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美麗的景色
醫院門口的人流量不少,形形***的人都能在這看見。不過降谷零沒有多餘的心思觀察其餘的人生百態,畢竟在場的人不少都是警察廳的人。
公安內部有組織的人。
在聽到風見裕也帶來這條消息的時候,降谷零竟然沒有太大的意外。
反倒是塵埃落定的感覺。
他一開始還以為景光這次的受傷和公安內部的卧底有關係,仔細想想這兩者之間應該沒有關係,不然琴酒第一次找上門的時候帶的就不是情報,而是槍了。
……這件事情還是交給高層那邊自己去處理好了。
降谷零朝不遠處開來的車揮了揮手,等它開過來停在面前的時候就拉開後排車門坐進去。
司機原本下意識看向車內的後視鏡,卻在接觸到鏡子裏波本的眼睛時就立刻低下頭,安靜地開車。
有消息發送了過來,響起叮的一聲,司機平穩地開着車,連看都不敢回頭看,面上專心致志地開着車。
降谷零手上握着的手機屏幕剛好亮了起來,他順勢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和屏幕上發送過來的半截消息。
計劃比他想像的要順利不少,挺準時的嘛。
降谷零當然願意相信若松竹一,但是……
車輛駛入一個無人的小道,波本的眼神也在此時沉下來,聚焦在飛速駛過的景物之上。
從警校重新認識他的那刻開始,儘管一定沒有以前的記憶,他都會給若松竹一全部的信任。
因為他相信他的為人,即使失去記憶也好、沒有以前認識的經歷也好、忘記了曾經的一切也好,若松竹一也依然會是若松竹一。記憶始終是一個載體,是只有依託了宿主的存在才顯得可貴的回憶。
就算沒有了這些……他認識的那個若松竹一也依舊還會是那個若松竹一。
本性、緣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始終不是那麼容易就斷掉的東西。
但是……
他要知道造成這一切背後的東西是什麼。
無論是出自什麼目的,……但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都不可原諒。
司機開得很快,肉眼可見離降谷零的目的地近了不少。
降谷零撐着車窗,手虛虛地搭在車窗按鈕上。
也許比起自己策劃這麼久,還要瞞過朗姆和組織里不知道誰放的眼線這個行動來說,更方便快捷的方法應該是直接問問自己的上司才對。
這個詢問的人選還可以再加一個工藤優作。
那為什麼剛剛不在醫院直接詢問工藤優作呢?
即使顧及若松竹一在場,支開他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一想到那個對於自己來說太過熟悉的名字,腦內就不由自主地閃過他漂亮的眼睛。
看着自己的時候,金色的瞳孔里就只能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再無旁人,是一幅全神貫注的樣子。
安靜地能夠清楚地聽見雙方的呼吸聲。
所以……是為什麼呢?
降谷零將打開車門的按鈕掰到一半。
能感受到車輛正在慢慢減速,降谷零在車剛停下來的那瞬間就按下車門。
「在這裏等着我。」降谷零往屋內走,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隨意地朝後吩咐了一句,停止了下屬想要跟着自己一起進去的腳步。
答應應該很簡單才是。
關於若松竹一的事,關於自己想要找尋的一切,這麼重要的事情,他可不能將全部的信任押在不知底細的第二手情報上啊。
不管怎麼說。
他可是……波本啊?
「你們要的東西。」赤井秀一將手上的保溫盒遞給諸伏景光。
「謝謝。」即使是看眼前這個人不太稱心,諸伏景光也會保持自己一向的風度。
心知肚明自己好像得罪了面前這幾個人的赤井秀一決定在沒有了解眾人脾氣之前,不打算多說話。
「蘇茲,你這段時間最好乖乖喝粥。」諸伏景光捧着保溫盒,好聲好氣地勸埋頭生悶氣的若松竹一。
若松竹一耍賴:「為什麼?我又沒有胃痛。」
……等等,他好像沒有和景光說自己胃痛的事吧?
若松竹一立刻察覺到不對,扭頭去看諸伏景光的表情。
諸伏景光一臉瞭然,像是當場抓包了一個偷偷倒葯不肯吃的幼稚鬼一樣。
「……你怎麼也跟他們一樣學壞了!」若松竹一譴責,「一定是因為波本,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面對毫不佔理的譴責,最好的方法就一直看着無理取鬧的若松竹一,面帶微笑也好,面無表情也行。
反正就是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就行。
至少現在還有陌生人在場,就像是小朋友也想在客人面前當個老成持重的大朋友一樣。
若松竹一沒對視多久就先敗下陣來:「白粥就白粥……但是我還要一杯果汁!」
若松竹一他一遇到這種作息和生活習慣問題就開始耍賴。
明明知道自己鬥不過同期,卻還是要胡攪蠻纏,討價還價一番才肯罷休。
比如說原本吃能吃白粥,若松竹一就一定要向同期討到白粥之外的糖果、蜂蜜。
要到了糖果也不一定吃,也許是會把它裝起來,藏到自己的寶箱裏。
這就是貓科動物特有的囤糧嗎?
諸伏景光覺得他們這些人對大型貓科動物若松竹一也太過縱容了一些。
最過分的是,他們幾個竟然還都允許他耍賴。
諸伏景光好笑地看着超級委屈地開始扒拉白粥的若松竹一。
吃一口就抬頭看一眼,滿臉都寫着自己要果汁喝。
情緒也太好猜了一點。
諸伏景光抬手就能按上貓貓委委屈屈的呆毛,乾脆一邊揉頭一邊想。
不過這樣的若松竹一確實比警校初見面時的……鮮活多了。
赤井秀一在一旁沒出聲,但也仍舊沒放下心來,視線是自然沒有放在互動的兩個人身上的,只在心裏猜測。
看來蘇格蘭倒是和蘇茲關係挺融洽的。
太陽快要落山了,窗外的景色格外瑰麗,大片的雲彩被層層疊疊地暈染開,呈現柔和自然的漸變色,漸漸地舒捲在天空處。
諸伏景光當然也沒有錯過這番景色,自己不方便下床,乾脆和赤井秀一說:「諸星先生,方便去把窗帘拉開嗎?」
赤井秀一走過去,唰地一聲就拉開了一邊的窗帘,為了方便透氣,還把窗戶也一併打開,新鮮的空氣爭先恐後湧進來。
見邊上的若松竹一滿臉好奇,躍躍欲試的樣子,也直接走過去,幫他把輪椅推到窗戶邊上:「確實是很美麗的景色呢,小少爺。」
赤井秀一的聲音本來就很富有辨識度,輕下聲的時候有着獨特的風格,就跟在播音室一樣,就算是調笑的語氣也獨有着正經的氣質。
有時候雲彩總給一種很容易觸摸到的錯覺,若松竹一下意識想要伸手抓住它們,當然手裏剩下的只有傍晚的空氣而已,或許還能帶着些煙火氣。
「如果是同一片天空的話……」若松竹一看着空了的掌心思索,一本正經地詢問諸伏景光老師,「我們所有人都能看到這個景色,對吧?」
目前沒能見面的伊達航、萩原研二、松田陣平,降谷零和許多別的有着牽挂的人。
諸伏景光也想到許久未曾見面的兄長。
「沒錯。」諸伏景光回答他,「……一定都能看見的。」
在傍晚的氣氛下,也難得想要回憶一下往昔的時光,於是諸伏景光用比以往更輕柔的聲音回答他,就和清澈的流水一樣。
得到自己很喜歡的答案,若松竹一就點點頭,認識他的人一定能看出他此刻有多高興,乾脆扶着輪椅站起來,忽視膝蓋上傳來的刺痛,讓金髮也沐浴在晚歸的日光之下。
「嘿嘿。」
日落很好看。
想和他們也一起看一次日出。
若松竹一這樣想,扶在窗台上的手抬起來,把另一邊的窗帘也一起拉開。
無人在意的一處屋內,窗帘此刻正緩緩地被關上。
黑色徹底蓋住整個房間,徒留沉重的喘息聲,像是冬天破了的風箱,呼嘯刺耳的冷風吹過,就發出難聽的呼聲。
「組織的人……為什麼?」捂着自己肺部的人艱難地看向窗帘處不知身形的男人。
他發出一聲輕笑。
黑暗之中能清晰地聽見某個金屬物件落地的清脆聲音,咕嚕嚕地滾在離自己極近的木質地板上。
還有一聲咔嗒聲,彷彿無形的死神一般。
──那個人……拉開了保險栓。
化為實物的恐懼立刻攫住了他的心神,讓他來不及分辨腦中紛亂的情緒。
這個人一定是組織的人!
那個他多年前叛逃的組織!
做了那些事情……果然不該心生僥倖……以為自己逃了就沒人發現了……
他來這裏是因為什麼?
我的生命?
不、不會、一定不會的!
求生的本能讓他立刻想要找出解決困境的方法,腦邊留下的冷汗都直接滴到了地板上。
鞋子踩在木質地板上傳來的細微吱呀聲在此刻尤為明顯。
「哎呀,竟然流了這麼多汗嗎?」
玩味惡劣的語氣跟逗弄實驗室的小白鼠沒有什麼兩樣,居高臨下地看腳下人狼狽不堪的模樣。
隱藏在黑暗裏,唯一在場的人也看不清對方臉上到底帶有什麼情緒。
只能從語氣里猜測,對方的態度應該是如此。
在耳邊逐漸加重的腳步聲傳來時,曾經叛逃的組織實驗員福至心靈地喊了一聲──
「我有很多組織情報!你想要聽什麼……我、我都給你說!只要是我知道的!我有你想要的任何利用價值!對,對,上次偷的實驗數據有一部分還在我這裏,求你!我都給你,只要你肯饒過我!」
直到他喊完才發現,自己的喊聲因為恐懼就和從嗓子裏擠出來一樣,乾澀,幾乎微不可聞。
但是眼前人奇異地停了下來。
他賭對了。
實驗員脫力般鬆開手,才發現手心處滿是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