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張角與劉備
天色漸暗，月亮從山頂冒出半個頭，烏鴉在枯樹上怪叫，空曠的河岸上有兩個人影。
“現在可以說你小姨的事了吧？”月光照在張角身上，反射出幽藍的光。
劉備吸了吸鼻涕，抬起小臉用手指着張角說：“你保證替我小姨保密，不能告訴別人！”
“你放心！我們羽士說話算數，一言九鼎！”張角拍着胸脯說。
“那我就放心了！”劉備長出一口氣，露出了孩子特有的純真笑容。
“我小姨懷了個妖胎！”
“妖胎？”張角眯起眼睛問，“你怎麼知道它是妖？”
“小姨的肚子大得嚇死人，一到晚上就發綠光，綠光里隱約能看到一隻小手！”劉備回憶驚悚的畫面，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隔着肚皮還能聽見妖胎說話！它有時會喊媽媽，有時說裏面悶得慌，想出來玩……我跟娘聊天時它還接下茬！”
張角的神情嚴肅起來，他捋了捋鬍鬚：“跟我說說你小姨的事！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好，那我就從頭兒說……”劉備邊晃着大腦袋邊圍着張角走圈兒，“三年前我爹去世，娘傷心得要死，小姨就是那時搬來我家的。其實她只比我大兩歲，對我特別好……”
“去年夏天我倆去地里割麥桿，就是娘編草鞋用的那種，傍晚回家時我們路過一個池塘，池塘里有個男人洗澡，他長得比女人還美，小姨蹲在岸上盯着男人一直看到天黑。我肚子餓的咕咕叫，就自己先回家了……”
劉備接著說：“後來小姨又和那個男人約會了幾次，再後來她的肚子就大了！娘氣得要死，把她關在家裏不准她出門！”
“如此說來，讓你小姨懷孕的美男應該是某種善於變化的妖精。狐精、虎精、蛇精都可以變身成人迷惑百姓，甚至讓女人產下妖胎。”張角用手按住劉備的頭，不讓他再轉圈。
“我的媽呀……妖精能變得跟人一樣，我咋知道你是不是人？萬一你也是妖精變的呢？”劉備嚇得直往後退。
張角笑道：“我是羽士，妖精是無法修鍊成羽士的。”
劉備皺着眉說：“可是讓小姨懷孕的妖精也說他是羽士！”
“妖精也敢自稱羽士？”張角笑了，“這倒是個奇聞，你接著說……”
“他還跟你一樣會畫符呢！”劉備在空中做了個畫符的動作。
“胡說！只有羽士才會畫符！妖精見到羽士的靈符逃命都來不及呢！”張角不信。
“真的！我親眼看見他臨走前給小姨畫了張【消胎符】，還再三叮囑小姨在懷胎后喝符水把妖胎打下來！”
“他還說了什麼？”
劉備強忍住淚水說：“他還說妖胎會破開小姨的肚子出世，到時小姨就沒命了……可我小姨不聽他的話，非要給他生孩子不可……”
張角陷入了沉思。這個自稱羽士的妖精讓他感到十分困惑，因為前者所有的行為都違反了常識……
1、妖精不可能成為羽士，也不可能會畫符，因為靈符就是用來殺妖精的。
2、妖精不會在意人類的死活，不會為了一個女人的性命打掉妖胎。
3、妖精的平均智力比人類低，所以不可能出現妖精變幻成人混入羽士院偷學秘術這種事……
張角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證物！由於每個人的筆跡不同，羽士畫的靈符也都不一樣。只要將那張靈符送回羽士院就能通過筆跡抓到這個潛入羽士院的妖精！他蹲下身子，
抓住劉備的胳膊問：“那張靈符還在嗎？”
劉備嘆了口氣說：“被我娘燒成灰沖符水了，小姨死活不喝把符水打翻了……”
張角心中暗罵：蠢女人！不但害了自己，還毀了證據……
撲通一聲，劉備給張角跪下。
“聽說先生也會畫符！求您畫張【消胎符】救我小姨！”
張角嘆了口氣：“晚了～妖胎已經長成妖童，神仙也救不了她。”
“求您了！救救我小姨！……得瘟疫的您都能救……”劉備跪在地上淚如雨下。
張角眉頭緊鎖道：“瘟疫是由疫鬼傳播癘氣引起的，只要驅走病人體內的癘氣就能治癒。我治不了你小姨，是因為她沒有得病。她的問題是妖童不斷長大，長期壓迫她的臟器，血流不暢導致多個臟器衰竭，就算現在妖童憑空消失她也一樣會死……”
“嗚嗚嗚嗚嗚……”劉備傷心的大哭起來。腦子裏全是小姨帶他玩耍的幸福回憶，小姨美麗又善良，為何命運如此不公？以後自己再也見不到小姨了……
“小鬼！你還不起來？妖童一旦出世會害死全村人！”張角最討厭小孩兒哭了，每次聽見都會讓他血壓飆升，若不是好奇妖童的身世他早走了。
劉備不哭了，他想到娘還在家裏，她一個人可對付不了妖童！
“娘再三囑咐我要替小姨保密！先生可要說話算數！”劉備跪在地上再次懇求張角。
張角心中暗想：我來涿縣是為了招攬信徒推翻朝廷，免費治病可比不上女人生妖童這種爆炸新聞。只要把妖童在百姓們面前一晃，我張角的大名就能衝出涿縣傳遍幽州！這種機會可不常有……唯一的代價是這對孤兒寡母，事情傳開后他們就不能留在涿縣了。
他轉念又一想：我創立太平道是為了天下蒼生，是為了萬民的幸福！和這個宏偉目標比起來，一對孤兒寡母又算得了什麼呢？這個大耳小鬼不過一介草民，就算騙了他，他又能拿我怎樣？
張角摸了摸劉備的頭，以一位長者的口吻說道：“起來吧！羽士向來一諾千金。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劉備抬起頭用天真無邪的眼眸看着張角，眼前的中年男人擁有他所缺乏的閱歷與本領，十二歲的他完全相信了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二人繼續摸黑趕路。突然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緊接着雷聲大作，瓢潑大雨打在劉備臉上、衣服上，把他渾身都澆透了。張角則施展羽士獨有的御靈功，放出體內靈氣，在他身體外側形成一層薄薄的藍光屏障。-雨水被屏障擋住，張角的身上一滴水都沒有。
劉備見到張角的神功，心裏又有了一絲幻想。也許張角只是謙虛呢，萬一小姨的命能保住呢，哪怕落下殘疾只要能留一口活氣兒就行……
“你家還有多遠？”張角的問話打斷了他的幻想。
“哦……前面五丈高的大桑樹下就是！”
張角笑道：“就是那棵像皇帝車蓋一樣壯觀的桑樹？聽說樹下出生的人能當皇帝，等你當了皇帝可別忘了我啊！”
劉備耷拉着臉嘟囔道：“真有這種好事兒，全天下人還不都來我家生孩子……”
二人沿着山路向上跑了幾里，剛要下坡就聽下面傳來一聲少女撕心裂肺的慘叫。
劉備差點跪下，他對身旁的張角說：“是……是小姨的聲音！”
張角循着聲音望去，山南坡有棵雄偉的大桑樹，樹下有土地廟，還有三間草房，居中那間閃爍着燭光。他用手抓住劉備的腰帶，同時施展御靈功將靈氣運到腳下，二人瞬間騰空而起，像白鶴一樣高速滑翔。等劉備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落在草房前的空地上了。在那聲慘叫后，院子裏只有淅淅的雨聲，安靜得出奇。但是身為七品羽士，張角早已聞到一股腥臭的妖氣……
一聲像男嬰又像山貓的尖銳吼叫劃破了夜空！把茅草屋震的直晃，大桑樹被震落了許多桑葉。
“完了！妖童出世了！”劉備猜想小姨沒命了，他哽咽着渾身顫抖淚如湧泉。
張角興奮得瞪大了雙眼：妖童已經降生！我倒要看看它是何種妖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