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流浪貓小黑
“小黑他……死了么？”女孩慘然一笑，眼睛裏迅速起霧，哽咽道。
“沒死，不過也快了。咱們上樓去說吧”葉然看着來往的人群，頓時感到有些不自在。
“對對，上樓說吧。放心，我們不是壞人”余樂頭皮發麻，周圍路過的人們惡狠狠地盯着他，眼神不善。
目前的境況確實有點像一個動畫裏的場景，不知道的路人絕對會認為是白學現場。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女孩破涕為笑，舒了口氣，帶着二人走上樓去。
……
走進屋裏，女孩倒了兩杯水，遞給余樂和葉然，自我介紹道：“我叫蕭諾。”
“余樂”
“葉然”
蕭諾坐在兩人的對面，一臉期待的表情。
葉然一言不發，拿出黑色的貓尾，放到蕭諾面前的桌上。
余樂震驚地看着葉然，這冰美人也太直接了吧，完全不考慮當事人的感受啊。
不出所料，蕭諾見到貓尾，迅速抓起，等確認了尾部的禿斑，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滴落。
“嗚嗚，果然是小黑，怎麼會這樣？小黑的尾巴怎麼會斷了？”
“這段尾巴是我們撿到的，看着有點像尋貓啟事上的照片，就打了個電話問了問”
葉然平靜的語氣令人信服，扯起謊來亳不臉紅。
“看得出來，你對寵物確實非常關心，家裏面到處是貓咪的玩具和食物。失蹤之後，這麼傷心”
余樂四周看了看，目光所及的貓糧足足有四五種，包裝看起來就不便宜，貓爬架和貓抓板也有好幾個樣式。
“不是的，小黑不是寵物，他是我的家人”
蕭諾搖了搖頭，輕輕撫摸着黑貓的斷尾，目光十分柔軟，似乎是想到了過去和黑貓相處的時光，她微微笑了笑，輕聲道：
“我是在半年前和小黑相遇的。
“那天晚上是農曆的十五，月亮很圓。我下班回家的時候，路過附近的一棟爛尾樓，聽到從裏面傳來貓叫的聲音。
“那聲音很低沉，像是哀鳴和求救。我拿出手機，照了照，一隻黑貓正卧在角落，腿部流着血，正是小黑。
“我抱着小黑，打車去了好幾家寵物醫院，折騰到夜裏一點鐘，終於找到一家還在營業的醫院。
“做完手術之後，我抱着他回家，他都不樂意，最後還是裝到貓箱裏才回去。”
蕭諾無奈一笑，又繼續說道：
“其實小黑是個很調皮的貓，脾氣臭，不讓抱，每天都很高冷，但又特別酷。
“他每天都想往外跑，我記得有次他看我開窗，學着我打開，打算從窗口出去。
“這可是六樓，要不是我反應快……後來我加了防盜網，給他買了貓爬架，貓抓板，各種逗貓的玩具，情況才好轉了那麼一點。”
余樂聽着蕭諾平靜溫和的言語，內心受到了很大的觸動，到底是怎樣的寵物才能讓她做到這個地步呢？
“我知道很多人都不理解，覺得我給一隻貓買這麼多東西，是浪費，是傻瓜。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那只是我把應該花在我自己身上的東西，轉移到小黑身上而已。
“我來到這個城市幾年了，我沒有朋友，也離家人太遠，下班之後，只有小黑陪着我。
“我的煩惱，我的憂愁，我工作中遇到的不順心的事，通通可以講給小黑聽。
“小黑他不會抱怨，不會拒絕，永遠是我最忠實的聽眾。
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允許我摸他的腦袋。
“我沒有朋友，小黑就是我的朋友；我離家太遠，小黑就是我的家人。”蕭諾說到這裏，眼眶突然紅了。
余樂能理解蕭諾的感受，空虛和孤獨是永遠難以戰勝的敵人，也正因如此，友情與親情才彌足珍貴。
“你們可能不知道，小黑曾救過我的命。
“半個月前的周末，我正打掃客廳里的衛生，頭頂的吊燈連接處鬆動，忽然落了下來，是小黑在吊燈落下的瞬間，跳起來撲到我的背上，讓我失去平衡倒在沙發上，躲過一劫。
“但小黑被吊燈砸到，尾巴尖砸出來一塊斑禿。”蕭諾回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
“不過，就算是這樣，平常小黑也不讓我摸，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難以近人，總是想着跑出去。”
蕭諾苦笑，抬起手臂，細嫩的胳膊上留有幾道淡淡的白痕，大概是黑貓抓過的痕迹。
“我要是一隻貓，整天不愁吃喝，不用上班，不用擔心風吹、日晒、雨淋，就算趕我走，我也不會走。”
蕭諾氣憤地說道，似乎對黑貓的行為很是恨鐵不成鋼。
余樂沉默了，對貓來說，到底是自由更重要，還是安穩更重要呢？小黑似乎已經給出了答案。
蕭諾長呼一口氣，似乎要把幾天來的焦慮和擔憂一吐而光，亮閃閃的眼睛盯着余樂和葉然，問道：“我還能見到小黑嗎？”
余樂看着葉然，一切的問題都需要這個冰美人來決定。
“你是在哪第一次遇到小黑的？”葉然沒有回答蕭諾的問題，認真反問道。
“就在小區附近不遠處，出小區門口左轉，大概兩三百米的樣子”蕭諾回答道，心中有點疑惑，這跟找到小黑有關係嗎？
葉然點了點頭，看着蕭諾，認真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再也見不到小黑了……你會怎麼辦？”
蕭諾眼神瞬間黯淡下來，低頭不語。
“喂，冰美人，不要太直接了”
余樂向葉然使了個眼色，低聲說道。
“……”葉然冷冷地盯着余樂，眼神中的殺氣凝成了實質。
余樂心裏叫苦，大意了，怎麼直接說出來了，正色道：“葉姑娘，你隨意發揮，我聽你的”
葉然懶得跟他計較，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黑貓尾巴，就要離去。
“不要，那是小黑的尾巴！”蕭諾心裏一急，站起來就要奪走。
葉然身形一轉，閃過蕭諾，隨手把尾巴塞進袋子裏。盯着余樂，意思是你來解釋，我不動口。
余樂站起身，心裏直呼冰美人真是高情商，硬着頭皮，不知道怎麼說。
醞釀了一會兒，開口道：“蕭諾姑娘，相信我們，你留着這段尾巴對你沒好處。而且，要找到小黑，可能也需要它。請放心，明天我們會告訴你尋找的結果。”
或許是被余樂真摯的眼神打動，蕭諾張了張口，想細細詢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幫助自己，正躊躇間，余樂二人已經走出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出小區后，余樂看了看手機，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由於二人還沒吃午飯，肚子已經發出抗議了。
找了家乾淨的小餐館，余樂吃飽后，心滿意足。
而在余樂吃完飯後半個小時，無聊到快要睡着時，葉然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飯，滿意地擦了擦嘴唇。
葉然掏出手機支付，支付軟件里那一串的餘額，看呆了余樂。沒想到冰美人居然是個大富豪，餘額數字都快要和他的摳摳號一樣長了。
余樂跟着葉然，也不知道她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就算開口問，也只是自討沒趣，對方也不會搭理他。
經過蕭諾的小區，走了大概二三百米，走到了一棟爛尾樓前。
落日的餘暉在高樓的遮擋下，並不能照進樓里，黑黢黢的窗戶，像是要擇人而噬。
這裏應該就是蕭諾碰上小黑的地方了吧，余樂心裏猜測。
正要詢問葉然，一陣風吹來，若有若無的刺鼻味道傳來，像是夏季里腐爛的屍臭味。
余樂捏着鼻子，跟隨面不改色的葉然走進了廢棄樓內。
余樂震驚地看着樓內觸目驚心的場景，說不出話，地上竟然躺了一地貓的屍體！
屍體已經呈現風乾的狀態，活脫脫就是沙漠裏的乾屍。
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沒有生出蛆蟲，屍臭味也並沒有傳到特別遠的地方。-
“是小黑乾的嗎？”余樂沉聲問道。
葉然也面色嚴肅，點了點頭。
“為什麼？它們不是同類嗎？同類也會相食嗎？”
“同類為什麼不會相食？”葉然詫異地反問，在她看來，同類相食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余樂無語，感覺自己的認知出現了很大的偏差。
兩人離開一樓，慢慢往樓上走去，從地面到頂層，每一層都有野貓的屍體。一樓最多，頂層最少，只有兩三隻，不過並沒有黑貓的蹤跡。
在黑貓出現之前，這裏應該是流浪貓的聚集地。
天色漸漸暗去，余樂跟着葉然回到地面，孤身一人站在空曠的場地上，葉然裝好長槍，躲在不遠處的沙土堆后。
周圍傳來嗚嗚的風聲，余樂打了個冷顫，夏天即將過去，快要入秋了。
當最後一絲霞光隱沒在天邊，夜晚正式來臨，月色朦朦朧朧。
余樂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盯上了，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傳承自遠古時代的基因好像在瘋狂咆哮，催促他趕快離開獵食者的狩獵範圍。
余樂強忍住拔腿就跑的衝動，內心一橫，選擇了相信冰美人的實力。
余樂猜測了很多種黑貓出現的方式，但萬萬沒想到，它居然會選擇大搖大擺的出現。
黑貓盯着余樂，眼中閃過人性化的恨意。
或許是斷尾之仇過於強烈，也可能是覺得和余樂之間的實力差距過大，讓它壓下貓科動物潛伏捕獵的本能，光明正大地來到敵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