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二)舊尋之路

二十一.(二)舊尋之路

蘇惠民看着鄭滔說得有條不紊,看來她與他交心的談話裏面是觸動到了他。他沒想到兩個小年輕的思想還有這樣子的交匯,想想自己當年,懵懵懂懂,傻裏傻氣,只會抱着個籃球到處跑,哪有什麼偉大的理想!兩人在不懂愛情的年紀,活着像神仙眷侶;而自己在懂愛的年齡,則是需要用金錢來活着。也許這就是真實的生活,平凡的愛情。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干預鄭滔這種早戀的行為,只覺得棒打鴛鴦的行為不好,但是縱容他這樣子下去,於他的學習、於他的成長都是不利的。不得已他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妻子小荷。

鄭秋娣在聽了這件事情之後是失聲驚叫、手足無措,靈魂出竅一般,完全變了個人樣。

蘇惠民看着她誇張的表情,感覺她一點都不像此前對自己冷漠和颯爽的性格,怎得是仿若兩人!他不禁微笑道:“怎麼大驚小怪的?這不意外啊,情竇初開的年齡,青春期的躁動,被異性的一些特質吸引,迷戀對方、暗戀對方,這就是青春的樣子啊!”

“我接受不了,實在是接受不了。鄭滔這傢伙一上高中就變得這麼反叛,那他這三年準備是要瞎讀了,浪費大好讀書時光。”

“所以我們得想辦法對他這種行為干預,盡量別傷到他的自尊心,也要顧及到那個女學生。”

鄭秋娣這才點點頭,皺着眉頭想着辦法。過了許久,她才舒展眉頭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我覺得兩個人都要獨自找來談談話聊聊天。”

“嗯,不錯!鄭滔的話我們兩個一起跟他聊聊;至於那個女同學,我覺得找她還需先找她的班主任,看怎樣子有一個比較好的解決辦法。”

蘇惠民記得女孩的名字叫陳子然。他在學校大門的保安廳對保安費了一番唇舌,終是約見到了陳子然的班主任。夫妻兩人走進校園,好不容易在高二年級的教師辦公室里見到了這位女教師。

然而,蘇惠民在見到這位女教師面容的那一刻卻是吃驚的瞪大了雙眼,差點沒驚掉下巴。他認識此位女教師,可是他一直苦苦渴望相見而不得見的人。即便已是多年未曾與她見過面,但她的模樣、她的聲音似乎是毫無變化。他楞是愣在原地說不出話,眼前的女教師竟是自己的小姨。毫無疑問她肯定是自己的小姨,保安口中的方老師,她座位檯面擺放着的台牌姓名“方怡心”。這一切真真實實的,小姨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最終還是開了口:“小、小姨,是您?真的是您!”

這位女教師名字確為方怡心,也千真萬確是蘇惠民的小姨。她在見到蘇惠民的時候也一臉詫異,又聽見對方與自己相認,這才結巴地說:“惠、惠民?你是惠民?”

蘇惠民點頭說:“對,小姨,我是惠民。沒想到竟是在這裏遇見您,太意外了,真不可思議。”

鄭秋娣在一旁瞧着聽着,對丈夫的表情和話語,已是曉得其中端倪。並是不禁對眼前的這位女教師正眼相看起來,畢竟是第一次見到丈夫的親人。認識他這麼多年,並且結婚又這麼多年,才第一次見到他的親人。他的小姨長得眉清目秀、素雅潔凈;一襲黑色長衫裹住不高不矮、不肥不瘦的身材;聲音有點嘶啞,偏向男聲,彷彿中性,則為明亮。按年齡來說,這位小姨應該比丈夫年長十五歲左右,早已過四十歲的年紀,只是看她的面容,似乎是沒有歲月的痕迹,依然少女般緊緻的肌膚,年齡彷彿與自己相差無幾。倒是她目秀的眼神里顯示着淡淡的疲倦和憂鬱,

不知是上課疲累導致還是修改學生作業倦怠而成。再掃瞄一眼她座位檯面,竟意外發現眾多的書本裏頭放着一本自己熟悉的書籍《人生如詩,商海如詞》。這……她竟也是有這本書!

方怡心淡然一笑,開口說:“是嗎?意外嗎?你是來這邊找人?還是要辦什麼事?”

“我來這裏是想找一位姓方的老師,您姓方,估計也就是您了吧!”蘇惠民微笑道,轉而向她介紹起自己的妻子,“小姨,這位是我的妻子,名叫鄭秋娣,您也可以叫她小荷。”

鄭秋娣卻是客氣地直奔主題道:“您好,小姨!初次見面,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與您相見,多有叨擾,還請您等會多多包涵。”

方怡心說:“噢,你們兩個找我是有什麼急事嗎?來,這邊坐下慢慢說。”

蘇惠民自打進入辦公室重逢小姨,那種親切之感可是勝卻其它之事,全然不想聊及鄭滔的事情,只想與小姨聊闊別已久的各種經歷事,尤其是關於自己母親父親和弟弟的謎團事情。他饒有興緻地盯着小姨看,畢竟她與母親是親姐妹,外表面容是非常相像,可真的是太親切了,以至於是忘記了要說什麼話。

鄭秋娣又道:“小姨,我們這邊來找您,是想了解一個您的學生,一個名叫陳子然的女學生。”

方怡心道:“子然!是,她是我的學生。你們找她是幹嘛呢?”

於是,鄭秋娣便將弟弟與陳子然的所有事情告訴了她,包括去年的落水事件以及兩人若有似無的早戀關係。

方怡心聽后,若有所思地皺起眉頭,過了片刻才說:“好吧,這件事情我會好好處理。”

鄭秋娣問道:“小姨,我想知道您是如何處理,我能聽聽您的方法嗎?”

方怡心看看鄭秋娣,又看看蘇惠民,然後說:“這種事情我在學校司空見慣,反正我會處理好,你們都別心急。子然是我最喜愛的學生,而你們的弟弟鄭滔能在這裏讀書,肯定也是了不起的學生,我會好好處理的。”

鄭秋娣點點頭,便不再追問。而蘇惠民微笑着一邊點頭,一邊說好,又續道:“小姨,您此前是一直在這裏教書嗎?”

方怡心回答道:“不是呢,前兩年才從下面鄉鎮調來這裏。好了,暫時就這樣吧,我準備要去上課了。”

蘇惠民急着說:“小姨,我想留存您的電話號碼,改天等您有空一定要約見您,與您好好聊聊。”

方怡心沒說什麼,伸出手表示要他的手機。她在接過他的手機之後輸入了自己號碼,並是撥通了自己的手機,接着才說:“好吧,就這樣了,後面有什麼問題再聯繫吧。”她說完,收拾書本,站起身準備離開辦公室。

蘇惠民與鄭秋娣見狀,不得不和小姨道別,這才一起並肩離開校園。

在離開的路上,蘇惠民對妻子說:“小荷,等會你急着去上班嗎?不如等會我們兩個在外面吃個午飯,我有許多話想跟你講。”

“唔,突然有什麼話想跟我講?現在邊走邊講就行了,我聽着。”

“中午一起吃個飯吧,吃飯的時候我再慢慢地說與你聽。”

鄭秋娣見丈夫神神秘秘,便答應與他一起共進午餐。

兩人選了一個方便停車的西餐廳,接着選了一個靜謐的角落安然坐下。在點好餐之後,蘇惠民首先說:“小荷,你在你的公司一直這麼忙,平日裏見得多你的老闆嗎?”

“我集團裏面有好幾個老闆,不知道你具體講的是哪一個。”

“就那個寫書的月白居士,姓蘇的。”

“蘇董!很少,入職差不多一年才見過他兩三次。你問這個幹嘛?準備元旦了,他邀請了集團中層以上的幹部去他東坡莊園遊玩、品嘗美食之類。”

“小荷,你別驚訝。他是我父親,我的親生父親。”

“啊!什麼?你別跟我說笑。”

“我一直想將這個事實告訴你,卻又感覺不知該如何面對過往,並是面對我的父親。從去年你給我那本書《人生如詩,商海如詞》開始,我已經隱隱感覺這作者有非常多我熟悉的東西;後來,我父親又給我送年貨的時候,我在他嘴裏得到了確認,他就是那本書的作者月白居士。”

鄭秋娣認真地看着丈夫說話,宛如一個好學生聚精會神上課一樣。

蘇惠民繼續說:“今天早上見到我的小姨,算起來有整十年沒見過她,她竟是什麼都沒變,樣子還是那個樣子,聲音還是那個聲音。我依稀記得見她的最後一面,是在醫院的病房裏面。我當時陪了許久在病床上的母親,當準備離開去學校的時候,小姨剛好牽着我弟的手走進病房。她那時穿的衣服是一件碎花連衣裙,整個人眉清目秀、潔凈素雅。而今天再相見,再回憶當初見她的最後一面,彷彿就在昨天。此前我過去佛山觀看我弟的籃球比賽,好不容易與他坐下見一面,卻也是不歡而散。不過我帶了我父親的書給他,要提及裏面有關於我倆母親的故事他才肯收下,在比賽的最後一天他的女友若秋對我說他估計是看完了那本書。而當時小姨是來了佛山,卻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聽若秋說她本打算在佛山住一晚,並是觀看我弟的最後一輪比賽才一同離開,不曾想她與我弟聊了一會天之後就馬上離開了佛山。聽若秋說,她與我小姨接觸的好幾次,給她的感受,小姨是一個冷漠淡然,不喜與人交談,不好接觸的人。就剛才與我小姨的交談裏面,她似乎又不像這樣的人。”

鄭秋娣說:“就小姨給我的第一感覺,她似乎是有點不好接觸。”

蘇惠民又說:“若秋說小姨至今仍單身一人,她已是四十好幾的人,有點養成了孤僻的性格。我不知道小姨和惠誠這些年是怎樣子的一個生活狀態,也不知小姨為何一直沒有成家,在他們身上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我都想着去解開。”

“小姨現在還單身,看她個人條件都不會差,樣貌身材工作等,怎麼仍是孤身一人呢?不過感情的事難說得很,再美的人也會單身,再丑的人也能結婚。”

“呵呵,對。”蘇惠民若有所思地說道,“小荷,說到這裏我想認真對你說,我會好好愛你和笑笑,愛我們的家。”

鄭秋娣聽了之後彷彿如春心蕩漾的少女,心裏很是受用,開心地點了點頭。

蘇惠民繼續說:“不過,佛山一行,我重燃起了最初熱愛籃球的那份星星之火。”

“什麼意思?你不是一直在堅持着自己的理想,並是都幹着有關於籃球的事業嗎?”

“我想在賽場上奔跑,要在我們家門口的省運會裏建功立業。小荷,我想得到你的同意和支持。”

鄭秋娣這會臉色是變得難看,低頭瞧着桌面沉默起來。她現在並不是不支持他的籃球事業,而是擔憂他傷痕纍纍的身體,尤其是那個動過大手術的膝蓋。如今他又是這麼執意要打籃球,他的恩師對他三顧茅廬,自己家鄉門口的偉大盛事,自古偉男都想建功立業。她忽然泯然一笑,說:“你悠着點,笑笑還需要你細心照顧,以後我可不想用輪椅推你。”

蘇惠民微微一笑,即便妻子的話有點傷人,但他的雙手則是握緊了她的雙手,心花怒放地歡喜不已。而在此刻,他的手機突然響起一個鈴聲,是信息鈴聲。他似乎沒有聽見,依舊滿心歡喜地注視着妻子。

鄭秋娣說:“我忽然覺得你們蘇家父子都挺專情的。好了,你的手機鈴聲響了,是有誰給你信息了。”

蘇惠民點點頭,這才鬆手去拿自己的手機查看信息。他一眼便看完信息,眉頭卻是變得緊皺起來,並說:“是我小姨發的信息。她這是什麼意思?”

鄭秋娣拿過丈夫的手機,認真看了一眼並默念着:“‘愛一個人有錯嗎?’小姨這……她這是回復我弟和那個女學生的事情嗎?還是其它的意思?”

蘇惠民不明所以地搖頭說:“我是回復她信息還是直接打電話問她?我直接打個電話問問她。”他說完,拔起小姨方怡心的手機號碼,只是電話在通了之後卻立即被對方掛斷。

這讓兩人變得更加一頭霧水。蘇惠民看看妻子又看看手機,該是用信息與她溝通嗎?怎麼回復呢?當他準備在手機按鍵輸字的時候又收到一條信息,同樣是小姨發來的信息:“兩位學生的事情我會處理好。惠民,以後你別來學校找我,別給我打電話和發信息。如果愛一個人有錯,那我願意繼續錯下去。”

鄭秋娣認真看了幾遍訊息才開口說:“這兩條短訊裏面有小姨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難以猜測。”

蘇惠民皺着眉頭陷入了深思。他也完全不理解這兩條信息內容的意思,就在剛才自己見到小姨時,即便是有十年未曾相見,卻仍覺得她是多麼親切和熟悉,而現在她的身影、音容笑貌是忽然變得模糊並陌生起來!小姨究竟是怎樣性格的一個人?“如果愛一個人有錯,她也願意繼續錯下去”又讓我不要再聯繫她,這究竟是為何?弟弟幾次也不願見到自己,並不願與自己相認,他們兩人曾經過得是怎樣的生活?這一切一切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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