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佛和樹
尋到妖怪的方位后，方卞順着村子的下水道，追蹤到了地下。
他推了推眼鏡，這副金絲眼鏡，和豆兵一樣，也是有着妖力的道具，唯有他這種降妖世家的後代，才能隨便掏出。
戴上眼鏡后，方卞眼前呈現出指示性的箭頭，指向前方不遠處的位置，那正是那尊地下大妖的潛伏之處。
方卞優雅地走在惡臭的下水道里，彷彿走在鮮花盛開的廣場中，氣派十足。
很快，來到了道路的盡頭。
盡頭處，是一團亂蓬蓬的水草，腥臭味十足。
但方卞卻並不反感，他知道，這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的路障，那尊大妖，就藏在水草後邊。
方卞撥開亂蓬蓬的水草，在後邊發現了一條非常隱蔽的，人為鑿出的通道。
“天不生我方卞，刑偵界萬古如長夜。小王同學，我先行一步了。”
方卞嘴角帶笑，進入通道。
通道的兩側，有長鳴的篝火，照得通道亮堂堂的。
這似乎不是妖怪，而是一名妖人的居所。
方卞舔了舔舌頭，撒下大片大片的豆兵護在身前，將注意力高度集中。
和無腦的妖怪比起來，墮落的妖人，顯然是更難對付的。
他踩着小路，緩緩向前，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很快，這條小路也將來到盡頭。
他的眼鏡帶有偵查功能，可以確定，前方沒有生命體的活動跡象。
“難道那個妖人發現有人來了，提前跑路了？”
方卞眉頭微皺。
但很快，他的臉色就變了，因為他感覺到了，他的豆兵，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消失不見！
妖怪就在前方！
方卞飛奔向前。
他在道路盡頭，看到一尊金塑的大佛，那佛有三米高，生得道貌岸然，莊嚴不凡，上身如獅，兩肩圓滿。
但此刻，卻伸出蒲扇般的手掌，抓起豆兵，塞進嘴裏！
在它進食的那一刻，原本偉岸的臉龐，瞬間變得猙獰而又殘忍。
這哪裏是佛，根本就是披着佛祖外皮的妖怪。
“妖怪！住口！”
下一秒，方卞催動妖力，他周身浴火，宛如一隻鳳凰，撲向坐在蓮台上的佛祖。
佛祖伸出蒲團般的大手，抓向方卞，但一抓之下，原本金塑的手掌居然融化彎曲，可見這團火焰之炙熱。
方卞帶動熊熊火光，抓向大佛的臉龐，他要將這尊大佛的五官融化，讓它無法吞噬豆兵。
面對來勢洶洶的方卞，那佛大駭，跳牆而跑，捨棄坐下蓮台。
方卞緊追不捨，他知道這佛有御土的能力，若是被他土遁而走，想要再尋到，怕是困難重重。
他一腳踩在蓮台上，渾身火焰更盛，但原本逃得遠遠的大佛，忽然扭頭，裂開嘴巴，露出森森冷笑，似乎先前的逃走，正是引誘方卞登上蓮台。
方卞一驚，發現坐下蓮台，軟綿綿的好似棉花，他腳踩下去之後，便陷入蓮台之中，無法拔出。
與此同時，當他身處這個位置的瞬間，他忽然看到頭頂有光亮生出，抬頭一看，頓時駭然。
頭頂之上，有無數條彎曲的光線飛舞，這光線，將二龍鎮大集全部籠罩，聚會成一個詭異的巨型圖案。
這是陣法，而且設計的極為巧妙，唯有站在此處，也就是陣眼之內，才能察覺。
方卞仰頭，靜靜地觀看。
他發現絲絲氣息，
從大集上飄落，宛若牛毛細雨，融入陣法之內，最後，導入蓮台之中。
他感受着大集落下的氣息，瞬間變了臉色。
這是人的生機。
有人布下大陣，竊取活人的生機和陽壽，這是大禁忌！
這陣法，顯然已經存在極其久遠的時間。
之所以一直沒被發現，是因為這陣法不僅隱蔽，而且極為精明，每人只取一絲生機，對凡人而言，頂多是一月陽壽，難以察覺。
大集每日，來來往往，少說也有數萬人，每人汲取一絲陽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方卞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若不是他今日無意間碰到，天知道這陣法，要什麼時候才會被人發現。
他低頭看向蓮台。
在蓮台正中，有一顆混沌的古樹，這古樹身上，遍佈虯枝，枝葉一吞一吐，彷彿呼吸一般，給方卞的感覺，很是古怪。
活人的陽壽，正是被這顆古樹吸收。
隨着古樹的不斷生長，在一樹的枝葉包裹中，一團黑色的，扭曲的霧狀果實緩緩生長，逐漸蒂落。
“這是……污染源！”
方卞現實一愣，隨後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認出了這東西。
污染源，被認為是‘妖’這一物種萌生的根源。
這種污染源，往往憑空出現，將人變成妖怪，釀成巨大的慘案。
王陽在柳泉鎮遇到的葛言，原本是一名精神病人，就是接觸到污染源，顱內的第二人格發生畸變，成為妖人。
葛言這種半瘋半癲的人，在接觸污染源的人群中，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道德標兵，妖類楷模。
更多的畸變者，化身各種奇奇怪怪的大妖，失去理智，釀成一樁樁駭人聽聞的慘案。
方卞不是第一次見識污染源，但這卻是他第一次見識到污染源的誕生。
這東西，居然是從樹上結出來的果實！
而且，看這棵樹頭頂的大陣，這些污染源，顯然不是天然孕育出，而是有人刻意製造出的。
他看向那尊大佛，那尊大佛，笑眯眯地躲在遠處，臉上的表情無比殘忍，它被灼燒過的手臂，依舊在往下流淌着金屬液體。
這尊大佛實力並不強勁，它頂多是古樹的衛道者，它這種水平，不可能繪製出如此陣法。
能布下這種大陣的，絕對另有其人。
究竟是什麼人唯恐天下不亂，要惡意培養污染源這種邪惡的東西？
方卞越想，越覺得頭大不已。
但眼下，已經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了。
因為隨着方卞坐在蓮台上后，那陣法，除了向上吞噬大集上人群的生機外，也開始吞噬他的生機。
而且，似乎在地下，這陣法，不需要遮掩，所以開啟了虹吸模式。
陣法徐徐轉動，方卞感覺自己的生機化作雨露，瘋狂湧入古樹之中，他的身體，肉眼可見地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