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出現
為什麼，為什麼趙六會出現在這裏？
為什麼！
絡腮鬍整個人都是懵的。
懵的同時，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他保持着坐姿，一點點地向後蹭。
待感覺和趙六拉開了一段距離，這才一翻身，連滾帶爬地朝來時的方向跑去。
手電筒掉落在地，都沒意識到需要撿起來。
不知跑了多久，總之越跑越黑。
他飽受驚嚇的大腦這才重新冷靜下來，漸漸恢復了思考的能力。
卸下背包，從裏面摸出備用手電。
當四周再次亮起，他陡然驚覺，孩子呢？原本被他牽在手裏的孩子呢？
難道說，還在原來的地方沒跟上來？
也對，他的速度又豈是一個孩子能跟上的？
沒有任何猶豫，他又朝着剛才的方向折返回去。
他不是好人。
但他沒有撒謊。
他從來沒有想過真的要了誰的命。
尤其對方還是個七八歲的無辜孩子。
邊往回走邊忍不住琢磨，為什麼一具原本泡在河裏的屍體，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想來想去，答案只有一個。
蛇，一定是蛇搞的鬼。
蛇咬死了趙六，蛇把趙六拖進河裏，蛇讓趙六順着水流跟了他們一路。
所以，蛇把趙六拖上岸，拖進洞裏。
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以想像的事情。
沒錯，沒錯。
又想起在哪個小說還是電視劇里，看到過類似情節來。
於是愈發肯定自己的推測很靠譜。
他不怕蛇。
在恐懼這方面，他和陸凌雲屬於同類。
只要是實體，什麼蛇蟲猛獸，都敢來個硬碰硬。
絡腮鬍回去找曉辰時，平頭也在罵罵咧咧地往前走。
可走着走着，他突然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停下腳步，手電光前後左右上上下下照了個遍，卻始終沒發現到底哪裏不對勁。
於是嗤笑一聲，又繼續朝前走去。
媽的，等抓到那小子，他先給他點教訓嘗嘗。
自走上這條發財致富的道，他就從來沒像今天這麼窩囊過。
好端端的，竟被幾個人質騎在了脖子上。
等出去后，非好好宣傳宣傳那窩囊廢棕熊不可。
也不知道他之前的行業排名，是怎麼刷出來的。
tui！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孩子嚶嚶嗚嗚的哭聲。
孩子？
這裏怎麼可能有孩子？
是被他們抓來的那個孩子么？
可那個孩子不是應該和窩囊廢在一起么？
而且窩囊廢進的是最右邊的山洞，跟他這個山洞之間，還隔着兩個山洞。
如是想着，只覺一股寒氣自腳底沿着脊梁骨徐徐竄至天靈蓋。
但很快，沖至天靈蓋的寒氣，也讓他的大腦迅速冷靜下來。
一定是那個小白臉躲在暗處嚇他。
一定是！
顛顛手裏的槍，他開始後悔自己之前竟然為了幾條破蛇浪費了那麼多的子彈。
明明可以把那些子彈省下來一些，用在那個小白臉的身上。
要是早點把那個小白臉一條腿，或者不用一條腿，哪怕只是把他的一條胳膊打斷，他也不敢像現在這樣作妖。
看來自己還是不夠心狠，不夠周密。
一邊反省自己，一邊朝着哭聲傳來的前方，怒氣沖沖地快步走去。
與此同時，同樣跟他們一壁之隔的陸凌雲以及絡腮鬍他弟，也聽到了小孩子嚶嚶嗚嗚的凄慘哭聲。
不過跟其他人的反應不同，絡腮鬍他弟看向陸凌雲的眼神里，沒有害怕恐懼，而是帶着些許愧疚。
因為這哭聲再結合先前的槍聲，他腦海中出現的畫面是平頭終於按捺不住傷了離火，而這哭聲則是聞聲喊過去的曉辰所發。
如是想着，他沉聲提議，“要不，我們這就原路返回？”
陸凌雲眉頭微蹙，似乎有些搞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半途而廢。
畢竟看他這樣，也不像是被哭聲所嚇到。
此時，陸凌雲脖子上的紅色數字顯示為：
01：04：07
於是絡腮鬍他弟點了點自己的脖子，“再不返回的話，我怕時間不夠。”
陸凌雲點點頭，兩人往回走時，他忍不住問這位本質不錯的同齡人。
“你為什麼要選這條道？看你也不像被錢遮住眼的人。”
絡腮鬍他弟嘆了口氣，“我哥比我大六歲，從小他就擔起了養家的重擔。
我們那裏，靠近邊境，想要賺大錢的話，基本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一條，太損陰德。而另一條，就是賣命。
我哥選了賣命。
我哥把我供到高中畢業。他原本還想繼續供我讀大學，是我自己死活不願意的。
因為只要一想到我的每張學費上都沾着我哥的血，我就……
我跟我哥說，如果他不讓我跟着他，那我就選第一條路。
我哥拗不過我，也怕我一時想不開背着他走了歪路，於是跟我說，帶着我可以，但只做到他金盆洗手。”
想到之前他說過的話，陸凌雲問，“所以這次是你和你哥兩個人的最後一次？”
絡腮鬍他弟點頭，“我哥真沒想要你們的命。我們就是只想幹完這最後一票，拿了錢回家好好過日子。
實話實說，我哥如果心黑一點，就算你弟是個三頭六臂的哪吒，也照樣弄不過我們這些人。”
這話，陸凌雲信。
信的同時，他也不想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去指責別人為什麼不靠，例如送外賣之類的，出賣苦力的方式賺錢。
身為男人，他也曾因擔心自己不能支棱起一個家，而深深地焦慮過。
絡腮鬍他弟剛才提到的那個地方，他曾在紀實頻道里看到過介紹。
所以他知道那裏因為交通閉塞，生活得有多不易。
他一個從小不愁溫飽的人，都曾因家裏不富裕而不敢追求暗戀的女孩。
可想而知一個從貧困家庭出來的長子，心理壓力有多大。
正因此，陸凌雲對這對兄弟的惡感並不深。
“對了，你知道你們的僱主還雇了其他人來這裏么？”
絡腮鬍他弟愣了一下，“還雇了其他人？不會吧？這不符合行規。真要這麼乾的話，不僅以後不會再有人接他的單，來自第三方以及中間人的反噬，也讓他承受不起。”
陸凌雲也是一愣，“你難道不知道？我們之所以到這裏來，其實是被另一組人馬的情報吸引來的。”
“另一組人馬？”
絡腮鬍他弟面色陡然一沉，正準備詳細問問，突聽前方黑暗處傳來不知是誰發出的，幾近變調的，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
怎麼回事？
來不及細想，各有牽挂的兩人一起朝着來時的方向衝去。
可衝著衝著，跑在前面的陸凌雲突然停下腳步。
絡腮鬍他弟一個急剎差點撞上他的背包“怎麼回事？”
陸凌雲緩緩轉過身來，“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絡腮鬍他弟一臉莫名，“哪？哪裏？”
手電光折射在岩壁上的光影，給陸凌雲的聲音染上了一抹詭異的色彩。
“你覺不覺得，咱們的山洞，變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