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悟性極好
第44章悟性極好
李金水炸死佟郎中的事情,雖然官府有意掩蓋,但在梨園行里傳的還是挺開的。
大夥都很佩服李金水的勇氣。
加上李金水在行里的地位也很高,便是人沒了,他的面子,該給還是要給的。
一聽說喜寶是李金水的徒弟,眾人方才反對她入社的囂張氣焰也都降下來幾分,紛紛朝她看過來,等她的回答。
可不等喜寶說話,宋有貞先開口了。
“可不是么?喜寶可是李老闆如假包換的徒弟,就是李老闆給牛公子推薦的她。你們也都是知道的,一開始牛公子要創戲班,第一個找的可是李——!”
“有貞你別插嘴!”
眼瞅着宋有貞這個軸人又要張口得罪人了,唐叢山忙打斷了他。
這小子就是這點不好,說話不經大腦,直的要命。
宋有貞自不會把他的畫像帶在身邊,但難免會與自家徒弟介紹他們的身份和性格。
宋有貞又給氣着了,連老祖宗都敢攀扯,眾人被他嚇得恨不得綁起來捂他的嘴。
喜寶若是能有此功勞,進戲班學戲而已,又算得上什麼問題?
反正不叫她登台就是了。
方才宋有貞剛說了喜寶是有錢人家沒落了才入的行,她又是個女娃娃。
喜寶知道葉榮臻的擔憂,是擔心她好高騖遠,沒有長性,犯了學戲的大忌。
我按照師父說的方法去記,便覺得簡單許多。蘇班頭若是不信,我可當場一試。”
眾人的眼睛也都是亮的。
比起他們這些男人,演起來自然是輕鬆許多的。
唐叢山立時拉了臉靠回椅背。
牛在和本想讓李金水當這個社長,戲班裏誰不知道?
葉榮臻勾唇,繼續看向喜寶問道:“你既已向李老闆拜師學了凈角,如何又轉拜有貞為師?可是覺得自己本事大,各個行當都想試一試?”
便是戲詞會唱,可勾臉的手藝是絕不能一朝一夕就研究透的。
宋啟文則笑了。
“十天?”
一直站在角落裏等吳月仙的梅子瀾也朝喜寶看過來,眼中閃過看不懂的情緒。
“笑話,凈角唱不出去,就想來學旦角?你當旦角是什麼呢?你一個女娃娃,能唱的好?唱出頭?”
要是連女子學戲也算違法的話,那全京城違法的多了去了,老祖宗就第一個犯了法,怎麼沒見官府去抓?”
一聽說這個圖冊,眾人的眼睛都亮了。
喜寶有悟性,又能識文斷字。
宋有貞要給他氣死了,兩人之間確有恩怨,可他不該遷怒在喜寶一個孩子身上,是以他又想反駁,可喜寶沒給他機會。
她自己能行。
可他不說話了,不代表他就願意喜寶進戲班,他拿胳膊肘頂宋啟文,讓他說話。
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這次宋有貞終於學會了搶答,一臉得意地說道:“不瞞您說,我這個徒弟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小童,是家裏遭了難事,誤打誤撞地入了這行的,她不光識字,識得還很多呢。”
先天條件上,肯定是比大部分學徒要好的。
葉榮臻和蕭永華雖然會一些凈角戲,但比起李金水來還是要差得遠。
她演旦角,尤其是像《鎖麟囊》裏薛湘靈那樣的角色,她都不用演,她就是啊。
如今喜聯社裏,還沒有真正的凈角班頭。
蘇雲卿一時嘴快,說完了又後悔,給了自己一嘴巴。
唐叢山瞪他,他又閉嘴,轉過身去賭氣。
宋啟文反應極快,當時就開口道:“就算你有天賦,能唱好,也進不了我們戲班,我們這兒是守法戲班,干不得那違法的事兒。”
“宋啟文,你把話說清楚,啥叫違法?喜寶就是跟咱們學個戲,她又沒說要跟着咱們登台,這怎麼能算是違法呢?
“先師與我說,京戲臉譜最是寫意的藝術,勾臉的學問在於神而不在於形。只要理解了角色的內在,再結合簡單的記憶,就能把臉譜畫好。
“哼!”
干這行的誰不知道,識字是最大的優勢,一個新劇本拿過來,你看不懂,人家看得懂,你還得靠人家給你講戲,慢慢參悟的時候,人家都已經入了化境,再不多時就能登台演了。
眾人一聽,神色也跟着千變萬化起來。
喜寶有了經驗,再不給宋有貞機會開口,只淡定自若地點頭道:“小女確與先師學了十天戲。”
蘇雲卿欲潑冷水,抱着膀子不回頭,酸溜溜道:“學了十天戲,記下五十張臉譜?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文曲星下凡的神童,還是覺得我們這些班頭都是好騙的三歲孩童啊?”
誰知喜寶竟然搖了頭。
他這話說完,眾班頭都笑了,沒多會兒,連他自己也覺出了不對。
“宋有貞,你還把我畫像帶在身上不成?初次見面,她怎麼認出我的?”
說一下藝人的藝名問題,舊時京戲演員取藝名,多半與其行當有關,生角凈角取藝名,多半取的豪氣,如張二奎,袁世海這般;旦角取藝名,多半取的溫婉,如梅蘭芳,程硯秋,尚小雲。
喜寶卻還不慌不忙,緊接著說道:“不過師父有教了我五十張臉譜,我都已經熟記於心,在牛府的時候也曾幫人畫過,大家都誇我畫得對,畫的好來的。”
他真是給宋有貞氣糊塗了,凈給喜寶臉上貼金,顯得自己愚笨。
可如今葉榮臻已經是社長了,宋有貞再提這個,那不是打葉榮臻的臉嗎?
“你讓她自己說。”唐叢山又把話題轉到了喜寶這邊。
葉榮臻也很贊同,臉上卻仍舊沒什麼笑意,看向喜寶道:“你對角色領悟得快,恐怕還識字吧?”
於是她搖頭道:“先師本不贊成我學凈角,說我個子矮小,唱凈角演不像,唱不長遠。”
他說著,轉身看向葉榮臻道:“社長,咱們戲班可是有規矩的,這樣不老實的孩子不能收啊。”
凈角勾臉,向來都是防着人的。
忽然被喜寶點名,蘇雲卿猛一回頭。
唐叢山於是又問喜寶道:“李老闆的手上有份《京戲臉譜圖冊》,你可見過?”
喜寶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是亮的,她對於戲上相關的事兒,總是這麼有興趣。
蘇雲卿嗤笑:“就學了十天,算的上什麼徒弟?”
唐叢山也立時笑呵呵看向葉榮臻道:“社長,這孩子悟性好啊。”
若是能有李金水的這本《京戲臉譜圖冊》加持,便可以事半功倍。
五十張啊,多少小角一輩子能靠三五個角色吃飯,就已經很了不起,五十張臉譜的畫法,單是能把這個手藝拎出來,去開個班教,喜寶的後半生也不愁吃飯了。
“嘿,她不登台唱戲,她學戲作甚?跟咱們這兒混飯吃?要為這,那未必非得學戲,打雜也有飯吃,要是讓她打雜,我沒意見。”
喜寶想來就是根據這些判斷出他的身份來的。
另外梨園行的後生取藝名,也有跟着前輩取的,比方老生名角里很多人的名字裏帶奎字,如高慶奎,盧勝奎,以及最開始學過老生的坤伶大王劉喜奎,大抵與劇界狀元張二奎有關。
又如上海名角蓋叫天,只因老生大佬譚鑫培又名小叫天,他為了蓋過譚鑫培的名頭,便取名叫蓋叫天。
還有子承父名的,比如李桂春、李少春父子,楊月樓、楊小樓父子,葉盛蘭、葉少蘭父子等等。
是以往往看到藝人名字,便可對他行當派系底細略知一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