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九層
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眼前是個……
差不多十平米的小房間。
說是房間,是因為這裏有很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迹。
人工開鑿……
海底五十米……
人,工,開,鑿?
如果這裏靠近岸邊,他還沒這麼震驚,可這是哪兒?這裏離最近的岸邊足足六十多海里。
小腿處傳來的敲擊提醒他即便再震驚也得先下去再說。
實話實說,他也很想看看離火和陸凌雲面對此情此景時,會是怎樣的一種表現。
離火和陸凌雲的表現果然沒讓他失望。
即便隔着兩塊防護鏡,也依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們無比震驚的表情。
離火確實震驚。
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船底下竟然藏着這樣一個驚天的秘密。
這是一間直接開鑿在岩石內部的屋子。
石屋不大,但很顯然,這是頂層。
因為它的頭頂上方是塊完整的拱形石頂,而地板正中間則開出了個圓形洞口。
屋頂上面鑲嵌的貝殼在燈光下散發出五彩的光芒。
可見當時工匠們的用心。
也不知道這房間四壁經過怎樣的處理,竟然沒有珊瑚石或者藤壺類的海洋生物附着在上面。
四壁上雕刻着東西,只可惜在海水長年的侵蝕下,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大概輪廓。
從模糊不清的輪廓中,能仔細分辨出這裏的牆壁上原本雕刻着四幅畫,應該是分明對應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懷着滿滿的困惑,三人又依次來到下一層。
這一層的格局和上一層差不多,只是面積比上一層大了整整一圈。
而且更稀奇的是,房間的一側竟然開了扇窗戶。
在海底鑿房子已經夠稀奇的了,但如果是拿來當墓地,倒也勉強能想通。可鑿一扇窗戶出來想幹嘛?
難道還能憑欄遠眺,欣賞一下這黑咕隆咚格外壓抑令人膽寒的海底‘美’景?
他們承認,他們走向那扇窗戶時,帶着幾分不解與戲謔,可等透過那扇窗戶看清外面的景色,整個人驚訝得差點忘了呼吸。
你怎能想像,外面竟然不是那種關上燈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外面……
外面的山山水水,就好像被籠罩在了朦朧的月色之中。
是的,山山水水。
藉著‘月光’,他們不但看到了層巒疊嶂的山峰,還看到了山腳下更黑更暗的大海以及沙灘。
能想像么?他們不但在海底看到了山脈,還在海底看到了海中海。
再仔細看,那朦朧的‘月光’,竟是一種只有拳頭大小的透明水母身上的發出熒熒之光。
這些水母幾百幾千個結成一團,在海水中隨波逐流,且每個結成的水母團之間還能做到彼此互不打擾。
這一瞬間,他們甚至覺得,也許很久很久以前,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坐在這窗前,一邊品着香茶,一邊欣賞着窗外這份天地間獨一無二的景緻。
就在他們被窗外景色吸引住全部心神之際,龔梓突然感覺背後似乎有雙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猛地轉回頭,就見那曾有一面之緣的巨型水母,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他們的背後,巨大半透明傘蓋下的其中兩個觸手,甚至已經搭在了陸凌雲背後的氧氣管上。
說時遲那時快,龔梓抽出匕首,一刀揮斷那兩根觸手。
而陸凌雲和離火此刻也察覺到動靜轉了過來。
這水母顯然沒什麼智商,竟揮舞着其餘十來根觸手朝他們分別衝來。
十來根觸手根本不夠這三人分。
半分鐘后,那水母便只剩下一個毫無殺傷力的半透明傘蓋,繼續漂浮在他們的面前。
看上去又可笑又可憐。
龔梓默默推開它,打手勢詢問離火和陸凌雲是先上去,還是繼續往下潛。
離火和陸凌雲當然繼續往下潛。
龔梓點頭答應,但示意他們,只往下再潛一層就回。
因為此刻他已經預感到,這底下絕對不止這麼幾層。
很神奇,明明最上面那一層雕刻在牆上的雕像已經被海水侵蝕的模糊不清,可越到下面,這雕像反而越來越清晰起來。
一開始,陸凌雲還以為這些牆上雕刻的是佛像,畢竟這一個個的壁龕看上去很像敦煌莫高窟里的佛龕。
可仔細辨認后,他發現並不是佛像,至少和他在現實生活中或者歷史旅遊視頻中看到的……全都不一樣。
如果非要把這些雕像往宗教神話方向靠,他覺得與道教到有三分相似,但又比他見過的那些道士,裝扮上更飄逸,氣質似乎也明顯出眾許多。
看到這些雕像,他才真正理解什麼叫仙風道骨。
不知不覺之間,他竟看得有些呆了,直到龔梓游過來提醒他,他這才從恍惚中醒過神來。
跟在離火後面緩緩上浮之際,他不由得回想起張思達的話。
還別說,那些雕像的樣貌與氣質,和離火真的有那麼幾分相似。
這絕對不是好看的人都有幾分相似的那種相似,而是一種同宗同源的相似。
就好像華人長得再好看,也不會被人認為和古希臘雕像相似。
事實上,離火的心中也十分震撼。
因為那些雕像身上穿的衣服樣式,和他那個世界的傳統禮服幾乎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早在一萬至三四千年前,他們那個世界有一批人偷偷來到了這裏,他們留下了遠超這個世界裏的人所能理解和想像的科學知識,也留下了不少屬於他們的印記……
他們做出這麼多的同時,還完美地隱瞞了他們那個世界的所有人。
如果只看前半部,會讓人感覺他們是在建造一個只屬於他們自己的世外桃源理想世界。
可為什麼好好的,卻又在三四千年前,莫名其妙地拋棄了這裏?
任由這個世界的人拿着他們留下來的東西,半通不懂地磕磕碰碰胡搞一氣,生生把超科學給弄成了令人不齒的封建迷信?
所有的困惑轉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三個字: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由於這一趟的經歷過於震撼,以至於他們回到遊艇上后,每個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急得曉辰想問又不敢問,晚上畫符時,竟一連畫錯了好幾張符籙。
其實別說離火他們三個初出茅廬的雛鳥陷入震撼之中久久無法自拔,連商先生這樣久經沙場閱歷豐富的,在聽了龔梓的彙報后,也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良久之後,他才開口問辦公桌對面的兩位院士,“您二位,怎麼看?”
其中一位頭髮已全白,精氣神卻很不錯的老者擺擺手,“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去現場看。”
他身邊那位頭髮花白的胖老頭跟着點頭,“小商啊,我認為應該組織個專家團進行現場指導,還有,附近的相關海域也應該加以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