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學着保全自己

六 學着保全自己

她拿紙巾墊在娜娜打濕的褲子裏,背到背上,要回家。回到採煤村出租屋她要走路。

樹德中學距離採煤村三公里左右,南陽城的公交站台距離很近,公交車有五個站,對於她,根本不用開車坐車。

面試完,帶着女兒,這時快中午了,學校要求的體檢的肝功能(抽血)和胸片需要早上空腹,那最快速度也是要明天一大早去體檢。

……

可是,這時候電話想起了,是潘老師來電,“張阿姨,你趕緊去體檢,明天就要來上班了呀!”

“啊?”她驚訝,學校急需上崗,但是自己最快也要明天一早醫院做肝功能體檢,拿到體檢結果,才能到報道上崗。

在馮主任那裏確定的體檢合格報道到手自己才能上崗,代表學校官方認證。自己明天一早體檢也不會耽擱一丁點時間,這潘梅梅急暈了,還是胡亂安排,包括學校宿舍區人手不足等,是專職宿舍管理問題,自己不用緊張或者亂了陣腳。

她坦然掛了電話,不被潘老師的急躁影響。工作也好,生活也罷,她要尋找到自己適合的節奏,穩重自己。

找到了工作,她也要做一些家庭的準備工作。回家第一件事,

有空?她沒有空,她和女兒的小家,一整個家庭全部的家務。

走路途中,是忙碌生里的鍛煉,還要順路去賣場買菜,也節約着她的時間。

租住採煤村這段時間,這附近哪個那菜場,哪個超市,在早市或者晚市會有折扣價,而且菜品還新鮮最惠民,她一走便知;買豬肉,她已經認準採煤村當地代姓屠夫父子,那父子每天拿的是一整頭豬,物美價廉肉又鮮,她排隊跟着那些會挑菜的阿姨們後面,叫着手腳麻利小代屠夫,剛剔出來的排骨,板筋腰柳、梅子肉……她已經看準,叫着,“小代,到我了,給我那塊梅子肉,打成肉沫……”

這些開過餐館的她知道豬肉那個部位好,怎麼做好吃,蔬菜那種是農民自己種的本地菜……這些是她的強項。採煤村這種煙火味濃烈的城中村就是像她基層老百姓買菜,不看外表看實質,可以如魚得水的地方。

她身上雖然有着十五萬,但是錢是省吃儉用,租的是廉價的民房小單間,因為錢要留着以後買房子,卻又要保證女兒的正常飲食營養,娜娜在長是你身體的時候,生活上該捨得花錢,她是絕對不會吝嗇的。

買了菜,背着女兒,脊背上的尿液和汗水已經融為一體,整個身子已經汗汗噠噠的,額頭的頭髮也打濕成稀稀疏疏的幾撮。

張艷紅已經提着買好菜的黑色大袋子,通過低矮破舊擁擠的民房去,進入採煤村裏面,是一條貫通整個城郊結合部的狹窄街道,或許是臨近中午的原因,街道上的行人也明顯比平常要多一些。

電瓶車的穿梭聲,街邊各種店鋪里的呼喝聲,行人的交談聲音,一副城中村城郊結合部的繁榮場景便如同畫卷般展開。

這裏便是她租住的採煤村。

“老王,打瓶醬油!”

她停在自己出租屋樓下的小賣部前,在衣袋中摸索一會,幾塊零錢便出現在手中,看向小賣部里忙碌的老頭。

“小劉現在才買菜回來啊?”

叫老王的老頭笑呵呵說了一聲,手中的漏勺利索的從散裝醬油缸里舀出,濃黑的液體流進瓶子裏,塞上木塞,遞給張艷紅。

“我上班了,現在是下班回來,順便買菜和打點醬油,錢我放這了啊!”

接過瓶子,

張艷紅笑呵呵的一把零錢放在櫃枱。

散裝醬油比包裝好的便宜,也是南陽醬油廠自己生產的,其實都一個味,打散裝的能省錢,她自然找這種物美價廉的。

住這裏已經一個月出頭了,她和周圍附近的人都熟識了。

這裏三教九流混雜,她適應,都是普通老百姓的聚集地,光鮮靚麗的形象和她沒有半點關係,一付勞苦大眾的女人形象,也保護着她和女兒。

“回來了?快12點了,還要現做飯?”要爬坎上去的她,正在小賣部裏面打麻將出來房東胖老娘打量着她,說到。

她微笑點頭,轉身要走。

“這個女的,沒男人,自己帶着孩子在外面租房!”房東胖老娘告訴旁邊一個瘦老娘。

“寡婦?又不老,還可以嫁人!”廋老娘看着她的背影。

快速走過的她卻聽見了。

這種城中村,不好的就是私隱被這些靠出租為生,有點錢就莫名自信到走路都是螃蟹狀的當地人,對她們這些租客評頭論足。

“十年媳婦熬成婆,她還不算老,還可以嫁人,就有靠山。一個家有男有女才算完整之類。”麻將桌前的胖和瘦兩個老娘還在議論。

“唉!”她走過去了,她無法改變那些人。

她認為:現代女人,不是生育機器。女人就算有了小孩,也不該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家庭上,當全職主婦。一旦當了全職主婦,時間長了就會與社會脫節,沒有收入在家裏就沒有地位,活在男人的羽翼下,男女之間的平衡就會被打破,男人也慢慢會對女人失去尊重,這一點是有道理的。

特別是現在的她,更需要自立自強。

她也不想管這些閑言碎語,徑直再往前走百來米,拐進了一個小衚衕里,衚衕盡頭,便是她租住的出租屋,是房東老闆家一棟樓。樓上整個五層和房頂是老闆家,樓下一到四層出租,每層有六間房。

她的房間是在四到五層夾層挑板上的小閣樓,算最清凈的一間,是張艷紅目前和娜娜的安生之地。

房東老闆娘喜歡在樓下小賣部打麻將,房東陳老頭則喜歡在他家屋頂種花,種蘭花,看起來多少有點文化。

房東陳老頭這稱呼,只有張艷紅會這麼稱呼,其他人大都稱之為陳老闆。

她上來正好遇到陳老頭。

“小張,你這個月房租該交了,我看你孤兒寡母的,有錢交吧?”

張艷紅提着瓶子,幾步就走進了出租屋之內。

房東陳老頭這話,她關上門思考了一下,是不是老頭對自己有所企圖,她現在形象粗鄙,那真是房東老頭一種關心?不可能!房東收租是正常不過的,沒錢交租金,最好滾蛋!

她關門先做飯,要交租金也要等老闆娘打麻將上來吃午飯,房東家兩口子一家都在時,再上去交,她不會單獨一個人面對陳老頭。

房東老闆娘打完麻將上來了,嗓門大,回來經過她門前,她知道。

“她已經做好午餐,叫娜娜在屋裏先吃。”

“老闆娘,回來了,我上去交下個月房租。”

“上來吧,交給我家老頭。”

她跟着老闆娘上到房東家寬敞明亮的五樓大廳。

陳老頭已經在吃午餐,喝酒,接過她的600元租金,打開出租屋東賬本,開始記錄。

房東陳老頭瞥了一眼她,抿了一口就酒道:“小劉,我們沒有催你急着交房租,你這種獨自帶着孩子出來租房子住女人,我們這種專門租房子的人,也不多見。

知道你條件困難,但是房租也要按時交,你也別有怨言……”

聽到這句話,張艷紅沉默了一會,才緩緩說道:“陳老頭,老闆娘,我沒有你們想的那麼慘,我該交的房租一定準時,必須交。

我有工作的,學校里的生活老師,我是搞教育的,我是有文化,懂知道的人,知識就是自尊……”

聽到這句話,房東陳老頭握着的酒杯不禁一顫,稍顯渾濁的目光看向張艷紅,過了好一會,才緩緩出聲道:

“你找到老師的工作?可沒這麼簡單哦!我兒子大學畢業,考公務員,就沒考取,我們叫他做生意不做,在外面打工!更何況,你現在這年紀,你還帶這一個女兒……”

房東陳老頭一句句平常至極的話語,卻是直指根源,所說的一切都沒錯。她其實只是一個外聘臨時工生活阿姨。

“陳老頭,老闆娘,你們看吧!我就是不嫁人,靠我自己,也會帶着女兒過得好好的。”

她主動說這個話,是告訴房東老闆一家,自己是有文化的人,不是一輩子只能租住這種民房的人。有文化,就不會讓她人看輕。

張艷紅亦是不甘,現實世界,若不有所建樹,整日庸庸碌碌的為了幾個小錢忙活,這種生活,過來又有何意義?

她捨棄那麼多的離婚,要尋找自己新的人生定位體驗城中村平民的一生?

那若是這樣,她就失去了人生的意義。

她說完,也不禁嘆了一口氣,自己再不拼一把,也進入中年人了,經歷一些挫折風雨,明白自己只是芸芸眾生中的普通一員,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她現在要去當一個生活阿姨,不僅僅只是要一個穩定有固定收入的工作。她真的想為學校里的孩子們能夠做些什麼……

房租到手,房東陳老頭和老闆娘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一個單親媽媽,租住的地方不被這些當地人,房東之類騷擾,是她要保全自己。

也不是說大話,她真的想着,過兩天自己就是樹德中學的生活阿姨了,不是去混日子的,不是說說而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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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張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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