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婆婆來了
楚婭姝睡了兩個小時,從香甜的夢中醒來。
揉揉眼睛,脖頸的皮膚微微發痒痒。
受傷的事已經忘到九霄雲外,抬手就是一陣抓撓。覺着疼了才想起被錢可可燙傷。
「啊,好疼。」她呻吟着,忽聽門外門鈴響起。
聽來十分急促,按門鈴的人也許心情不好。也許在門口等了很久,楚婭姝沒有聽到。
貢錦南很是機敏,每次哪裏一有動靜,有人敲門、有人來電話,他都迅速過去查看。
今天是怎麼了,他不在家嗎?楚婭姝想着,下了床尋沒有找到拖鞋的蹤影,光着腳向門口跑去。
「來了,來了,誰呀,別摁了,聽到了。」
她跑的太急,沒看到喝醉了倒在地上的貢錦南。
打開門一瞬間受到的驚嚇,足以令楚婭姝當場休克。
張芸化着淡雅的妝容,穿一件水貂毛的灰紫色派克大衣。一對碩大的深海黑珍珠耳釘,閃着孔雀綠色的光芒,十分奪目。
「阿姨,哦不是,媽,媽媽,您來了。」楚婭姝笑的尷尬極了,比哭喪着臉還要叫人看了難受。這個表情和她精緻的無五官不大相稱。
她想說出口的不是這句言不由衷的問候,她想喊:「貢主任救命,你媽來了。」
「方便進去嗎?」張芸問道。
「當然了,您快請進。」楚婭姝側過身子把門讓開,做出歡迎的姿態。
張芸從包里拿出一個縮口的袋子,打開袋子現出一雙看起來很綿軟的女士拖鞋。
她很能擺正自己的位置,兒子結婚成家之後,即便親媽也是這個小家庭的客人。
上次在飯店的不歡而散,給張芸和楚婭姝腦海里留下太過深刻的印象。
張芸雖被病痛揉搓着肉體和精神,但作為一個高素質人的涵養不會泯滅。
她今天不是來找茬吵架的,會盡量態度和藹地面對楚婭姝。
「您坐。我給您沏茶。」她說著往廚房走去。
貢錦南酷愛飲茶品茗。家裏一柜子各式各樣的名貴茶葉。
他有許多高雅的志趣,正是這些陽春白雪的愛好支撐他當了三十幾年王牌單身漢。
楚婭姝對這些茶葉不是很懂,她喜歡奶茶。張嘉朗愛喝怪味咖啡,她被迫對咖啡倒是有所研究。
「正山小種不錯了吧。」她想張芸口味必然刁鑽,不能在小事上再惹她不悅。
她使勁往下拽袖子,不讓張芸看到她手臂上的傷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熱茶,走到沙發跟前。
眼前一幕再次給了她巨大的驚嚇。
這次比起開門時的那次有過之而無不及,茶杯險些從手中飛出去。
她以為不在家的貢錦南,上半身赤條條地躺在沙發和茶几中間,手裏拿着一隻空酒瓶。
他坐在餐桌邊喝完了一瓶干紅,覺得興緻大增,移步到沙發上又喝了一瓶。
喝到身體發熱,脫了上衣。
醉到不成樣子,滑落到地上昏睡過去。
「貢主任!」楚婭姝抬頭看看張芸的反應。
張芸沒有任何反應。
「你脖子怎麼了?」她繞過貢錦南,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不管地上的兒子,反而關心起楚婭姝。
楚婭姝實在拿不住那杯熱茶了,恭恭敬敬地放到茶几上,她面前的位置。
「我,脖子,不小心燙到了。」
「這麼不小心,以後可得注意,」張芸拿起茶杯呷了一口,「這茶是錦南上次給他爸爸買的,我家裏也有。」
楚婭姝覺得她們兩個女人,圍繞着一個上身沒穿衣服的男人聊天有些不妥。
更何況一位是貢錦南的親生母親,一位是他名義上的老婆。如此放任他大冬天赤裸着上身躺在地上,實在說不過去。
「媽媽,我去拿條毯子給貢,錦南。」楚婭姝把「主任」兩個字吃了回去。
「好,你怎麼老叫他貢主任?」沒等楚婭姝想好怎麼回答,張芸想了一下,會心一下。
「這是你們兩個的愛稱?你媽媽住院的時候你就這麼叫他,對不對?」
楚婭姝裝作害羞的樣子,「是的,您猜對了。」
「你給他拿毯子,你怎麼光着腳?家裏是地暖,但是地氣重。女人受寒對子宮不好,不容易受孕。」張芸說道。
楚婭姝想,這母子倆果然一個樣,說話都像在講課。
「知道了媽媽。」楚婭姝嘴上答應着,目光火速在地上搜尋她的拖鞋。
掃視一圈,發現拖鞋一隻正、一隻反,歪歪斜斜地呆在地板上,明顯是從腳上甩出去的。
張芸轉動一下眼眸,狡黠地笑了。
「小兩口感情好沒有問題,但是錦南大你幾歲,你要提醒他愛惜身體。別鬧起來失了尺度,夫妻之事切不可縱慾。」
楚婭姝聽懂了張芸所指何事,她踉蹌地穿上拖鞋,本能性地急於解釋道:「啊,不是.....」陡然覺得張芸的誤會才是合乎常理。
張芸繼續道:「酒也不要喝了。這孩子以前只是在外面吃飯喝酒,沒有喝成這樣過。你們家酒放在哪兒?我帶走了。你的老公你得管着,男人在外面呼風喚雨,回到家都是孩子。」
楚婭姝給張芸指指酒櫃的位置。
她拉開櫃門,一面牆上都是貢錦南的藏酒。
「算了,我不拿走了,你不讓他喝就行。不打擾你們辦事了,你們忙着我就放心了。加油要個孩子,等你們好消息。」
楚婭姝被張芸露骨的囑咐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兩手直在肚子上摩搓。
送她到了門口,剛要鬆口氣,張芸忽地回頭,「一定要抓緊生個孩子,媽媽等你懷了孕,才能放心進手術室。」
楚婭姝一臉茫然,沒有作答。
送走張芸,給貢錦南蓋上毯子,楚婭姝無力癱坐在沙發上。
貢錦南酒醒時已是黃昏。
霞光把大地再一次點亮,之後黑夜就要降臨。
他頭痛欲裂,眯着眼睛,手在地上摸索金絲眼鏡。
「我幫你摘下來了,你睡得太沉我叫不醒。」
他接過眼鏡架在鼻樑上,看清了楚婭姝的臉。
「婭姝,對不起。我不應該不穿上衣睡在這兒。」貢錦南用毯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他站不起身,大概是酒精還在胃中攪動,難受的不知先捂住肚子,還是先捏捏就要炸裂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