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溫白玉打開門，大頭艱難滾了下來。

他不光頭大，塊頭也最大，因此在剛剛商陸的無差別攻擊里，體積最大的大頭挨得亂七八糟攻擊最多，此刻趴在地上一臉的恍恍惚惚。

第n次問：

“溫哥，他這，他這真的是玉匠嗎？”

還不等溫白玉回答，商陸已經如脫韁野馬般刷的一下從車內竄了出來，扭頭就往車尾方向跑。

他從小到大參加運動會都是短跑冠軍，只要讓他抓到機會，那些人八成是跑不贏他的。

車裏三個年輕人硬是沒能扯住他，只能誒誒誒的大叫着：“你別跑啊！那沒路！”

傻子才不跑呢。

商陸罵了一聲，卻在下一秒，驚駭的站在了原處。

前方，從天空到地面竟然好像被分割了一般，一邊電閃雷鳴烏漆嘛黑，一邊鳥語花香陽光燦爛，兩邊涇渭分明，彷彿有一條筆直的防護線將它們分成了兩個世界。

商陸只愣了一秒，就連忙上前，試探性的向前伸手。

果然有什麼東西擋在了面前，明明鷹嘴岩就在眼前，他的手卻死活過不去。

隨着嗡嗡的聲響，一輛輛麵包車憑空出現，排着隊的躍下。

哪怕是商陸是見過打麻將自摸清龍七對這等大場面的人，都被這場景驚的瞳孔緊縮。

十幾秒后，在大頭他們四個還猶豫着要不要過來追一下商陸的時候，他自己默默走回去了。

大頭還在吃驚：“咦，你怎麼自己回來了？”

溫白玉卻彷彿早有預料，溫和笑着看過來：“不跑了？”

商陸呵呵：“這裏一看就不正常，人生地不熟的，我除了跟着你們還能怎麼辦，而且看你來這鬼地方之前你還把我五花大綁，進來了我逃跑你攔都不攔，是篤定我跑不出去吧。”

溫白玉笑言：“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

商陸假笑：“不，我是個傻子，居然會把一個網上認識的人當朋友。”

溫白玉笑容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復正常，很好脾氣的道歉：

“對不起大路，我的確是很需要你幫忙，也許你不相信，但我是真的把你當朋友，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不會這麼做。”

見他要拍自己的肩，商陸條件反射的後退一步，躲開了溫白玉的觸碰。

對方這麼坑他，他要是還把溫白玉當朋友，那就不是傻子，是絕世大傻子了：

“行了，別扯這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說吧，要我幫什麼忙？”

見商陸這麼排斥自己的靠近，溫白玉停頓一秒，才繼續說：“你應該也猜出來了，這裏已經不是藍星了，準確的說，我們還在藍星，但又不在本來的維度上。”

“這裏的人稱它為海市，我也是幾年前才進來的，海市是由過往死去的人記憶構成的世界，真實又虛幻，連通現實但又超出現實，進到海市后想要出去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找出海市的主人，讓他|她解除執念。”

按理說，聽到這麼不科學的話，商陸應該震驚驚訝一下，但他出奇的淡定，畢竟連“網友綁架”“車飛懸崖”“天分兩邊”都見過了，出現個死去的人還能通過記憶創造個世界好像也挺正常的。

他迅速抓住重點：“所以你們想在海市得到什麼？琉璃？”

溫白玉：“你果然早就醒了，對，就是車上說的琉璃，海市主人一般被稱為活海，活海解除執念后海市會崩塌，崩塌的碎片大半都會落到那個幫活海解除了執念的人身邊，那些碎片就是琉璃。”

“琉璃長的像玻璃碎片，但它入水即化，能夠修復人體，治療所有疾病，據說只要收集到足夠的琉璃，是能讓一個奄奄一息的人瞬間康復的。”

商陸睜大眼，他看了那麼多野史，一點關於海市的信息都沒有，要不是沒帶紙筆，他都恨不得寫一個《海市傳》了：“包括絕症？”

溫白玉點頭：“包括絕症，越大的海市，崩塌時留下的琉璃效果越好，據說千年以上的海市留下的琉璃甚至可以延長壽命延緩衰老，如果一直服用，長生不老都有可能。”

商陸詫異：“長生不老？”

見他語氣有波動，溫白玉笑了：“怎麼樣？有興趣了吧？”

商陸搖頭：“沒有，我覺得活個七八十年也挺好的，這天底下就沒有白吃的午餐，一千年都能誕生和滅亡多少王朝了，能留存千年的執念，那得多深刻啊，又不是大白菜，想摘就能摘。”

一千年啊，把海市主人當成阿飄，那都是能在閻王殿當官的級別了，商陸可不覺得自己搞得定。

他攤手：“大致我弄明白了，玉匠又是什麼？你們就是因為我是玉匠才把我綁進來的吧？”

於是，溫白玉又開始講故事了。

據他說，幾千年前，海市的秘密被發現后，原本的誤入海市就變成了有組織有預謀的進入海市取琉璃。

“據說第一個發現海市的是十幾個相約出來闖蕩的遊俠兒，最後死的只剩下五個人，這五個人將琉璃煮到葯中，以神葯之名賣錢，賺的盆滿缽滿，接着他們就分別建立了海門。”

“海門分為琢玉海，岐黃海，琉璃海，三紅海，渡厄海，五個海門互相扶持，同氣連枝。”

商陸：“名字倒是都挺好聽的，玉匠跟琢玉海有關係吧？”

“對，不知道什麼原因，普通的武器進了海市會瞬間化為灰塵，海市本身的武器我們也用不了，只有一種很稀少特殊的人製作的武器可以在海市裡使用，這種人就被稱為玉匠。”

商陸摸了摸手腕，發現自己跑不掉后，他就重新將軟刀收了回去，此刻那條銀白色的漂亮酷炫小蛇正好端端呆在他手上。”

溫白玉還在接著說：“但玉匠本來就稀少，而且玉匠在現實世界製作武器極其耗費精力，大部分一個月最多只能出一件武器，如果繼續製作下去就會大病一場無法起身。”

從小到大一開心就做各種武器練手，最長記錄一個月做過五六件武器的商陸：“……”

溫白玉沒注意到他的神情，趁機解釋：“但是在海市裡玉匠製作武器的速度會提升三到五倍，海市大部分都是古代，擁有武器真的太重要了，我本來沒想牽扯你的，你也有印象吧，以前我只是一個月找你定製一次武器。”

商陸：“……好像是。”

但他一個月可不止做了一次武器，光是自己用來把玩的就有好幾件。

溫白玉：“這次的海市很可能是千年以上的，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也沒有時間去等你慢慢製作武器，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把你綁進來，對不起大路，我知道把你牽扯進來是我對不住你，但我真的等不起了。”

商陸沉默了一秒，還是問了一下：“你確定我是你說的這個什麼玉匠嗎？”

溫白玉十分肯定：“當然，如果你不是玉匠，你做的武器一入海市，就會立刻化成灰燼。”

商陸摸了摸自己的蛇手環，裝模作樣的哦了一聲：“我就說為什麼我做個東西就那麼累，以前還以為自己身體弱呢。”

溫白玉果然沒有生疑。

倒也不是他很相信商陸的話，主要玉匠能夠一次性做出大量武器這事聽着就不可能，他自然也不可能往那方面想。

“海門規模廣，人數多，後來哪怕再有傘人，傘人就是沒有加入海門的人，哪怕傘人數量逐漸增多，在爭奪琉璃上也還是比不上有強大底蘊的海門，我手底下人看着多，但武器只有十幾件，還都是這一年裏你做的，接下來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幫我製作武器就好。”

“只要你能幫我這個忙，出海市之後，我給你三百萬作為報酬。”

三百萬當然很多了，都夠在他老家買十套房了，但如果有選擇的話，商陸只想一毛錢不要的回自己那小出租屋。

雖然溫白玉刻意避開了海市的危險程度，但這鬼地方有多危險隨便動動腦子就能想得到，只看現在，別看溫白玉看似自然的跟他說著話，那眼睛可是時不時就瞟一眼周圍的。

手還一直抓着匕首，他的那些小弟們也是下車後分散好站位，一副隨時警惕着什麼的樣子，商陸瞎了才看不出來海市是個多危險的地方。

但現在形勢比人強，作為一個長這麼大連只雞都沒殺過的普通人，在這個海市碎開之前，他還要靠溫白玉來保護自己的小命呢。

他不光要幫溫白玉他們製作武器，還要慢慢做，緩緩做。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個玉匠（這稱呼還挺帥）和別的玉匠不太一樣（難道是因為從小到大都在練習？）但面對一個綁着他來的綁匪前朋友，商陸絕對不會暴露出自己這點不同的。

光是玉匠就已經讓這些人把他五花大綁過來了。

要是讓他們知道他製作武器飛快，鬼知道會發生什麼。

商陸安靜跟在溫白玉身後往前走，腦子裏卻一刻不停的冒着各種主意。

十分鐘后。

“收拾好了嗎？出發！”

溫白玉一聲令下，這些穿着統一工服，頭髮統一板寸的幾十個小伙立刻開始分工行動，一部分前面打頭陣，一部分後面壓陣，還有一部分分散兩側保護站在中間的他們。

商陸安靜了一小會就又不老實了，問在他身邊貼身保護的大頭：“我們去哪裏啊？”

大頭很老實的回答：“不知道，就是往前走吧，以前好幾次海市都是走了好幾天才看到人煙的，聽說有的人倒霉，走好幾個月都走不到有人的地方，還好海市的東西能吃，總算沒餓死。”

商陸：“……”

他看向遠處那鬱鬱蔥蔥的漂亮大山，腳下一歪。

大頭眼疾手快扶住他：“陸哥，你沒事吧？”

是的，作為玉匠，哪怕是被綁來的玉匠，商陸在隊伍里的地位依舊高的可怕，在商陸被溫白玉“說服加入”后，這些年輕人們一開始還有點怕商陸跑掉，雖然尊敬，但也把他看的很緊。

等商陸笑容燦爛的挨個詢問他們想要什麼樣的武器后，不過十幾分鐘，他們已經開始一口一個陸哥的喊着討好他了。

商陸聲音彷彿有氣無力，手也很虛軟的輕輕揮動，一副故作堅強的模樣：

“沒事……我就是，昨晚熬夜做那支飛鏢，剛剛又受了點驚嚇，溫白……溫哥又讓我做幾件武器，我腦子裏想着要怎麼做，可能有點耗費精力吧，身上就沒力氣了。”

大頭果然立刻想到了關於玉匠的傳說：“啊！我知道！是這樣的，玉匠製作武器之後就會虛弱一段時間，陸哥，你真厲害，昨晚做了飛鏢，今天居然還那麼能踹人，還跑的那麼快。”

商陸抽抽眼角，要不是大頭一看就是個憨性子，他都要以為這小子看出他是裝的了。

是的，他裝的。

一來是要維持一下自己的玉匠人設，二來，也是他真的不想走那麼長的路。

大學畢業之後，他就沒走過這麼長的道，不對，這根本就算不上道。

大頭並沒有看出來商陸是裝的，甚至還主動表示：

“陸哥，我背你，你放心，我背很寬，大家都說被我背着很舒服的，就連溫哥都誇過，保證你一點顛簸都受不到。”

商陸客氣：“這不好意思吧……這麼長的路呢。”

“沒事，陸哥你才多重，放心上來，你可以在我背上睡一覺，等吃飯我再叫你。”

商陸得逞了，這才嘿嘿一笑：“那我不客氣了。”

大頭蹲下，成功將商陸背了起來。

周圍的年輕人見到商陸被背着，不需要警戒的那幾個立刻湊過來獻殷勤：

“陸哥你是累了嗎？我這裏有水，給你喝。”

“陸哥你餓不餓？這個餅乾可好吃了給你吃。”

“陸哥太陽曬不曬啊，我幫你打傘吧。”

他們可都想着討好了商陸讓他先做自己的武器呢，海市裡危險重重，要是多一把武器，那就是多一點保障啊。

溫白玉走在前面，聽到動靜回頭一看，見到商陸趴在大頭背上吃着餅乾喝着水，頭頂還有人打傘的模樣后，就連一向接受能力強的他都半晌無語。

商陸居高臨下瞧見溫白玉回頭看，還舉手跟他打招呼：“溫哥，吃餅乾不？挺好吃的。”

溫白玉：“……不了，謝謝。”

“不客氣。”商陸沖他燦爛一笑。

溫白玉：“……”

雖然他一開始打的主意就是軟化商陸，讓他能夠融入到他們隊伍中來好好做事來着。

但商陸這也融入的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