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海底
事實證明，離火的推測再次滿分。
當氧氣即將到達上浮所需臨界值時，一個大約六十公分厚的夾層，隨着高壓射槍衝擊出來的大洞，出現在他們面前。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龔梓突然覺得水裏多了點什麼，他手比腦快地一把將正趴在洞口往夾層里觀瞧的陸凌雲扯到自己身後。
隨即，剛才還無比平靜的夾層里，突然伸出無數根細細長長的近乎透明的觸手。
水母！
單看這觸手，便知這水母有多大。
三人雖分不清水母與水母之間的區別，但也知道一般這麼大的水母都有毒，甚至還是不亞於眼鏡蛇蛇毒的劇毒。
故而即使穿着厚厚的潛水服，三人還是十分忌憚地迅速後退，與這個單單觸角就有兩米多長的毒水母拉開距離。
很快，自他們剛用高壓射槍衝擊出來的夾板洞口裏，便伸出無數根數也數不清的看上去柔弱無骨，實則遍佈殺機的水母觸手。
龔梓和離火同時扣動扳機，兩道高壓水柱直直打了過去。
待白色水團漸漸消散，他們竟看到洞口處緩緩伸出一隻骨節分明，五指齊全，枯瘦如干樹枝上蒙了一層皮的人類手臂。
三人同時只覺大腦嗡的一聲，可不等他們有所反應，潛水裝置亮起刺眼紅燈，提示他們氧氣罐中的氧氣量已達安全臨界點。
……
一爬上遊艇卸下潛水設備，連潛水服都沒力氣脫的三人並排躺在甲板上，愣愣盯着蔚藍的天空發獃。
累到沒那麼累，主要是那截枯手給予他們的震撼過於強大。
把不明所以的曉辰和狌狌嚇了一大跳，抱着浴巾和衣服，圍着他們來迴轉。
直到離火說他們沒事，就是有點累了，兩孩子這才半信半疑地安靜下來。
半晌之後，陸凌雲率先幽幽開口打破沉默，
“誒，你們說，剛才那是怎麼回事？”
待心情平復的差不多了，陸凌雲才望着天空開口問。
“那麼大的水母，說明出口果然就藏在夾板后。”
“屁話，好像誰不知道似的。我問的是這個么？”
離火懶洋洋地抬手摸摸鼻子，“那個啊，那個我也不清楚。我又不是什麼考古專家或者法醫之類的，我那點有限且貧瘠的知識告訴我，海里不可能有乾屍，可乾屍，他又確確實實出現了。所以啊，別問我，我也很懵圈。”
“你之前不也看到過黑影？你覺得你看到的黑影，更像水母還是更像那截枯手？”
離火扭過頭去認真打量陸凌雲，“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這個問題？”
陸凌雲深吸一口氣，“之前不說是怕你們笑話我，其實我上次看到的黑影，更像是一個人，一個沒穿潛水衣，卻能輕鬆站在海底的人。”
說完這句話后，他以為離火會安慰他，沒想到離火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轉過腦袋繼續看着天空發獃。
就在他以為離火不會再討論這個話題，而他也準備起來脫潛水服的時候，離火卻幽幽開了口，“其實，我也覺得我兩次看到的黑影很蹊蹺，因為每次都是，立着的。”
已經換好衣服的龔梓插嘴問，“有沒有可能是巨型水母？”
呃……
“雖然我也搞不清楚為什麼海底會有乾屍，但我想，咱們裝備在手，只要自己不亂，便沒什麼可怕的。”
被龔梓一番說教，心情漸漸平靜下來的陸凌雲麻利地換好衣服后，回船艙取出手機默默百度海底水母相關視頻。
而離火直到這會兒才起身脫下潛水服，“我打算補充點能量后再下去一趟。”
坐在一旁欣賞着海天一色的龔梓點頭回應，“好，不過安全起見，咱們再帶幾張圍網下去。”仟韆仦哾
……
乍一看到枯手時，三人都嚇得不輕，可等沐浴在陽光下，吹着微涼的海風，喝着熱熱八寶茶啃着醬豬腳，他們又覺得一隻枯手有何可怕？
不就一把骨頭矇著一張皮，便是還能作妖，估計也沒什麼力氣。
等體力恢復的差不多了，三人開始着手準備。
這次三人準備的更加充分，除了圍網，還帶了三套備用氧氣罐。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希望這次能有所斬獲。
……
底艙。
一如既往的幽暗平靜。
彷彿之前出現過的超大水母以及枯手，都不過是他們的錯覺而已。
但艙壁上那個足有八十公分寬的洞口，以及洞口邊上不明所以的粘液，都在提醒着他們，剛才的一切並非幻覺。
龔梓指揮着離火和陸凌雲，按照他們剛才在船上排練過的模式，在洞口外相互配合著，用圍網快速搭起一個陷進。
萬一裏面有啥他們打不過的危險生物，這陷阱至少能幫他們在逃跑時多拖延個幾秒鐘。
當然，如果是他們之前遇到過的那個水母，就別想從這網裏出去了。
一切準備妥當，龔梓率先把潛水燈伸進他們用高壓射槍衝出來的那個洞口裏。
順着夾層，很快便看到一個沿着原來艙壁底部開出來的方形門洞。
雖然那門洞四周也被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灰色貝狀物質，但還是能辨認出，這個朝下的方形洞口，是原船本來就有的。
龔梓不懂為啥要在船底部開個洞，但他相信，這個洞應該不是船沉的原因。
他沒急着進入洞口，而是先用燈光掃了一遍夾層內部其他地方。
同樣依舊沒發現之前出現過的巨型毒水母，以及那隻斷手。
但有一點龔梓覺得不太對勁，那就是夾層一面牆上的附着物，明顯厚於另一側牆。
難道說，這夾層牆，是船沉了一段時間后，才加上的？
小腿處傳來有節奏的敲擊，打斷了他的思緒，他連忙收斂心神，小心翼翼游進夾層中。
這夾層似乎經過專門設計，窄歸窄，只要謹慎些便不至於被兩邊牆上鋒利的珊瑚石刮破潛水設備。
潛水燈探進方形洞口，龔梓這才發現方形洞口下其實是個足有兩米深的井，井內幽深黑暗且壓抑，即便是心理素質甚強的龔梓，此時都感受到一種很強烈的心理不適。
看了眼手腕上的時間，想了想，他又緩緩從夾層處倒退了出去。
幾個簡單的手勢交流之後，離火和陸凌雲一致認為應該繼續下去。
為了以防萬一，三人把還剩下近三分之一的氧氣罐換下，換上全新的氧氣罐。
一切準備妥當，照例龔梓打頭陣，陸凌雲墊后，三人依次小心翼翼進入夾層。
如果是陸地上一口兩米深的井，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可海里兩米深的井，卻足以讓人感受到無比的窒息與恐懼。
他們現在開始有些明白，為什麼曾被稱為天生蛙人，體內有疍民血統的張思達，能在此處栽了跟頭。
兩米深的井，龔梓花了足足兩三分鐘才潛到頭。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才是此行真正恐懼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