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撲朔迷離
建哥氣勢洶洶地在十人跟前走了一個來回，吼道：“都給老子跪下！頭頂青磚，磚頭只要掉下一次，膝蓋下面鋪一層刺條！掉兩次，鋪兩層！掉一百次，鋪一百層！老子要把你們送上天！”
凌俊傻眼了。下跪？繼而心裏一聲冷笑，作為一個殺手，掉頭可以，下跪是萬萬不可能的。
一個小弟搬來一疊青磚，其他受罰人很快照做了。
凌俊還立在原地。建哥瞪着他，加碼了，指着說：“你——把褲腿捲起來再跪！”
見凌俊依然沒有反應，走近他準備拳腳伺候了。
“等等。”
說話的是燕靈。
她走過來，一陣法國香水清新撲鼻。她啟齒一笑，說：“水平再差也不至於射出一環的成績，肖建，這個小弟是新來的吧？”
建哥的全名是肖建。
肖建忍住火氣，說：“大小姐，他是新來的阿虎。”
“哦……”燕靈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問：“他昨天的射擊成績是多少。”
“零環。”
燕靈說：“一天就進步一環，十天就是十環，按這個進步速度，是棵好苗子呀。”說完衝著凌俊一笑，說：“好好努力，你會成為最出色的小弟的！”
建哥很為難，說：“這小子會拖後腿的，不受點罰恐怕沒有進步的動力。”
“他以後的表現我管不着，今天看我的面子，算了。”說完又窈窕踱回原處。
凌俊的臉上一直沒有表情。建哥凶道：“今天算你逃過，別給我太得意！”
小白盯着凌俊看了很久，轉身走向槍靶，仔細察看了一番，走回來說：“能夠貼着環線射出彈孔，又不至於是零環成績，歪打正着也是種本事啊！”小白說這話時望着天空，凌俊感覺到一股壓力。
散隊時，小白把凌俊喊住了，要他去燕叔那裏一趟。
凌俊心下暗驚，他察覺到什麼了嗎？
到了大堂，小白要凌俊等候，自己進了內室。
燕靈姐妹就坐在離他不遠的豹皮沙發上，互相逗笑嬉戲。燕芝捏着姐姐的手指說：“這種指甲油的效果挺好看呢，回去了我也試試……”
“最好不要試，挺難清洗的呢。”
“對了，劉銘拜託的那件事情你問李叔了嗎，他昨天又打了個電話說……”
……
凌俊百無聊賴地站在門口，過了一會，燕叔出來了。小白、鬍子和飛機緊隨其後。燕叔望着凌俊呵呵一笑，說：“坐。”
凌俊坐定后，燕叔問道：“這裏的生活還習慣么？”
“嗯。”
“沒有人欺負你吧？”
“沒有。”
“哦，那就好。”燕叔老了以後，一定是個面相慈祥之人。他看人的眼神很舒服，凌俊從他的眼裏讀不出任何信息。
燕叔隨便聊了些生活瑣事，然後掏出手機說：“你給皇叔打個電話吧。如果覺得說話不方便，就到外面去打。”這裏的小弟是不允許有通信工具的，只有大哥級別的人物才能配備。
凌俊心頭一愣，燕雲峰在玩什麼花招呢？他對自己的輕薄安排顯然是對皇叔的不敬，他不怕自己告他的狀嗎？其中又有什麼隱情？
黑道幫派之間的事情一向說不清道不明，凌俊是來避難的，他和皇叔本身也沒任何關係，犯不着捲入這淌渾水。而且很有可能燕雲峰是和皇叔串通好的，至於目的是什麼，自己無從得知。凌俊只想輕鬆地來，輕鬆地去，世事糾葛都和自己無關。
凌俊接過手機，拔了一個國際長途。
這手機肯定不是普通配置，在這等偏隱的山地，信號卻是滿格。電話撥通后，凌俊沒有透露任何自己在這邊的生活情況，也沒有提及燕雲峰的反常照顧，而是對皇叔說：“我在這邊信息隔絕，您在外面幫我留意一下，一旦XI特警撤出大陸，便發來信號暗示我。”
皇叔滿口答應了。
凌俊從院子進來，將手機交給燕叔。燕叔樂呵呵地說：“打完了？”
“嗯。”
“皇叔身體還好吧？”
“好。”
“哦。那就好。”燕叔很開心地說。繼而又問：“他沒說別的事情嗎？”
“沒有。”
燕叔的笑容一直保持着，大拇指在茶杯蓋上輕輕颳了一下。
凌俊看了看他，說：“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先回房了。我回去練習一下槍位瞄點。”
燕叔很爽朗地笑道：“好吧好吧，聽小白說你進步很快，年輕人多努力。”
凌俊剛退出大堂，燕靈喊道：“留步。”她從豹皮沙發上起身走出來，小白馬上跟出來了。
凌俊站在院落走廊，看着他倆。燕靈輕輕推了小白一把，說：“哎呀白哥，你怎麼這麼不放心人家。”
小白掃了凌俊一眼，又望着燕靈輕淡一笑，走開了。
燕靈像個高貴的公主，有些傲慢地說：“你就是阿虎？”
“是。”
“從馬來西亞過來？”
“嗯。”
燕靈嘴角一撇，鼻子裏哼出一些氣，說：“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
禍從口出，殺手更懂這個道理。
“今天操練時我救了你一回，你怎麼感謝我？”
“用成績回報小姐。”
燕靈覺得很無趣，說：“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要救你？”
“你為什麼救我。”
燕靈又神氣了，說：“喏，你聽好了。我救你並不是因為你是皇叔的侄子，你在這裏只不過是個小弟而已。”她眼睛一轉，說：“我只是覺得，你很有男人味道，你和其他小弟不一樣。”
“多謝抬舉。”
燕靈眼裏此刻的凌俊就似一塊木頭，又見燕芝倚着門口發笑，便不奈煩地揮手說：“去！去！你回去吧！不會救你第二次了！”
凌俊調頭走出大院，想起燕靈的話，心頭不免有些擔心。但本性如此，能偽裝到這個程度已經很有難度了。師父說，殺手的最高境界是和藹。就算達不到最高境界，至少混在人群里只是個販夫走卒。凌俊自從暗殺了幽幫賀叔，名氣在殺手黑道界中直線飆升，已然屬於國際頂尖殺手之列，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殺手修為還遠未到家。
低調！再低調！凌俊不停暗示自己，巷村的一切都讓人覺得撲朔迷離，自己絕不能成為無緣無故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