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活得久一些
第42章活得久一些
“你這丫頭！我就知道你有些心術不正的！”
唐叢山沒忍住，上來訓斥喜寶。
一般的坤角想要紅起來，哪一個身邊沒個有錢有勢的主？但這畢竟不是正途。
她可倒好，才多大一點，就想着給自己找個靠山了？
他不了解喜寶，宋有貞卻是了解的，他忙一臉詫異地看向喜寶問道：“你真要去？”
“要去，師父我要去的。”
宋有貞心裏便有了主意，點了點頭后，回身衝著唐叢山說道：“那叢山你先帶他們幾個回戲班，我與喜寶去去就來。”
“有貞，你怎麼也跟着犯糊塗？那宇文老爺能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不等他說完，宋有貞擺了擺手，直接與喜寶又回馬車上去了。
鏢師卻與他搖頭。
人的氣運是能夠從臉上看出來的，連喜寶也無法否認，宇文世科眼下的氣運是誰也阻擋不了的。
後來門生多了，戲班又多請了幾個班頭。
交好？
他說著，見喜寶仍舊沒有好一些，便繼續寬慰她道：“再說像他這樣的大紅人通常都忙得很。咱們這趟過去，都未必能見到人。”
京城不比哈拉賓冷，十一月哈拉賓已經雪飄滿城，棉襖獸氅離不開身，京城卻還能見暖陽。
可見中國的商人都眼尖着呢，知道這種時候該巴結誰。
畢竟宇文老賊如今的風光都是踩着她家人的骨血得到的，她要把這份仇恨刻在心裏，刻在骨髓里。
是以她只是攥緊拳頭，在心裏默念道：“宇文老賊，你最好過得好，活得長，起碼要活到我為全家伸冤，將你就地正法的那一日！”
沒能見到宇文世科，宋有貞反倒鬆了一口氣，立時探出馬車與鏢師商量道：“那兄弟你還與我們回虎坊橋，我們戲班有住處，也好招待你們。”
車夫於是開動馬車，出衚衕，往虎坊橋趕。
她也不知道自己來幹什麼的。
“這——”
“牛公子早料到這趟沒那麼順當，在附近給我們定了房，剛遞進去的拜帖上留的地址也在那兒呢，我們若跟你們回去，怕待會兒宇文老爺回來叫不到人。”
鏢師也很無奈，不愧是當今朝廷一等大紅人，牛在和送的禮已經算很厚了，在他們前頭，竟然還排着老長的隊，有更多的禮送進去。
一路走來，喜寶他們都在減衣裳，這會兒馬車的車簾也清減了不少，隨着車馬顛簸，隨風亂動，間隙中總能望見些外面的光景。
一路上，喜寶的一雙手都緊緊地扯着衣裙，無論宋有貞說什麼話，她都不答。
以後你唱紅了，這樣的人有的是給你見，總是這樣緊張可不行。”
聽到這裏，方才還在勾肩搭背的幾個小孩紛紛站直了身子，恨不得彼此離着八丈遠。
如今喜聯社裏連班頭帶門生一共五十幾個人，都住在裏頭，還尚有餘地，可見牛在和在創立戲班這件事上，是當真捨得下血本的。
喜寶聽到這個詞，生理上的不舒服，臉色也跟着不大好了。
比起一年前在大街上見面，這會兒的宇文世科似乎更威嚴霸道了一些。
“我也不識。”
“那掛這兒有什麼用？哈哈哈哈！”
一不小心被徒弟猜穿了，宋有貞也怪不好意思的，換了個姿勢坐着道：“你也別笑師父，如今這宇文老爺，可是老祖宗跟前頭一個的大紅人了，若是能與他交好，你以後在京城登台唱戲，也不是沒可能的。”
“那師父覺得，就憑咱們倆，得付出點什麼，才能與他這樣的大官交好呢？”
宋有貞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會錯了喜寶的意思，她來這一趟，並不是為了借牛在和送禮的東風巴結宇文世科的。
喜聯社最初成立的時候規模小，原是在琉璃廠那邊租了間小房子。
這會兒門前就站着幾個和喜寶一樣，今日才入戲班的門生，正仰頭瞧着那告示，摸不着頭腦。
因此打戲班成班之日起，他就制定了梨園行里最嚴格的一套規矩，名曰《梨園規約》。
有些事兒他得提前搞明白，才知道待會兒該怎麼行事。
他說著，與喜寶他們的車夫交代了幾句后，又跑到車窗邊上與宋有貞道：“宋老闆，這輛馬車本就是牛公子安排給你們的，你們待會兒還坐這車回去，兄弟就此別過了。”
“我一點也不緊張，我看是你緊張吧。”
宋有貞沒多會兒就瞧出來了，卻只當她是緊張的，笑模笑樣地說道：“你用不着緊張，這宇文老爺雖說是內閣總理，如今朝廷一頂一的大紅人，不還得是一個鼻子兩隻眼，跟咱們一樣的？
喜寶卻搖了搖頭，不說話。
喜寶回頭看向那小郎，十歲左右，個子與她差不多高，生得清秀，卻也算不上俊朗，不過骨子裏總帶着點玩世不恭的傲氣。
宋有貞知道留不住這些人，只好領着喜寶拜別。
“對不住了，我們老爺還在衙門沒散值。東西和拜帖我們先留下，等回頭老爺回來，再聯繫吧。”
“你先回吧，我倆去去就回。”
他是不吃人的。
見大夥都朝他看去，他便繼續讀道：“在班結黨，責罰不貸。臨時誤場，責罰。背班逃走，追回從重懲罰，不留。夜不歸宿，責罰。夜晚串鋪，重責，罰跪。偷竊物件，重罰，不留……”
瞧瞧他過得有多好多風光，這樣便能警醒自己，莫忘家仇。
他捨得為戲班花錢，社長葉榮臻也自然要對得起他花的這些錢。
她大概就是來瞧一瞧他的。
“師父。”
喜寶在一旁站了這一會兒，剛要提醒他們，那規矩上有幾條事關他們去留，還是要看一下的，旁邊一個小郎便已經給讀出來了。
葉榮臻與牛在和商量后，就乾脆在虎坊橋這邊買了間大宅子，給戲班用。
就貼在喜聯社一進門的院牆上，人人打那經過都瞧得見。
“臨場推諉，革除。臨時告假，同上，或緩留；如有特別事故，不在此例。在班思班，永不敘用。”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了宋有貞，喜寶反開始寬慰宋有貞。
宋有貞這句話說得小聲，因為車隊已經到了宇文世科的府邸前了。
宇文府的管家與鏢師回了話，就派人接收了東西回去了。
“你若不為露臉，那是來作甚的？”
她說著，目光投向宋有貞的手，雖然還和從前一樣十指交扣地扣在膝蓋上，但因為太過緊張的緣故，手背都給他捏的沒有血色了。
“不知道啊，不識字，你識字？”
刺殺宇文世科么？
這非正道，她也沒這個本事。
幾個小娃娃笑作一團。
連茶都沒給一口喝。
“上頭寫的什麼啊？”
喜寶盯着一輛與他們擦肩而過的霸道馬車，恍惚間瞧見了對面車窗里宇文世科的身影。
其中一個大點的孩子打量了一眼這位小郎，見他穿得十分樸素，比他還不如，不覺對他說的生了疑。
“得了吧！就憑你，也能識字？別是隨便胡扯兩句糊弄我們的吧？”
《梨園規約》為喜連成首創的規矩，后一直被梨園行沿用，中間或有增減，但都以此為基礎。
文里出現關於規約的內容，皆為原文，一字未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