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瑤光城」 憶往事
洛修然輕飄飄地道：「他後代碰了不該碰的人。」
「是蘇晚卿？」恆屹眯了眯眼，從吊椅上起身朝他走了過去，極力壓制自己的憤怒，「又是因為他！」
「你親手廢了他，將他囚禁折磨了半年，現在又在發什麼瘋？」恆屹怎麼也想不通，洛修然對蘇晚卿的恨意看起來不假，可為什麼總因為他跟自己作對。
一開始放蘇晚卿走他能理解，畢竟當初師徒一場，洛修然報了仇，囚禁對方那麼久，放一條生路也並無不可。
可這一次，居然因為一個不相干的人要佔有他，滅了對方全族！
「你知不知道，你殺了袁勇，我有多麻煩。」恆屹蹙着眉，厲聲道：「他可是蒼羽仙宗的一峰之主！一個弄不好，全盤皆輸。」
「要怪就怪你自己找的人不行。」洛修然越過他，坐在他後方的吊椅上，道，「只要我還在，就不允許除我以外任何人碰他。」
「你把他當什麼了？」恆屹微微側身，目不斜視地盯着洛修然，「蘇晚卿即便是廢人，這些凡夫俗子也別想染指。你在他身邊待了上百年，還不夠清楚么？」
「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說這些，那你可以走了。」洛修然說完，慵懶地靠坐在吊椅上，一前一後輕輕盪着玩。
洛修然目空一切的態度讓恆屹臉色很不好看。
在魔界，沒有人可以冒犯他，不把他放在眼裏，可洛修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恆屹心中的怒火快要到達頂峰，他雙手緊握，因為用力過猛指節泛白，怒不可遏道：「我是瘋了才會讓你這個半魔族來魔界，頂替你父親的魔君之位。」
「早知你會如此不服管教，壞我好事，我就不該在修仙界聯手除你時，給你一個棲身之所，在你父親去找你時，就應該攔住他。」
洛修然聞言，盪動吊椅的動作停了。
他緩慢抬頭看着前方的人，撲哧一笑：「你若真想給我一個棲身之所，就應該在我被廢之前，暴露半魔族身份的時候，而不是我從深淵歸來，實力堪比尊者時，你才向我伸出橄欖枝。」
恆屹沉了沉眸子，沒有說話。
「還有我父親。」洛修然頓了頓，從吊椅上起身，朝他緩步走了過去，「他真的是找了我上百年，而不是一開始就拋棄了我？」
這個問題困擾了洛修然上百年，他真的很難相信蘇晚卿會做出奪人子嗣的事。
哪怕他父親找到他的時候，各種打着親情的名義對他好，各種信誓旦旦地說，是蘇晚卿想拿他做實驗，去復活一個人。他都沒有信過一句。
直到他母親出現，與蘇晚卿當面對質他出生時被抱走的事，那個清冷絕世的人淡淡地說，「是。」洛修然才開始相信了那些話。
在他父親死在眼前的時候，那些話就根深蒂固的印在了他腦海之中。
昨夜蘇晚卿的那句「那你可知道他死了三千多年，屍骨無存，灰飛煙滅。」讓洛修然開始懷疑他父親的話有幾分是真。
屍骨無存還怎麼復活。
「辰北溟用死向你證明了他對你的愛，你還在懷疑什麼？」不知何時，恆屹的氣消了不少，神色緩和了很多，語氣也平靜下來。
他道：「北溟是你的父親，你們之間有着血濃於水的親情，他怎麼可能丟下你，若他真想丟棄你，也不會再找到你時，用盡所有力氣去補償。」qδ
恆屹說著頓了頓，良久后才道：「你剛剛說我不在你被廢之前將你帶回，是我在氣。」
想起往事，他微微一嘆，眸光中帶着懷念和殺氣：「若不是北溟一意孤行非要找回你這唯一的血脈，他也不會死在蘇晚卿手裏。你覺得我有心情帶你回魔族么，而且你身上還流淌着一半的人族血脈。」
洛修然沉默良久，忽然道：「他真是蘇晚卿殺的么？」
恆屹嗤笑一聲，道：「你親眼所見還來問我？」
洛修然垂下了眼睫，時隔多年，這事在他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沒有解開。
當時他跑到萬幽谷的時候，地上躺着雜七雜八的屍體，花叢上全是鮮血，他母親躺在血泊中，生氣全無，蘇晚卿的水玉長生劍正從他父親胸口抽出。
這一幕差點讓他失去理智，但洛修然還是注意到了周圍的打鬥痕迹。
有些地方土地深陷卻並不嚴重，山壁坍塌，樹木斜倒，看起來確實戰鬥過。
但是蘇晚卿那麼強，顧北溟也是魔君，若是真打起來，萬幽谷早就被毀於一旦了，哪裏還有會花叢樹木，有路給他跑過去替父母收屍。
雖然蘇晚卿也默認殺了顧北溟，但是這個問題還是困擾了洛修然上百年。
不知想到了什麼，洛修然脫口道：「眼見也不一定為實。」
恆屹微微一怔，沒料到洛修然會這樣說。
他沉默須臾道：「你覺得號稱北冥魔君的人，會想不開自殺么？好不容找到自己的血脈，他會捨得死么？」
「想想你父親是怎樣愛護你的。」恆屹掃了他一眼，緩緩道，「你如此說，不知道你父親九泉之下會不會心寒。」
恆屹的話在洛修然腦海中炸開，讓他想起了百年前顧北溟找到他的時候。
那所謂的父親確實對他很好，親情戲演得非常逼真，可洛修然還是感覺到了，顧北溟藏在骨子裏的冷漠。
這種冷漠很難用實際行動掩蓋，一度讓洛修然感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很刻意。
以前他以為是從小跟父親分離才會這樣。
經歷得多了才知道，那種藏在骨子裏的冷漠，是對一個人發自本能的嫌棄。
可顧北溟還是來接近他，說是為了找回他，做的每一件事，又似乎都在針對蘇晚卿。
如果一開始接近就有目的，自殺誤導也不是不可能。以前洛修然沒這麼想過，是因為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什麼叫人心險惡。
在他看來，這個世上的人大多都是充滿善意的。
在魔界這麼多年，洛修然看到了很多邪惡，狡詐，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才知道，人心險惡這幾個字。
「如果真如我所想，可你為什麼又要承認。」洛修然感覺滿腹疑問無處解答，他抬首看着方才見過蘇晚卿的方向，微微一嘆。
你從來都不會說出你的想法，是不是只有在面對他時，你才會敞開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