輪到陸凌雲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我的意思是，除了咱倆還有商先生派來的人，最多再有一位當地的嚮導，不會有什麼大部隊。”
“就咱們幾個？”
“嗯。”
“你身體吃得消？”
“應該沒問題。”
陸凌雲怒了，“啥叫應該沒問題？”
“這不還有你么？你不會把我一個人丟深山老林里的，對吧？”
陸凌雲嘆息，“一定要去么？現在拒絕，還來得及么？”
離火低頭捏手指，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陸凌雲立刻心軟了，“行了，行了，我就知道，別看商先生總是笑眯眯的，卻絕對不是個好應付的主。他拿話把你給裝裏頭了，是吧？
算了，從明天開始，你跟我鍛煉身體，每天爬兩趟山，還有啊，到時候不管啥路線，感覺不對咱就賴着不走，大不了把咱開了，千萬別逞能，聽見沒？”
見離火乖乖點頭，他抬手ruarua離火的頭髮，心中感嘆，我弟弟可真聽話呀。
商先生動作很快。
第二天剛吃過早飯，離火便收到商先生短訊，給了他們一個地址和一個人名，讓他們抱着石頭直接找過去就行。
看看距離，順利的話一來一回將近八個小時。
程嘉寶當機立斷，“咱今晚都早點睡，明早四點就出發，那會兒車少路順，算上市裏頭塞車，九點前後怎麼的，也到地方了。然後不管是個啥結果，晚飯前都能趕回來，這樣家裏頭你媽我媽都不擔心。”
離火不忘叮囑，“把身份證和銀行卡都帶上，嗯……多帶幾張。”
他們仨並沒告訴家裏人，他們明天出遠門是為了賣石頭。
而是……
“買禮物給商先生？”
陸媽媽一拍大腿，“有道理。我就覺得這心裏頭咋一直不落地呢？還是你們小年輕想的周全。哎呀，昨天他們走的匆忙，忘了把酒給商先生裝上了。不過也沒關係，等你們把謝禮買回來，這酒啊，再放裏面算個添頭。不過，你們想好了買啥沒？”
陸凌雲搖頭，“沒想好呢，那商先生看上去也不像缺啥東西的人。”
“管他缺不缺？關鍵是份心意，是咱一個態度。”
“嗯，所以我和嘉寶才決定明天一早就走，然後去商場裏逛逛，看看啥東西能代表我們的心意。”
陸媽媽起身進屋，等出來時，手裏多了張銀行卡，“這裏頭是兩萬塊，”
陸凌雲嚇了一大跳，“媽，用不了這麼多。”
陸媽媽朝他翻了個白眼，“你懂個啥？這點錢在外頭，我估計都不敵人家商先生一個月工資的，他給你和離火解決了兩個鐵飯碗，咋，還當不起一個月工資的謝禮？大男人，要省在家省，出去可不興扣扣搜搜的。”
騙了媽媽的陸凌雲有些內疚，“媽……”
他媽媽卻扭臉問，“離火呢？他明天也去？”
陸凌雲搖頭，“他不去，這點事，我和嘉寶足夠了。”
陸媽媽放下心來，“就是，你倆去了就成。我看他最近氣色不錯，所以得趁機好好鞏固一下，別跟着你們跑一趟，再把之前的成果都浪費了。哎，我跟你說啊，這冬蟲夏草就是管用。媽就一個要求，等你們賺了工資，再買點兒回來，等過年的時候，我給你爸也補補身子。”
與此同時。
中式書房內，龔梓有些意外地看着商先生，“我去？”
“是。”商先生點頭，“你和他已經打過交道，他對你的接受度，應該比其他人要好。你也知道，團隊的團結與默契，於你們每個人而言都相當的重要。”
“可……您？”
商先生搖搖頭，“你不可以一直跟在我身邊，你要有你自己的事業與成績。不然以後到了九泉之下，你讓我拿什麼臉去面對你的父母？”
龔梓不再言語。
扭臉看向窗外。
他父母的墓，就在那目之所及的山巒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