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酒醒
「我給你煮了醒酒湯,我……扶你起來。」楚婭姝垂下頭,脖子疼了一下。
「好。」貢錦南意料之外,楚婭姝會主動攙扶他。
如果是一個貪圖她身子的男人,此刻一定會往她的軀體上倒去。
貢錦南不會這樣做,他是真的喝了太多酒,頭昏腦脹,兩腿發軟。
「還不涼。快喝了,最好能喝兩碗,幹嘛喝那麼多酒。」
楚婭姝摸了摸那碗解酒湯,溫度剛好,把碗推到貢錦南那邊。
「不小心喝多了,謝謝你。」貢錦南依舊用幾個字代替着千言萬語。
「你媽媽剛來過。」楚婭姝淡然說道。
貢錦南心中一驚,難怪他看到茶几上擺着一隻客人的茶杯。
自從上次他在手術室里和張芸通話之後,母子倆還不曾聯繫。
「我媽來幹嘛,她沒沖你發火吧?」貢錦南的樣子很是着急,似乎張芸是一個惡魔,她來了就會將楚婭姝吞進肚子。
他心疼楚婭姝上午才剛受了傷,下午又在他喝醉時獨自應付了張芸。
「沒有呀,阿姨今天心情挺好的。呆了一會兒就走了。」
楚婭姝如是說道,貢錦南擰成一團的心舒展開來。
「都怪我,不該酗酒。」他把內疚寫在臉上。
「阿姨就是跟我說了說話。她人挺好的。」楚婭姝不是在寬慰他,張芸今天的確給了她這樣的感受。
「那就好。她跟你聊什麼了?」
「她以為我們的感情很好。以為你......沒穿上衣,還有我的拖鞋在地上,是我們做......那個事情的時候鬧著玩兒。」楚婭姝有些難為情。
「哦。」貢錦南隱約感到,張芸既然提及了夫妻房事,必定離不開催生這個話題。
「她是不是催你跟我要孩子?」
楚婭姝頷首。
「她就是太心急了,你不要在意。」
「貢主任,我不是多管閑事,我覺得阿姨這個年紀即使沒有生病,也想要抱孫子了,你其實不應該用假結婚騙她。為什麼,不能真的找一個好女孩試着相處一下呢?」
她說這番話的確出自好意,這話由她口中說出比從其他人嘴裏講出來,顯得更加真誠。
她是住到了他的家裏,親眼目睹了,貢錦南光鮮外表下同樣是一地雞毛的生活。
「湯挺好的。」他轉移開話題。
楚婭姝有時會直來直去,一定要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阿姨她說,要我們懷上孩子才肯進手術室。如果我不能幫你安撫她的情緒,不能讓她心情好一些,那我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呢?」
楚婭姝明亮的黑色眸子投射出真誠的光芒,照的貢錦南睜不開眼。
貢錦南能說些什麼,說他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女孩子,此刻就坐在他的身旁。
他能聽得見她的呼吸聲,嗅得到她紛披着的秀髮里彌散出的淡淡芬芳。
她和他同住一個屋檐下,與他朝夕相處,同進同出。他喝得到她親手為他熬煮的湯……
但是,她不愛他。
她不能接受任何一個男人。
即便有朝一日,她敞開心扉,要去接納一個人,那人也不會是他。
貢錦南本以為她的心如山谷般空曠,他不惜花費無限多的時日,化作一隻飛鳥,用細長的喙銜來一粒粒塵土,用這些塵土堆積成綿延的山脈,填平她心底的傷痕。
當他不分晝夜的在這幽幽山谷間翱翔,卻看到這裏已經住下了一個雄鷹般英氣迫人的男人,他叫張嘉朗。
他有着光潔的羽毛,豐滿的羽翼,高昂的歌喉,所有這些無不讓飛鳥暗自神傷。
飛鳥知道,這座山谷不會是屬於他的了。
於是振動翅膀,在山谷之上的一方蒼穹啼鳴、盤旋,久久不忍離去。
「我媽脾氣我知道,我會讓她按時做手術的。」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
「婭姝,你的傷怎麼弄得?」貢錦南從來不會像張嘉朗一般,用提高音調的方式威懾別人。但他說出的話自帶一股無形的力量,讓你不好忤逆反抗。
你聽從於他,並且心甘情願。
「是那個女的弄的。」楚婭姝情緒低落。
「和上次來家裏的是一個人嗎?」
她點點頭,「就是她。」
「那天你也受傷了。」貢錦南語調平淡,心裏卻很疼。
「你怎麼知道?」楚婭姝冒出來的傻氣破壞了憂傷的氛圍。
「垃圾桶里的杯子碎片上面是你的血吧?你手指的傷口我也看得到。」貢錦南犯愁的眼神已經分不清是心疼她受的傷,還是犯愁她腦子反應太慢。
「那個顏色是靜脈血,你傷口癒合的情況能看出被割破時的深度。」他不嫌棄這個小孩是個笨蛋,耐着性子,多給她科普幾句。
「哦。」楚婭姝對醫學毫無興趣,大腦開始神遊。思量着醫生這兩把刷子要是當偵探還挺實用,沒準是破案高手。
「那天在商場停車場也是她。」貢錦南道。
楚婭姝被他的睿智與悟性徹底征服。
「她是跟你老闆吵緋聞的小網紅。」貢錦南繼續說著。
倘若他再多言一句,楚婭姝都會把他供奉為神。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她崇拜地仰望着他。
貢錦南不說話,拿出手機翻開收藏的網頁。
頁面幾個醒目的大字:女網紅錢可可或成張氏集團少奶奶
貢錦南知道她在張氏上班,張氏有兩家上市公司,高層人員和排名前十名的股東信息都是必須公示出來的內容。
要知道張嘉朗的個人資料還不是輕而易舉。
「哦,原來如此。她很討厭,以前還裝的人很好,現在原形畢露了。」楚婭姝撅起粉嘟嘟的嘴唇。
她可愛的地方在於,她的表情動作都是自然而然的。
她沒有故意裝出天真無邪的樣子,不想引起誰的注意。
「是你太傻。幹嘛任由她欺負,不會還手?」
令她難以置信,這樣的話竟出自溫柔似水的貢主任。
「善良可以,但是不能軟弱可欺。」
貢錦南像是與女兒對坐在家裏的餐桌兩邊,明澈的燈光灑向他們。
他教導着女兒該如何保護自己、愛惜自己,不要這麼輕易的受到傷害,不要承受不需要承受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