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

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

既露了餡,便無需躲在樓閣之上。正康帝領着皇后及眾隨侍人員紛紛下了樓。

「微臣榮不屈參見皇帝陛下,參見皇後娘娘。」榮不屈見到來人,神色大驚,立時就單膝下跪行禮。

皇帝……皇后?

宋青綾與沈雲御相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愕然。

「臣婦……臣女……草民……參加皇帝陛下,參見皇後娘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人都是驚慌失措地齊齊下跪山呼。

正康帝反剪雙手,臉上帶着寬和的笑意:「都起來吧。」

「謝陛下,謝娘娘。」

眼見眾人平身之後便如鵪鶉一般低垂着頭站到一旁沉默不語。正康帝突然還有些不適應。

「怎麼都不說話,」正康帝見眾人似乎被他的突然親臨嚇住,想了想,笑着解釋:「朕亦是偶然在醉雲樓聽得有男女較力之事,一時過來瞧瞧稀奇,不是還有一場比拭嗎?繼續吧。」

榮不屈此前被正康帝免職申斥,心中其實頗有怨懟之情,此時此刻他又驚又疑,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英武伯見他們支支吾吾面面相覷,尤其是宋青綾和沈雲御,一個惶然一個驚懼,皆是一幅惴惴不安之態。於是便替他們解圍道:「陛下,刀劍無眼,臣以為這最後一場不比也罷,就方才的情形,微臣以為這一場榮不屈當能勝之。」

論武藝,馳騁疆場多年的武衛將軍哪會比不得一個民間小捕快,且還是個女捕快。

聽到此處,宋青綾適時地偷偷抬了抬頭,朝英武伯訝然地瞄了一眼,又偏頭看了看一旁的沈雲御,緊接着立馬將頭低垂下去。

嗯,她此時應當表現得驚詫才對。

正康帝正在沉吟,心下亦覺英武伯所言非虛。扇子一敲手心,道:「雲卿所言確有幾分道理,如此,便罷了。那這三場比拭下來,可謂視作平局了。」

皇帝既已發話,臣民哪有不聽的道理。

「陛下說的是。」眾人唯唯諾諾,只有榮不屈回話鏗鏘有力,面上波瀾不驚。仍帶了幾分曾經大將軍不卑不亢的氣勢。

正康帝看了身旁錢皇后一眼。夫妻心有靈犀,錢皇後方才見皇帝大讚榮不屈,便知曉其定是生了再起用他的心思。

錢皇后收了醉雲樓宋氏的藥方,也算是欠上了一筆人情債。她沖正康帝微微一笑,算是表達了自己不會幹涉,凡事都聽陛下的意思。如此也算是兩不相欠。

見皇后如此,帝心甚慰。正康帝龍顏大悅:「朕許久不曾欣賞過如此精彩的比拭。既是平局,那便都賞吧。榮不屈聽賞……」

榮不屈一愣。竟然還有賞賜。莫不是在做夢?

宋青魚拉了拉榮不屈的衣角,榮不屈瞬間清醒,夫婦二人當即跪下聽旨。

沈雲御垂着腦袋,盡量裝作是個無關緊要的閑人。聽得榮不屈被正康帝封了個六品兵馬司指揮使的小官,他忍不住抬頭看了眼榮不屈。

榮不屈過去可是叱吒疆場的大將軍。如今雖然被起用,卻不過是個負責京城治安盜匪的低品小官,如此地位懸殊,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心有不甘。

榮不屈倒是面有喜色:「微臣領旨,多謝陛下恩典,多謝娘娘恩典。」

皇後娘娘自是要謝的。榮不屈知道,若非皇后默許,皇帝便是想要施恩也會有所顧忌。

夫婦二人叩首謝恩。宋青魚也不見一絲嫌賞賜的官職太小的不忿。反倒是替夫開心滿臉欣喜。

正康帝見他夫妻二人都很知趣,滿意地點頭,隨後又看向了另一邊一直低着頭只露出一個發頂的宋青綾。

只是由於沈雲御此刻正站在宋青綾一側,而他方才正抬頭瞧看榮不屈,目光游移間,不偏不倚,剛好與正康帝對上。

沈雲御眸子恰到好處地驚恐瑟縮一瞬。下一刻,臉上便浮現了像狗腿子一般的討好神色,哈腰點頭衝著正康帝笑得那叫一個殷勤。一邊笑還一邊扯着宋青綾的袖子,提醒她注意迎接封賞。

正康帝知道沈雲御在努力掩飾,以防在自個兒這個皇帝面前暴露身份。可一見他這般作態,便忍不住面露鄙夷。

「咳咳……」正康帝清了清嗓,轉而態度十分和善地看向了沈雲御旁邊的宋青綾:「這位姑娘,汝方才自稱臣女,汝父是?」

到底是頭回面聖,宋青綾難免有些緊張。她重重深吸了口氣,才拱手有些生疏地回道:「回……回稟陛下,家父乃是祁州府下轄洛縣縣丞宋學武。」

正康帝點了點頭,又瞥了一眼沈雲御,明知故問:「可曾婚否?」

不想多生事端,宋青綾聞言便趕緊看着沈雲御道:「回陛下,這位便是臣女的未婚夫婿。」

正康帝假意端詳了沈雲御片刻,隨後勉為其難地撂下一句:「尚可吧。」

而後他又笑着對宋青綾道:「今日宋姑娘着實令朕大開眼界,不想我大晉竟有如此大力不輸男兒的女子。你想要什麼獎賞,說來朕聽聽。這可是機會難得哦。」

聞聽此話,宋青綾腦中極快地閃過一個念頭。可話到嘴邊,頓了頓卻改口道:「陛下,臣女愚笨,一時半刻想不出要向陛下您討什麼賞賜。陛下,這獎賞能先……能先欠着么?」宋青綾期期艾艾地向正康帝提出請求。

正康帝及錢皇后聞言俱是一愣。英武伯更是立即大聲喝斥:「放肆……」

宋青綾被吼得身子一顫,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沈雲御的胳膊,癟着嘴委屈巴巴地望着帝后及英武伯。一雙明眸大眼水汪汪的,像極了受傷的梅花鹿。

「好了。瞧把人給嚇得。」正康帝還不曾說甚,錢皇后已經心軟地開口制止了英武伯的訓斥。

正康帝回味過來,竟然笑了,還帶着一絲對孩童般的寵溺:「也罷,朕這回就破例准了。」說著想取一塊自己隨身佩帶的玉佩給她。不過隨後想了想,又將玉佩放下,轉而看向了錢皇后。

男子的隨身之物怎可隨意贈予旁的女子?

錢皇后粉面含笑,眸光流轉間,已經取下了頭上一根金邊點翠花鳥華勝,交給了正康帝。

正康帝見錢皇后與自個兒心意相通,更加高興。將此物遞給宋青綾道:「宋氏,爾以後可憑此物向朕討要這回比拭的獎賞。」

「謝陛下恩典,謝娘娘恩典。」宋青綾忙跪地謝恩,托舉雙手接過了華勝。而後起身笑盈盈地望着沈雲御。

沈雲御也陪她一起笑着,笑意真誠再不復方才的油滑。

正康帝:「……」

好像,彷彿,確實是一對佳偶。

自昭月觀出來,李馥月便覺喉嚨發癢,馬車駛入城中后,她忍不住難受地咳嗽起來。

梁恆看她如此,皺着眉非要替她把脈。這一把才發現她不僅染了寒疾,連身子都有些發燙。不禁氣道:「你也不是小丫頭了,怎可不顧忌着自個兒身子。寒氣入體豈是開玩笑的。」

李馥月懨懨地倚在車壁上笑了笑:「你還說呢?昨晚怕你今日不來赴約,整宿都不曾好好安枕過,可不就染了風寒。」

梁恆:「……」

某人自知理虧,張嘴半天,到底覺着內疚:「確是我的不是。」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便提議:「這兩日你還是隨我在沈宅住下,我替你開個方子調養下身子。」

李馥月雖身有不適,但聽到此話心中仍是高興。她含情脈脈地望着梁恆道了聲:「好。」

梁恆被那目光看得渾身一熱,眼神下意識地躲閃,嘴上訕訕道:「那個……我瞧瞧外頭哪裏有藥鋪,好買些藥材回去。」說著就逃避似地立馬撩開車簾只管朝外頭瞧看。

原本只是為了掩釋當下的窘迫,怎知竟真叫他發現街旁不遠有一家關記醫館。

藉著買葯的由頭,梁恆立刻讓車夫將馬車停靠在醫館附近,而後頭也不回地迅速挪下車,落地時還差點扭傷腳,幸虧被車夫給急忙扶穩了。

這一幕被李馥月瞧見,樂得捂着嘴又笑又咳。

醫館中,梁恆也不尋大夫看病,只是去櫃枱上借紙筆寫了個藥方讓醫館裏的夥計抓藥。

幾包葯抓齊,麻繩一捆。梁恆付過葯錢,擰着藥包轉身就走。

哪知人剛走幾步,便與迎面進來的一人擦肩而過。

梁恆腳步一滯。愣神過後,猛地扭頭再將那人仔細看了兩眼。目中驚訝:「鄭兄?」

鄭秉懷正將看診的藥箱交給夥計,聞言心頭一震,他強自鎮定地繼續交代夥計將藥箱裏的東西歸置好,全然沒有理會正在喚他的某人。彷彿他根本便不是那人口中的「鄭兄」。

「秉懷兄?」梁恆又拭着喊出那人的名字。

許是聲音大了些,鄭秉懷不能再裝作不知,他佯作從容地回頭看着眼前同他歲數相當的花白老者。還故意左右看了看才笑道:「鄙人是這裏的關大夫,老哥可是認錯人呢。」

梁恆又再次打量起此人的五官。除去縱橫的皺紋和灰白鬍須,依稀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不過這聲音……

「哎呀,是老朽眼花,還請大夫莫要見怪。」梁恆賠笑着與他作揖,好似真的老眼昏花認錯了人。

「不妨事。」鄭秉懷笑着抬手虛扶了一把,轉身又去同夥計了解鋪中藥材消耗的情況。似是完全不在意這錯認之事。

梁恆轉身走出了醫館,而鄭秉懷的聲音在他走出門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你怎麼呢?」李馥月發現回到馬車上的梁恆有些心事重重。

「無事。方才與那夥計爭論了幾句藥材的事。」梁恆勉強笑了笑,隨口扯了句謊。

目光飄向車外,車簾翻動間,他已經看不到醫館中那個熟悉的身影。

「走吧。」

馬車緩緩朝着青衣巷沈宅的方向駛去。然而沒過多久,另一輛馬車也在醫館前略作停靠。

一個小廝打扮的人探頭往那醫館瞧了幾眼,又默默地讓人跟上了前面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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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姑娘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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