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維特權
那天早上,業瞳剛一踏進教室門,就立刻有同學喊了一聲“業瞳回來了!”
隨即而來的便是無數熾熱的視線,一名女同學拿着綵帶湊了過來問道:“業瞳!你快幫忙看看我今天早上帶過來的紅色的綵帶找不到了!”
“在你書包里跟你帶來的飯盒裝一塊了。”業瞳嘆了口氣說道。
“哦謝謝!”
“業瞳兄弟!有事找你啊!我昨天不是帶了一部手機過來嗎?可是現在卻——”
“你今天早上放床頭充電忘拿了。”
“業瞳!今天早上數學課老師講的那道題——”
“答案是B!套用公式不也可以求出來嗎?”
“業瞳!”
“業瞳哥!”
“……”
“我去個廁所!”業瞳轉身就跑,竟然還在身後聽到追趕的腳步聲。
他一直跑到一樓的廁所才停了下來,而他說要上廁所那是騙人的,只是為了避開那些找自己幫忙的同學。但是來到了廁所卻讓人感到一陣莫名的尿意,他抬頭看了眼洗手池上方鏡子裏倒映的自己,一副狼狽的模樣,校服都被汗水給浸濕了,他嘆了嘆氣,打開水龍頭,接起一灘水就往臉上拍,清水的涼意滲透進業瞳的毛孔,令他感到短暫的愜意與舒適。
“業瞳。”
“不是吧,追到這裏?”業瞳翻了個白眼直起身,然而透過鏡子的反射卻並沒有看見廁所里有其他人存在。
“人呢?”他又問了一遍,然而得不到回應,他感到有些納悶,以為是將別的什麼聲音聽錯成了在喊自己,這種事情也並非沒發生過,世界上就是有很多諸如類似的巧合,於是他便不做搭理——
“業瞳。”
業瞳關掉水龍頭,再度抬起頭通過鏡子觀察四周,然而廁所里除了他之外別無他人。
“誰在跟我說話嗎?”業瞳詢問道。
“是我,我在跟你說話。”
聲音就從面前傳來,而站在那裏的,就只有自己鏡子裏的倒影——
業瞳抬頭看去,果然發現鏡子裏的自己作出與自己不同的行為,同時他還發現四周變得異常安靜,原本一直流動的小便池沖水管里的水此時也似乎凝結了一般,廁所的窗外,那棵原本被風吹得左右搖擺的樹也停下動作了,落葉懸浮在空中,小鳥張開羽翼,世界彷彿靜止在了這一刻。
“我是被你稱作【考古學家】的化身,你也可以叫我【擇步】。”
“什麼?”業瞳一愣,“你是【考古學家】?就是你在幫助我獲取過去的信息么?”
“此言差矣,這並非我一個人的功勞,而是你體內無數個體共同行動所引發的結果,我只是負責將你的指令傳遞出去而已。”
“你現在出現在我面前做什麼?”
“隨着你對於這份能力運用得愈加熟練,我們才得以在這個時候建立交流,這意味着你與你自己身體之間的聯繫愈加緊密,你對於這份能力的控制也愈發得心應手,而我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為了向你解釋這份能力的真相,以及所有能力的基礎——【思維特權】。”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裏,自稱為【擇步】的鏡中人向業瞳簡述了有關於【思維特權】的事情。
【思維特權】指的是一種特殊的交流方式及交流渠道,掌握【思維特權】的生命,被稱作【特權使者】。特權使者與世間大多數生命一樣,都是由無數個體組合而成的【集合體】,而每個特權使者都擁有一個特殊的【指令】,
通過給目標區域裏的個體下達指令,以自身儲備資源作為【報酬】,從而引發某種現象。
以業瞳的【考古學家】為例,【考古學家】是【業瞳】這個集合體的思維特權,令他們能夠與概念體進行交流,以自身所擁有的資源作為代價,換取過去的信息,業瞳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對方概念體得到了所需的能量資源,這就是交流的結果,也是只能通過【考古學家】才能得到的結果。
特權使者所擁有的指令便是他們的【特權】,但是指令也能夠被其他的特權使者攔截,前提是對方知曉這條指令的詳情,且具有不遜色於前者的指令【強度】。
為了幫助特權使者更加客觀的認識到其自身的綜合素質,曾有某個組織將特權細分為了以下幾個項目。
【說服力】
決定了特權使者的指令發出時能夠得到多少概念體的響應,【說服力】越強,特權啟動的速度就越快,幾乎是產生想法的瞬間,交流就已經完成。說服力強的特權使者,通常具有較強的人格魅力,號召力,以及熱情,常見於銷售精英,談判家,偶像明星等。
【傳播力】
決定特權使者的指令傳遞速度和影響範圍,傳播力越高,指令的擴散速度越快,範圍越廣,傳播力強的特權使者,通常具有敏銳且靈活的思維能力,常見於學者,記者,文學家等。
【影響力】
該項目將會決定特權使者的指令執行效力,更強的影響力將會令概念體在執行特權使者的指令時態度更加堅決,且更加不容易被其他特權使者所下達的指令干擾,影響力強的特權使者即便是在指令詳情被其他特權使者知曉的情況下,其指令也無法被輕易攔截。影響力強大的特權使者,通常行事果敢,意志堅決,不會輕易地動搖內心,常見於商業精英,領地主等。
【持續性】
決定特權使者的綜合耐性,意志越是頑強堅韌,或者擁有大量的能量及資源都將會使得指令長時間生效,且能夠多次發出指令,常見於軍人,運動員等。
“為什麼我會有這種能力?”聽完了擇步的敘述,業瞳問道。
鏡中人沉默了一段時間,隨後他說:“這個世界的龐大超乎文字所能表述,超出了思維的極限,即便是將世界定格於這一瞬間,一個人目之所及的地方也存在着他窮盡一生都無法抵達的領域。而在這樣一些龐大的世界之外,或者說在這些世界之間流淌,用以填充世界間空缺的區域,便被稱作【歿境】……”
“等等——”業瞳忽然抬起手來打斷了對方的陳述,“有必要展開的這麼大嗎……”
“我只是覺得跟你把背景故事交代清楚會方便你理解一點,如果你會覺得啰嗦,那我就簡單說兩句。”
“拜託你最好是真的簡單說兩句……”
只見對方停頓了好一會後,說:“【全境之敵】在逃離【湮門】的時候在【間界層】上撞開了一個缺口,並遺失了部分【思維碎片】,於是它派出【異境軍團】的將士幫助自己奪回碎片,而【歿境】自然不會放任不管,會派遣【衛工】前來回收,所以,你的【思維特權】其實就是【全境之敵】逃離【湮門】時產生的【思維碎片】——”
“等等,什麼閹門……什麼鑒戒層……等一等!”業瞳喊道,“我不需要知道這些莫名其妙的名稱!能不能再簡單點?”
“【考古學家】這份能力,並不屬於你,只是因為你拾取到了【全境之敵】遺落在這世間的碎片,用通俗一點的話語來說,你就是被這個世界的命運選中之人。”
“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接下來將會有兩股相互敵對的勢力為了爭奪你思維里的碎片而爆發衝突。”
“也就是說接下來會有兩撥人為了爭奪我而展開戰鬥?”業瞳發出一聲冷笑,“呵,我是不是拿錯劇本了,這不應該是女主角的劇本么——”
“業瞳,你已經踏入了這場紛爭中卻不自知,還記得那天你前往江邊通過【考古學家】觀察到的那個迷霧嗎?”
“當然記得,褚部長帶我過去的那個地方,有什麼問題嗎?”
“特權使者通過與概念體進行交流從而引發現象,如果說把你觀測的區域對象設為A,那麼第一個與A進行交涉的就是那團迷霧。”
“難道對方已經有所警覺?”業瞳頓時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沒錯。”對方說,“A會通知迷霧有人曾與自己進行過交流,並試圖從自己身上得知與迷霧相關的信息,卻並不能十分準確地告訴迷霧是什麼人通過什麼方式與自己進行了交流。即使對方回到那裏,與A再次進行交流,也無法得到具體的信息。現在的問題是,假如對方屬於兩個組織當中的某一個,那麼很有可能他們就會傾巢出動,對這片區域進行搜查。”
業瞳扶額嘆了口氣。
“不過也有一種較好的可能,那就是對方是受到碎片的輻射從而覺醒思維特權的獨立特權使者,雖然同樣具有危險性,但至少比起前兩種而言,要相對地好對付一些。”
“什麼叫好對付一些——對方可是殺人犯,我是什麼?”
“高中二年級理科生。”鏡中人冷靜地回答。
“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盡人事,聽天命。”
“唉。”業瞳嘆了口氣。
“真的假的——”希駁聽完業瞳的敘述,半天沒想起來把嘴巴閉上,“所以,對方是宇宙人?外星人?”
“恐怕都不是,按照他的說法,他根本就不屬於這個宇宙,他們這些人本來都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之外,就像一部現代言情小說,絕不會出現不可名狀的古神互相鬥毆的橋段,或者說,就像電影裏的角色不會一拳打破次元壁出來給你一巴掌,但是,那個叫【全境之敵】的人成為了第一個做這件事情的人。”
“現在電影裏的角色可以跑出屏幕打觀眾了?!”希駁大吃一驚。
“湮門大概就類似於他們那裏的監獄吧,全境之敵是個越獄犯,而且越獄的手段恐怕非常簡單粗暴,他撞碎了牆壁,牆壁的碎片與從他身上掉落出來的碎片就隨着宇宙的作用力流向各個世界,按照他的說法,現在幾乎各個世界都會因為思維特權的到來引發一些前所未有的現象,而我們這個世界現在還算好的,不過也可能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了——”
“卧槽——”希駁一下子失去活力後仰倒在椅子上,或許是覺得嘴裏乾澀,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嘴巴一直沒有閉上。
他舔了舔嘴唇,重又恢復過來,問道:“那,我怎麼就沒有你說的那什麼【思維特權】呢?”
“可能看個人和運氣吧,思維特權雖說是一種能力,但是更像是一種【生命】,生命的話就會有它自己的選擇,所以,它應該也會去選擇適合擁有這份能力的人。”業瞳說罷看向自己的掌心,似乎是在想自己又是何德何能擁有這份能力呢?
“要是把你剛才對我說的這段話錄下來發到網上,恐怕會引起轟動吧——”希駁小聲說道。
“可千萬別做這種傻事,我可不想好端端的平靜的日子就這麼沒了。”業瞳說道。
“還平靜的日子呢,如果真如他所說,你可沒幾天平靜的日子可過活了!你想想看,可是有兩波外星人為了爭奪你體內的那個什麼碎片會來到這裏啊!外星人啊!那可是可以隨隨便便扔個二向箔毀滅世界的存在啊!”
“不是每個外星人都有二向箔的吧——”業瞳扶着額頭說道,“問題是擔心也沒用啊,難道我們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嗎?只能夠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雖然我也不是太監——”希駁嘆了口氣,“聽你這麼說的話,別說開網站賺錢了,能活命都要宴請四方了。”
說完,兩個人又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但他們並沒有在腦海里思考什麼事情,反倒是因為剛剛交換了那樣大量的信息,現在他們只想冷靜下來讓大腦好好休息一下。
“恐怕只能像你說的那樣,走一步看一步了。”希駁低着頭說道。
“只能這樣了。”業瞳單手支撐着頭,另一隻手重複將可樂瓶的瓶蓋旋開又旋緊。
“誒?”耳邊傳來了令二人感到有些熟悉的聲音,他們扭頭看去,一名男子正朝這邊走來。
“你倆在這裏幹嘛呢?怎麼愁眉苦臉的?”說話的人正是褚部長,他仍然穿着一整套校服,胸前掛着一塊傳媒部的工作證。
“世界末日可能就要到了——”希駁故弄玄虛地說道。
“什麼鬼世界末日……你們班的校慶活動主題選好了嗎?”褚部長逕自拉開業瞳旁邊的凳子坐下並問道。
“哪有那麼快,難道你們選好了?”業瞳說道。
“選好了啊,高三這邊基本都已經確定了,我們班是ACG,隔壁8班是占卜,9班是下午茶主題,你們高二也已經有好幾個班提交上去學生會了。”
“啊,怎樣都好,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希駁趴在桌子上,“說不定下一秒,咱們就會被莫名其妙的壓成二維平面,被裱在某個外星人的家裏吧。”
“這——什麼情況?”褚部長看向業瞳,然而業瞳也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難不成,食堂的飯里今天下藥了?”褚部長看向不遠處的打飯阿姨,正好與對方的目光對上,他趕忙挪開視線,似乎是被這二人的氣氛所感染,他也變得有些鬱鬱寡歡地說道:“難道,學校終於開始要針對我們了嗎!”
“不是學校,而是這個世界啊……”希駁說。
“唉。”業瞳嘆着氣。
“我還是出去外面吃飯吧——”褚部長邊說邊小碎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