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艱難的抉擇
林修白跪在殘垣斷壁上,用雙手翻開被燒焦的木板,找到了漆黑的蠍子,看見了熔化后又凝固的蜜蠟與琥珀。
梁安妮就站在“門口”的位置,她穿着雨衣,手中拿着一個老式按鍵機,與一位神秘的情報販子溝通着。
傳出的聲音,是經過加工的電子音,沒有一點感情:“你要的資料我能給你,但很貴,非常貴。”
“多少錢都可以。”梁安妮看着林修白的背影。
她猜不到林修白那麼辛苦是想找到什麼。可能是一個小時前和她提到過的黑膠唱片,也可能是沒什麼價值的青銅蜻蜓與蠍子。
電子音好沙啞,還伴隨着滋滋滋的電流聲:“看在朋友和海灘那杯酒的份上我必須勸你一句,這不是你能干涉的事情。對方是你絕對絕對惹不起的。”
“告訴我你要多少錢。”
“放棄吧。”電子音保持着特有的無情。
似乎是和林家兄妹相處久了,梁安妮此刻的語氣很平靜:“多少錢?”
“一小時后,菩薩街阿藍裁縫店。”
天空上雷聲滾滾,廢墟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他們站在雨中,有人打着傘,有人獃獃站在雨中。
他們啊,全都是大火的見證人。
林修白奮力翻開一塊木板,透過廢墟的空隙看見了一具被燒得漆黑的男人的遺體。
男人還跪着,雙手支撐着身體,像是神像前虔誠的祈禱者。
只是身體被壓的變形了,垮塌了,看上去好詭異。
倒下的廢墟當然能夠砸斷男人的脊樑,燃燒的大火自然能夠將他烤成焦炭。
男人好像只是睡著了。
哪怕林修白拿起一塊板磚敲打他的腦殼兒都不會輕易醒來。
怎麼對他,他都不會捨得放開懷中與他一樣被燒得蜷縮起來的女兒。
林修白安靜地注視着,她明明該憤怒的。
或許該握緊雙拳。
可不知為何內心卻如此平靜。仟韆仦哾
或許是因為心中對死後的世界的美好幻想吧。
她的小粉絲阿塔只是和摳門吝嗇的父親一起,去了一個善良的世界。
不是這個世界拋棄了他們。
而是他們,拋棄這個殘酷的世界。
林修白取出了“阿塔”贈予她的青銅毒蠍,對男人懷中安詳卻醜陋可怕的女孩微微一笑,用比江南的春風細雨還要溫柔好多的嗓音笑道:“阿塔,你的小蠍子,我真的很喜歡啊。”
......
這家裁縫店又老又舊。七十多歲的老婦人像一個機械人一樣,在昏暗的空間重複踩踏着縫紉機。看見梁安妮走進門,頭也不抬,就指了指地毯上的牛皮袋。
“多少錢。”梁安妮平靜道。
“已經有人替你們付過了。”老婦人踩着縫紉機,聲音很沙啞,像病床上臨死老人最後的嗚咽。
梁安妮彎腰撿起文件袋,暴力拆開后以極快的速度閱讀起了文件。
並且趕在林修白到來之前,將三分之一的資料用魔法銷毀。
林修白來了。看起來和平常一樣,冷靜又理性。
雨很大,被淋成了落湯雞的林修白接過文件,翻閱的速度比老賭鬼洗撲克的速度還要快。
梁安妮安靜站着,一言不發。
老婦人踩着縫紉機,針線穿梭不停,完全不在乎客人。
“安妮姐。”林修白抬起頭。
“怎麼了?哪裏不對嗎?”梁安妮一臉疑惑道。
林修白一如既往的平靜,眼神毫無波動:“安妮姐你應該非常清楚,這是秦九給我設的局,讓我與伽羅王室不死不休從而逼迫林雲下場。”
“兇手瓦羅與王室沒有任何關係,對伽羅王室而言可有可無。不足以讓伽羅王室死保。”
梁安妮笑了:“修白,你想太多了,我不會欺騙你的。”
“兇手一定是重要的王室成員。一位不論犯下任何罪行,王室都會全力袒護的人,哪怕與林雲開戰都在所不惜的人。”
林修白歪頭,冷漠道:“神咒師的獨子?”
“你真的想多了。神咒師的獨子為什麼要傷害普通人?”梁安妮攤開雙手。
“理由?不論做了如何殘暴的事情都不需要承擔惡果算不算理由?”
梁安妮沉默了。
林修白放下資料:“哪怕我不請求你幫助我尋找真相。已經站到棋盤邊的秦九都會派人把真相送到我手裏,起因經過結果,事無巨細一清二楚。”
梁安妮抿唇,深吸氣長嘆一聲:“我是在保護你,你懂的。”
林修白沉默不語,梁安妮控制住了情緒,冷冷道:“林修白你有什麼資格挑戰伽羅王室?憑死神斗篷還是卡西奧佩婭的王冠?還是大天使拉斐爾的賜福?還是你四覺的修為?”
“你和伽羅王室比起來狗屁不是!!!”梁安妮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咆哮道:“秦九已經站到了棋盤邊,賭局正式開始,所有伽羅人都在看着!!!”
“你敢在這種時候挑釁伽羅王室,讓伽羅王室丟臉,林雲玩命都保不住你!!!你想成為伽羅王室挾持林雲的工具嗎?!!不要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醒醒吧!!!”
憤怒的梁安妮抓住了林修白的肩膀:“你不欠阿塔什麼!伽羅人的命運與你無關,拉斐爾林雲卡西奧佩婭都不管你管什麼?!!!”
雨很大,老婦人不踩縫紉機了,抬起頭看着梁安妮的背影。
梁安妮用一種近乎無奈,悲哀、懇求的語氣說道:“修白,人這一輩子,做了一件好事,一件善良的事情就足夠了。”
“當我求你,不要去,好嗎?”
林修白莞爾一笑,笑得很開心:“安妮姐,再幫我最後一次吧。結束后我們就去環遊世界怎麼樣?去冰島的黑沙灘,去阿爾卑斯山,去你想去的所有地方看日出和日落。”
梁安妮哭了。
眼淚不爭氣的落下。
“好,好,好......結束后我們就去看海。”
“安妮姐,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