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誰是螳螂誰是黃雀（一）

津門，鼓樓天街古玩市場。

小野一郎腳步匆匆走進鑒閣古玩店，進來就聽樓上有人在爭吵，他看向櫃枱裏邊的夥計龔鵬，低聲問道，「又是那伙人？」

龔鵬點點頭，嘆氣道，「是的，小野先生，他們又來找江老闆要賭債了。」

小野的心猛地一跳，與龔鵬轉了背後，他嘴角扯出微笑，眼底露出驚喜興奮之色，快步向樓上走去。

小野一郎是日本名古屋人，在鍾國經營生意賺了不少錢，他實在喜歡鐘國古玩，索性變賣生意，今年三月來鼓樓天街，開了個叫做尚雅的古玩店。

距離尚雅古玩店不遠，有個叫做鑒閣的古玩店，店老闆是一對小情侶，男的叫江一波，女的叫高樂樂。小野一郎來鼓樓天街古玩市場開店，拜會了附近幾十家店鋪，送了禮物，彼此就這麼認識了。

小野剛剛來到二樓，就見五個紋身大漢圍着江一波，其中一個光頭「啪」地扇了江一波一個嘴巴，喝罵道，「姓江的兔崽子！今天你他娘的不掏出一千一百萬，老子把你胳膊腿都撅折了！」

「你們是高利貸呀？哪來的一千一百萬？我也沒欠那麼多呀？」江一波帶着哭腔道。

賭是無形惡鬼，人們只要品嘗到不勞而獲的快感，就會被它牢牢掌控，不能自拔。

與江一波日常相處時候，小野一郎發現他愛說愛笑的，但此時，賭債已經使得他深陷泥沼，人也變的可憐又可悲。

「他媽的臭小子，白紙黑字在這兒，你還想耍賴？」另一個大漢又扇了江一波一個耳光。

小野快步走過去，厲聲道，「住手！你們再打人我報警了！」

六個人這才看到他，江一波起身向小野跑過來，哭訴道，「小野先生救我！」

「哪來的王八蛋？」光頭大漢對小野一郎喝道。

「大哥，好像是個日本鬼子。」另一人道。

小野的鐘國話說的不錯，但聲調還是有一點怪，而且，日本人的臉稍長，狹面高鼻，立體感很強，還是能看出不同的。

小野一郎待人和煦，與鼓樓天街不少人交上了朋友，與江一波結識半月後，小野在鑒閣看到了鎮店之寶——白釉醬花雲龍瓷瓶，是大明弘治年的官窯造，異常精美、非常珍貴，小野看過後，艷羨不已。

了解愈深，小野發現江一波吃喝嫖賭樣樣不落，他的女朋友根本管不住他，小兩口經常打架，一月前，兩人鬧矛盾，江一波把高樂樂打跑了。

之後，江一波索性大撒手，將古玩店扔給夥計龔鵬，自己經常出去賭錢，有時候，也把賭客叫到古玩店二樓來耍，小野一郎遇到過好幾次。

在小野眼裏，江一波純屬是個棒槌，沒有一點心機，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就是賭錢也是被人坑的角色，經常輸錢。

龔鵬私底下跟小野說，江一波最近不斷變賣店裏值錢的物件。最近半個月小野來鑒閣，就碰到過好幾撥討債的人。

他便也來的愈加勤了。

小野一郎把江一波護在身後，那個光頭走過來，嘿嘿笑道，「姓江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賴是賴不掉的！」

光頭又看着小野，冷冷道，「還他娘的是個日本人？你小子哪冒出來的？敢管爺們的事？你報警啊，天王老子來了欠債也得還錢！」

「要債就要債，不許打人！」小野義正詞嚴道，然後把江一波拉到一邊，低聲問，「到底怎麼了？」

江一波兩邊臉都被抽腫了，見到小野如同見到親人，當即哭了出來，泣聲道，「……前幾天……我去賭錢，輸了不少，在莊家那裏借了一些錢，今天他們來討債了，他們是高利貸！我根本沒借一千一百萬那麼多。」

光頭大漢哈哈大笑，然後指着江一波罵道，「你這傻小子是不是腦袋被門擠了？你當然沒借一千一百萬，但借錢沒有利息嗎？這借據上可寫的明明白白，你簽字同意了的。」

小野對光頭道，「我看看借據！」

光頭冷笑道，「怎麼？你要幫他還債呀？」說完，將十多張借據遞給小野，然後指着他，狠狠道，「你要敢撕毀，老子當場就要了你的命！」

小野不理他，接過來看了看，一共借了六百萬。然後拿到江一波面前，問道，「都是你借的嗎？」

江一波將借據一張張看了，然後哭着點點頭，又嗚咽道，「當時他們……他們也沒說這麼快還錢的。」

小野嘆息一聲，就這五個惡漢，跟他們打交道就沒有好事發生，別說你還簽字跟他們借了錢。

這時候，突然間，江一波將手中借據一撕為二，又待再撕的時候，被光頭大漢衝過來一腳踹倒在地，將借據搶了回去。

小野愕然間，光頭大漢將借據小心放到旁邊桌上，對着江一波狠狠踹了過去，他兩個手下也衝過來拳打腳踢，把個江一波揍的鬼哭狼嚎，連連求饒。

小野搖搖頭，除非把借據燒了，你撕成兩半有個屁用？憑白挨一頓打。但馬上過去拉開三個大漢。

三人停下踢打，光頭指着小野喝道，「小鬼子沒你事，趁早他媽的滾蛋！」

說完，拎着江一波的脖領子，將他拽到沙發上，對着江一波的腦袋扇了幾下，然後罵道，「臭小子，***的快點想辦法，今天大爺們不拿到錢是不會走的！」

「我……我現在沒錢！」江一波剛說完，又挨了一下，一個臉有刀疤的壯漢道，「把你家的那件白釉瓷瓶拿出來抵債！」

小野聽到這裏，心猛地跳動一下，呼吸甚至變的急促了些。

他之所以跟江一波交往密切，也是看中了那件弘治年的白釉醬花雲龍瓷瓶，那瓷瓶外部的白釉上刻劃兩條雲龍紋飾，內部色澤亮黃嬌艷，江一波說現在能值四五千萬。

小野查了很多資料，瓷瓶應該是大明皇室用具，否則內部根本不會使用亮黃的色彩，他覺得江一波的估值偏低了，而如果把瓷瓶收藏起來，以後會更貴。

自從知曉江一波好賭，小野便知道他早晚會輸掉家當。既然如此，他當然要覬覦謀算，小野覺得那瓷瓶還是自己收了好，江一波這賭鬼根本不配擁有它，所以向這邊跑動的非常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