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安倍晴明擔憂的看了一眼那少年，又見麻倉葉王並沒有離開的意思，他的式神們緩緩的浮出身影將葉王圍在中間：「還不離開？」
普通人是看不見式神的，所以其他人也只知道二人突然劍拔弩張，麻倉葉王面對十二將表情也絲毫未有變化，他緩緩的起身道：「既然晴明大人如此主動，那我也只能忍痛割愛了。」
安倍晴明道：「不送。」
麻倉葉王走到門口與安倍晴明擦身而過時在他身邊耳語道：「他已經不再是人類了，你就算是教會他作為一個人類生活也不過是將一頭老虎放在羊群之中，當然，我很大度，隨時歡迎您將他轉交給我。」
安倍晴明並沒有接話，只是垂下眼眸，葉王輕笑兩聲翩然離開。
無慘醒來時又是一個夜晚，也不知是睡了沒多久還是已經又過了一日了，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從沒有這麼健康過，他雙腿變得輕盈，雙手變得有力，即使身上只穿着裏衣他也迫不及待的起身。
屋中的窗戶開着，因着是夏天也並不覺得寒冷，往日在家中時，即使是炎熱的夏天無慘也冷的發抖，屋裏還生着炭火，在屋中侍奉的下人們個個熱的滿頭大汗，還有因為太熱暈過去的小奴。
他一把推開了門，外面的景色很是陌生，在花園中所有的植物都野蠻生長，沒有人工造景的矯情，看着略顯的破敗，可園中央有棵巨大的櫻花樹，花開的層層疊疊繁複婀娜，甚至有些轟轟烈烈的花朵壓彎了枝條，垂的極低，在月色下顯得朦朧夢幻，櫻花樹下還放着一張桌子，花落滿桌十分風雅。
真美啊。
無慘讚歎着，對於這兒的主人也更加好奇，能夠讓櫻花在夏日也常開不敗，他穿梭在這個並不大的院子裏，發出沙沙的聲響，花葉上的露水打濕了他的衣衫和頭髮，他好奇的觸碰着所有的他能夠碰的到的東西，那些美麗的花，以前只能夠隔着窗戶遠遠的看上一眼，奴僕們也不敢長久的開着窗戶。
清涼的帶着香氣的花，真是極致的美麗。
「你看起來恢復的還不錯。」一個聲音在無慘身後響起。
無慘被嚇了一跳趕緊回頭，是之前的那個人。
他一頭烏髮每一根髮絲都柔順閃亮，看上去是很容易被血統高貴的女人傳遞和歌的類型。
「是你？」
男人隨意坐在他身邊：「看來你還記得我。」
無慘點點頭：「嗯，以前你總會來，就在窗邊。」
安倍晴明很意外：「你知道是那是我？」
無慘點點頭，從開的正盛的花中擠了出來，他身上頭髮上濕漉漉的無慘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笑了笑：「真是失禮了。」
晴明笑了笑，無慘在他眼裏就像好不容易被允許出門的貪小狗把自己弄的濕答答的，然後耷拉着耳朵站在主人面前，生怕被訓斥。
「沒關係，你足足睡了七日，我還想你會不會一直這麼睡下去。。」
竟然有這麼久？
「不過能這樣跟您說話真的太好了。以前總是在隔着窗遠遠看一眼。」
無慘從花園往廊下走去，在安倍晴明面前停住了，有些躊躇。
晴明見他未進房屋，疑惑道：「怎麼不上來。」
無慘剛才太興奮了，連鞋都沒穿就跑出去了，現在腳上粘的都是泥土，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將自己的窘迫說給晴明。
半晌之後，無慘與安倍晴明一起坐在了廊下。
片刻一個小紙人搖搖擺擺的走了過來，還用手托舉着一塊帕子。
「這？」無慘第一次見到這樣神奇的東西。
晴明道：「只是雕蟲小技罷了。」
無慘拿了帕子，那小紙人還叉腰像是表現自己力大無窮，無慘覺得有趣想用手碰一碰，那小人又趕緊後退兩步，伸手一根手指頭擺了擺，表示不能碰，然後蹦噠着跳走了，很有意思。
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神奇的事情，無慘覺得自己就像進入了照顧自己的侍女偶爾讀的故事之中，如同夢中的世界。
他無聊的盯着自己腳輕輕的抬起又放下，然後轉頭看了看晴明。
「怎麼？」
無慘道：「我沒想到您竟然是如此俊秀之人，以前僅在窗邊遠遠一望，總是想着您到底是是怎麼樣的人。」
安倍晴明道：「哎呀呀，我就當作是你誇獎我吧。」
「我聽他們叫你晴明大人，那我也這麼叫吧。」
「名字不過就是代號，你想怎麼叫都可以。」
無慘想了想問道：「那日的話我都聽到了，那醫生的葯，是不是會讓我變成妖怪？」
晴明點點頭神色不渝，他打開摺扇輕輕搖了搖：「那是一味魔葯，據說是上古神魔留下的，事實上沒有人將那葯當作是真的，也沒有人真的嘗試
「可是我覺得我的身體真的變得好起來。」無慘說道。
晴明轉頭過來：「那日我帶你回來，你昏迷不醒高燒不退，我幾乎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什麼心理準備？死亡嗎？無慘想。
「沒曾想你拒絕着所有生物的靠近……」
七日前的晚上安倍晴明將無慘帶回來安置在榻上，他衣服上還粘着血跡。
晴明皺着眉讓自己的式神為無慘換了衣衫。
「哎呀呀，真是可憐，不過他應該珍惜這點血液。」麻倉葉王站在一邊看着晴明忙碌。「畢竟這可是他作為人類的最後幾滴血了。」
「如果你只是來說風涼話的那麼麻煩麻倉君回去吧。」
麻倉葉王笑了笑：「晴明大人真是慈悲，既然您這麼看重他那我也來助您一臂之力吧。」
有兩位天才級的陰陽師，就算是無慘對這個世界了無生趣他也沒法往生。
兩人很快發現無慘在無差別的吸收着身邊所有的生機，他家中的式神精怪夜奔幾百里生怕被波及。
園中植物一瞬間荒蕪，如同一夜之間進入寒冬，怕是明日又有關於白狐之子的靈異怪談。
還好安倍晴明眼疾手快，家中那修成人形的櫻花樹與紫藤怕也會就此湮滅。
麻倉葉王的巫力與安倍晴明的靈力都深不可測，又見多識廣，無慘也只是剛剛才擁有這種非人的能力，二人協作也算的上順利。
無慘吸收他們兩人的力量逐漸安靜下來，呼吸平靜，經過剛才一番疾風暴雨一切歸於平靜，晴明那雜草叢生的院子也逐漸寧靜，又是菶菶萋萋的模樣。
「哎呀呀真是可怕呀。」晴明感慨道。
「不過晴明大人你倒是安心了吧。」麻倉葉王盯着熟睡中的無慘笑道：「看來即使他吃了那魔葯也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強大，至少就算是一個人也能夠勉強將他制服，晴明大人您是這麼想的吧。」
「真是討厭的能力啊，葉王。」晴明直呼他的姓名，很不客氣。
葉王並不很在意，他的靈視能夠讀懂人心，不，應該是聽到人內心的聲音，所以他知道有多少人恨他，包括他一手建立的麻倉家也因為一些無聊的原因企圖推翻他，可是他們太渺小了，太渺小了，渺小到葉王甚至懶得用餘光注視他們，甚至有時看他們又是恐懼又是有求於他的時候麻倉葉王會覺得很有趣，甚至會故意嚇唬他們。
反而與安倍晴明相處會有一種久違的鬆快，他們很相似，甚至曾經互為知己，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漸漸的疏遠了，也許是自己有了那些瘋狂的念頭以後吧。
安倍晴明是理解他的野心，畢竟他們如此的相似，可安倍晴明即使擁有如此強大的靈力，對於力量卻是仍舊敬畏，他想要什麼呢？麻倉葉王始終也看不懂他，似乎這位大人只要坐在廊外與他朋友源博雅喝着酒看着花開花敗就已經足夠。
…………
現在在廊外坐着的是鬼舞辻無慘，他聽着安倍晴明講的兇險，自己也不由得蹙了眉頭：「竟然是如此嗎？」
晴明叫了一聲「蜜蟲」，從暗處走出一個女子，一身紫色裝束的少女緩緩前來，她身體輕盈，一眼便能看出並非此間之物，她手上端着酒杯和酒壺，還有一些佐酒的下酒菜，並不豐盛，是一些烤的蘑菇和魚乾。
「今日我有友人來訪，不如與我們一同飲酒。」安倍晴明看上去心情很好。
無慘欣然答應，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是他的心愿，在榻上輾轉的那些時日他不想再經歷了。
「吃下魔葯的人千萬年來也只有你一人，所以我希望你最好不要遠離我身邊。」晴明叮囑道。
無慘點點頭：「我知道了，畢竟我現在也是「未知」生物嘛。」
晴明抿起紅唇，露出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