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陛下春獵遇險一事,在處置了一眾御馬監的官員與馬奴后,結了案。
偌大的都城裏,百姓,商人,官吏,守城的將士,淮河邊唱曲的伶人,一如既往地重複着昨日的行跡,沒有因為死了兩個馬奴而有任何不同。
明鸞病了幾日,自那夜大雨後,回到公主府便昏昏沉沉一病不起,還說起了胡話。
秋娘不敢耽擱,連忙將此事稟報了長公主和宮裏,長公主貼身照顧了幾日,才清醒了過來,只是精神一直不佳,窩在府中也不愛出門。
長公主讓她多出去逛逛,今日侯府設宴,明日國公府娶妻,明鸞卻半點沒有去赴宴的念頭,成天悶在府里,不是睡覺便是發獃。
秋娘實在是擔憂公主的身體,繼續這樣下去,憋都能憋出病來。
「公主,奴婢聽聞明日戶部尚書府的陳小姐是個極愛花的女子,在府中養了許許多多的花,都是花重金四處搜羅到的,明日陳小姐要辦百花宴,公主可要去尚書府賞花?」
「花有什麼好看的,父皇的御花園我都看膩了,不去。」
秋娘無奈道:「可是公主您整日這麼悶悶不樂的,也不出門,奴婢實在是擔心,昨日皇后都遣太醫來請脈,幸得公主並無大礙,否則奴婢可真是要被您給嚇死了。」
「春困秋乏,本來春日就容易困,如今氣候溫暖,更懶得動了。」明鸞心裏大概明白自己最近總窩在府中不出門嚇壞了秋娘,安撫道:「秋娘,你放心,我沒事,就是困。」
「那公主可得打起精神來,否則一個月後還這麼困,可是要被笑話的。」
「一個月後?」
「您忘了,一個月後,就是皇後為您選定及笄的日子。」
明鸞恍然大悟。
她險些將這個重要日子給忘了。
—
薄暮冥冥。
城門外,一身白色綉金官服的三皇子率一眾官員等候在都城門外,城門口也已被侍衛圍擋,百姓們被遠遠擋在離城門百米開外,不許進也不許出,圍了約莫有兩三個時辰,漸漸有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今日這是怎麼回事?這麼大的陣仗,怎麼還擋着不讓人進城呢?我這還有急事呢!」
「急事?今天你就算媳婦生孩子你也得在這等着,沒見着城門外鋪在地上的紅席?」
「什麼大人物回京?」
「武安侯知道嗎?」
「武安侯和世子不是在三年鎮守北境,與北狄交戰時,父子二人紛紛死於呼延頡之手嗎?那可是一門忠烈啊!」
「可不是,武安侯除了當時隨軍鎮守北境的世子,還有一次子衛琎,在武安侯父子殉國的消息傳來都城后的次日,衛琎便去了北境,為報父兄之仇在北境待了三年,一月前終於於北境生擒呼延頡,大勝而歸,陛下聽聞后特意派三皇子與百官在城門外迎衛琎入城!」
「原來如此!」
在知道了這一緣由后,城門口抱怨的聲音徹底消散,直到餘輝夕陽懸挂樹梢,才隱約傳來馬蹄聲。
薄霧漸散,不遠處出城的道路上,兩列身着銀色盔甲的將士身着赤色駿馬有序朝城門而來,夕陽勾勒出將士們挺拔的身軀,為首之人卻並未穿着盔甲,而是身着一袖口綉有流雲花紋的月白錦衣,腰間掛着一塊上好的羊脂玉,腳上一雙鹿皮靴,挽着韁繩,慢掂掂地朝城門駕馬而來。
「少將軍!少將軍稍等!」有禮官在紅席前招呼他下馬,「陛下聽聞少將軍大勝而歸,特命三皇子與臣等在城門外恭迎少將軍,還請少將軍下馬,隨我等覲見三皇子。」
赤色烈馬於禮官面前停下。
三年前都城裏最肆意傲慢的二公子在北境凜冽黃沙之下,也不曾褪去往日的桀驁風流,他從小便隨了生母,生得風流韻致,眉目還如從前一般,瀲灧多情的眼底總帶了一絲懶洋洋的笑意。
北境衛琎手中握着一條小牛皮鞭子,神色慵懶,安坐在馬背上看着馬下的禮官。
禮官行禮手勢不變。
衛琎抻着手中摻了金線的馬鞭,似有所感,唏噓道:「本將軍年輕,不過是打了幾場勝站,擒獲了呼延頡,何德何能,能讓三皇子在城門外等候。」
禮官知道這少將軍話裏有話,三年前他駕馬離京,陛下聽聞後派人將其追回,御前罵他年輕氣盛,欲要追責,還是長公主為其求情才讓他前往北境,當下也沒有別的話好搪塞這陰陽怪氣,只得討好笑道:「此乃陛下聖旨。」
「陛下聖旨?」衛琎抬頭,注視着城門下的三皇子,俊朗眉眼是含着笑的,卻看不出一絲笑意,他傲慢無禮,馬下禮官的話置若罔聞,雙腿夾緊馬兒肚腹,打馬從禮官面前過,至三皇子面前。
「多年不見,三皇子可好啊。」
三皇子似是並不在意他的狂妄無禮,笑道:「有少將軍這等良將鎮守邊關,本王自然安枕無憂,日日好眠,父皇聽聞少將軍生擒呼延頡,特命本王在此迎候你回城,少將軍,請吧。」
三皇子讓開進城的路,衛琎笑了一笑,眉眼一沉,握着韁繩,領着一眾將士徐徐進城門。
街道兩旁熙熙攘攘站滿了百姓,酒樓上窗前擠滿了人,百姓們聽聞滿門忠勇的武安侯世子擒敵而歸,紛紛上街瞻仰少將軍。
「少將軍!」一個荷包從二樓扔到了衛琎懷裏。
衛琎捏着荷包,望向了朝他扔擲荷包的女子。
對視的瞬間,樓上女子羞紅了兩頰,命婢女關上了窗。
衛琎身側跟隨的副將疑惑道:「少將軍,咱們三年沒回都城了,沒想到都城女子竟都如此害羞。」
「嗯?」
「少將軍,您看,咱們進城這麼久了,只一位女子給少將軍扔荷包,末將記得三年前咱們在都城時,少將軍每日打馬前街過,都能收到好幾個荷包呢,這才三年,少將軍就不復曾經了。」
衛琎拋擲着手中的荷包,隨手將其扔給了他。
副將手足無措地捧着荷包,「少……少將軍。」
「去,還給人家。」
「就一女子給您扔荷包,您還讓我還給她,咱們指不定什麼時候又得回北境去,您也老大不小了,還不趁着在都城的這些日子,結識個漂亮的小娘子,把她騙回咱們武安侯府……」還欲說話的副將被衛琎輕描淡寫一個眼神嚇住,自覺閉上了嘴。
衛琎冷笑一聲,「本將軍還用去結識漂亮的小娘子?」
進宮的隊伍經過公主府前,他捏着腰間的羊脂玉,馬鞭指着看公主府威嚴的大門,自信揚眉:「信不信,你家少將軍明日便嫁進這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