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才不是哥哥
“老爺可是瞧她不對勁？要不要我過去問問？”
步虛聲向宇文世科請示。
宇文定便也跟着注意到了依舊在盯着這邊的喜寶。
他覺得喜寶很眼熟，一定在哪兒見過，可又沒能一下子想起來。
但不論如何，不能叫步虛聲搶了風頭。
於是他將手伸進懷中做出摸槍的動作，一邊往前走一邊冷聲道：“佛門清凈之地，步叔過去再把人嚇跑了，不如我去。”
眼見着宇文定越走越近，喜寶又不是真的來跟他們同歸於盡的，好在這個時候，寺廟裏走出一個僧人來，匆匆來到喜寶跟前行禮道：“施主，主持方丈感謝您捐的香火錢，請您進去一敘。”
喜寶則笑着搖搖頭道：“不必了，煩請您與他老人家說，我還有急事，找時間再來看他。”
僧人沒有挽留，喜寶於是使喚黃包車夫啟程離開了。
待僧人回去，步虛聲還是將人攔住，詢問喜寶的身份。
“你沒見到小福？”
她說著，又開始大量梅子瀾的頭面箱子，無意間瞟見一對兒熟悉的物件，拿起來笑道：“你竟還帶着它們？都舊了。”
文中君是在梅子瀾要登台的壽春園堵到喜寶的。
喜寶哈哈笑，“難道你以為我會因為師父過世，一起長大的玩伴不告而別，就一蹶不振，從此消沉下去，變成個廢人？”
梅子瀾似乎有些驚訝，“可他去滬上了呀。”
這個國家好不容易看到了一點希望，絕不能讓宇文世科這樣的人毀掉。
這次與宇文世科的相見，堅定了喜寶與他奉陪到底的決心。
“是了！”
喜寶苦笑，道：“我是五日前出發的，在天津耽擱了一兩日，才會今日方到。”
梅子瀾又低頭，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的一個人，笑起來身上總帶着暖意。
梅子瀾卻低頭淺笑，“怎會不認得？只是你空長了年歲，還是這般調皮，喜歡給人驚喜。”
梅子瀾算着日子道：“也有七日了，說是那邊有戲院請譚大老闆，他跟着過去，順便看看你，你若是今日才到的，該是見到他了才對，怎麼他沒去找你？”
文中君的怒火喜寶已經充分的領受到了，所以她任他嘮叨自己，反正她知道這個人是永遠不會離開她的，她很享受這樣的有恃無恐。
梅子瀾喜歡看她這般自在的樣子，又問：“家裏都去過了？”
“我真服了你了！要不是知道你必不會錯過梅畹卿的登台，我得在火車站等你一天一夜！姑奶奶，祖宗！你能不能替我想想，有什麼事兒先跟我說一聲啊！你到底還把不把我當成你的經理了？
宇文定於是轉身，垂頭應聲道：“這人父親也是知道的，就是當年在宋興民壽宴上唱《滿江紅》的那個戲子，名叫劉喜寶的。”
喜寶不再看他，自己對着鏡子整理頭髮，她在滬上待了這麼多年，早剪了一頭齊肩短髮，若非穿得成熟些，沒扮戲的時候，活像個女學生。
“你沒有一直消沉下去，還和之前一樣開朗，真是萬幸了。”
而且瞧着喜寶的年紀，八年前，她還是個小孩子吧。
因為宇文世科也是從八年前開始住進這家寺廟的。
宇文世科不悅。
喜寶於是推他一把，打趣道：“怎的？當真是三年未見，不認得我了？真是好叫人傷心。”
要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不如開了我，我也好另謀高就，免得受你這等氣！”
梅子瀾看向她側顏，他知道喜寶這句話的分量，因這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喜寶身上的枷鎖。
梅子瀾沒有第一時間回頭，他只坐着盯着鏡中的喜寶，眼中儘是驚訝之色。
可宇文定卻依舊往喜寶遠去的背影看了一眼，他心中疑惑頗多。
宇文世科一聽是個戲子，便沒有太當真，依舊繼續行程。
“是從八年前就一直開始資助寺廟的一位善人，聽說是個唱戲的。”
僧人雖明知透露香客身份是不應該的，但宇文世科身份特殊，他也不敢得罪，於是與步虛聲道出實情。
不知為何，倆人說到這兒，忽然就都沉默了，只是互相看着，誰也不再說話了。
“這個不好。”
“那難怪了，”梅子瀾也跟着遺憾，“那是見不到了。”
喜寶知道他說的是喜聯社。
她定要跟翊坤班唱好這次的連台本戲，儘快在北京站穩腳跟，她等不及要跟世人揭露宇文世科的真面目了。
“你認識？”
“不然呢？”
差不多過了三分鐘，終是梅子瀾撐不住，先笑出了聲。
喜寶很是欣慰，於是說道：“去了，大家都挺好的，連字科的師弟們也都很不錯。只是沒見到小福，聽蕭老說他也沒坐班，如今在譚大老闆的戲班裏，打算回去繼承衣缽。”
梅子瀾把那對兒小蝠從她手中扯過，好好地放回頭面箱子，笑問道：“什麼時候回的？”
她不再理頭髮，轉身又靠着化妝桌道：“你到現在還把喜聯社當成是自己的家？”
而且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因為她一眼就在後台看見了正在扮戲的梅子瀾。
喜寶於是轉過身來，倚着梅子瀾的化妝桌笑道：“確定是驚喜，不是驚嚇就行。”
喜寶說著，轉過身去，雙手撐着桌子，仰頭看向天花板道：“還是要多謝你呀，當初若不是你寫信安慰我，說若是你能重新登台，就叫我一定要振作起來，我還真的要撐不下去的。”
宇文定忽然想了起來，看向喜寶離去的方向道：“原來是她！”
“他去滬上了？”喜寶不解，“什麼時候去的？”
她奪過他正要戴上的翠鳳冠，把自己帶來的親手給他戴上了，對着鏡子看了許久，才終於笑着說道：“這個好，正稱你的樣子，真是好看。”
“怎麼不算家呢？我們都是在那裏長大的呀。”
“今天，上午下的火車。”
可他是不需回報的。
“跟我還說什麼謝謝？你知道的，我是哥哥。”
正好這時候有催戲的來喊梅子瀾候場，他便站起身，再三與喜寶囑咐道：“你等等我，等我下了戲，一起吃宵夜。”
喜寶好好地答應着，可等到梅子瀾上了台，她的笑容便冷了下來。
才不是哥哥，她早跟吳月仙問過的，梅子瀾足足比她小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