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尾聲
“前輩！”葉然見老者不打算出手攔下黑球，急忙提醒。
老者擺了擺手，開口道：“這傢伙剛來到人界，就被封印了十年，說起來也算是無妄之災了。”
“念它尚未殺生，就讓它回去算了。”
葉然沉默，眼前的情況，只能聽從老者的話語了。
“帶上收集的精血，趕緊離開。若是讓我發現你脫困后，還在人間逗留，絕不饒你。”
老者伸出手指，在余樂身上點來點去，頭也不回地冷聲說道。
“哼～這次就饒這臭小子一命。他叫余樂是吧，告訴他，本座還會找他報仇的……”
“私人恩怨，我不會管。但如果你敢對普通人出手……”
老者轉過身，看着黑球，一言不發。
看着老者不善的眼神，黑球剛想頂撞幾句。
但發現自己好像打不過對方，帶着血球，忽然消失。
片刻之後，一陣大風吹起，驚起了夜間棲息的鳥群。
老者微微舒了口氣，看來對方還是遵守承諾，選擇了離開。
余樂眼神恍惚，忽然有一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四處看去，卻只能見到樹木的黑色陰影。
“前輩……”
葉然盯着老者，一臉殷切的表情。
“我已經封住了這小子體內暴走的力量，暫時沒有大礙了。其餘的情況，等他養好傷再說吧。”
老者擺了擺手，無奈道。
“多謝前輩”
“多謝大師了”
余樂和葉然感激地看着老者。
“前輩，求求你救救夏嬋！”
武言鄒扶着夏嬋朝老者走去，顫抖着開口。
老者搖了搖頭，惋惜地道：“有什麼想說的話，現在就說吧……”
“小子，傷好了之後，到老地方找我……”老者看向余樂，留下一句話，瞬間消失不見。
“前輩！”武言鄒急切喊道。
“言鄒……沒用的……我已經沒救了……”
夏嬋溫柔地看向武言鄒，眼睛裏儘是不舍和留戀。
“師姐，扶我起來……”
葉然看着余樂蒼白的臉龐，滿是擔憂。
輕輕靠在葉然身上，余樂朝武言鄒走去。
“樂哥……”
武言鄒表情扭曲，一臉淚水。
余樂沉默無語，夏嬋的妖丹一半被妖物奪走，另一半被自己吞下，已經神仙難救了。
葉然扶着余樂，不敢看夏嬋，是她親自擊碎了夏嬋的妖丹。
似乎是明白了兩人在想什麼，夏嬋柔聲道：
“余樂大哥，這位姑娘。不必自責，即使你們沒有打碎妖丹，我今日也必死無疑。”
“我用妖丹和那位大人的化形丹做了交換，其中的代價是十人份的人類精血。我助她擺脫封印，她幫我成就化形。”
“但化形丹的時效是有期限的，除非能和妖丹相融。而且，這其中還必須需要人類的精血。或許這是用異常手段，實現化形的代價吧。”
“我對人類說不上恨，更談不上愛。所以我那晚在這裏，盯上了言鄒……”
“我本來以為，害人不是難事。但真正去做時，才覺得十分煎熬。”
“今晚是化形丹即將失去效果的最後期限，因此我把言鄒騙來這裏，這是我的私心。”
“我很想動手，但我做不到。倘若僅僅是為了我個人的私願，而讓言鄒失去生命，那我寧可自己去死。”
夏嬋說道這裏，
下半身已經消失不見，她笑着看着武言鄒，抬起手想撫摸他的面孔。
“言鄒，再見……”
武言鄒覺得臉上拂過一陣清風，懷中空蕩蕩的，而在手掌心裏，靜靜躺着一隻小小的夏蟬，蟬翼在夜風裏微微顫動。
武言鄒淚水模糊，失魂落魄。
余樂輕輕一嘆，這一次，他沒有聽到夏嬋往生后的聲音，想來對方應該是沒有遺憾了吧。
人和妖之間的界限是什麼呢？人和妖之間的情誼，是不是總以悲劇結尾？
“言鄒，讓我們送夏嬋走吧……”
武言鄒雙手捧着蟬身，看向余樂二人。
余樂收起悲傷的情緒，還有最後一個環節沒做，看向葉然。
葉然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心情，舉起右手，示意武言鄒把夏嬋交出。
武言鄒把夏嬋輕輕放到葉然手上，滿是眷戀。
葉然用槍尖掃出一片空地，把夏嬋放到地上，倒出灰色液體，拿出火柴引燃。
低聲喃喃：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
敕就等眾，急急超生
敕就等眾，急急超生”
火光轟然而起，又轉瞬即熄。
“樂哥，咱們走吧”
武言鄒扶着余樂的另一隻胳膊，聲音低沉。
余樂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才好。
大多數人都是在離別後，才開始孤身面對世界，然後再面對自己。
拿出手機，已經凌晨兩點多鐘了，余樂不知道，天亮后還能不能正常上班。
無奈搖了搖頭，在葉然和武言鄒的攙扶下，朝公交車站台走去。
等了近二十分鐘，前往住處的夜班車終於來到。
武言鄒在中途下車，和余樂兩人分別。
夜風吹過，余樂感到一絲淡淡的涼意，兩天後就入秋了。
車到站后，距離余樂的住所已經很近。小區里靜悄悄的，偶爾響起一兩聲貓叫。
兩次的事情，都是發生在夜裏，都是快到天亮才結束。
余樂只希望，下次遇妖的時間能晚點來臨，讓他能好好調整一下身體。
艱難地被葉然扶上樓，打開房門，余樂趴在床上，連動動手指都覺得很累。
“先別睡，把衣服脫掉……”
葉然臉色羞紅，眼神飄忽，盯着地面。
“師姐，改天吧，我現在動不了……”
余樂看着扭扭捏捏的葉然，不好意思回應道。
“你！你想什麼呢？！我給你上藥！”
葉然紅着臉，美目一瞪，強忍着修理余樂一頓的衝動，掏出黑色小瓶子，和上次黑貓事件送給余樂的，一模一樣。
余樂老臉一紅，原來是自己誤會她的意思了，說完脫掉上衣，躺在床上。
胸口上清涼麻癢的感覺傳來，余樂只想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但好在兩隻手已經不能動彈，省去很多麻煩。
“褲子……也脫了……”
葉然的聲音細若蚊蠅，只能勉強能聽清。
余樂面容尷尬，他自詡臉皮不薄，遇上這種事，也覺得很彆扭。
解開腰帶，脫去褲子，余樂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動不動。
細膩柔嫩的手指在傷口上遊走，余樂忍不住看向葉然。
葉然眉頭緊蹙，慢慢把藥膏塗在傷口上，動作輕柔。
她一定很擔心我的傷吧？
余樂吐出一口濁氣，丟掉內心亂七八糟的念頭，看向窗外的夜空，眼神清澈。
“好了，翻一下身～”
葉然擦了擦額頭，像是終於完成了一件困難的工作。
余樂用盡全力，艱難翻身，趴在枕頭上，盯着床前的地板。
看到余樂後背上佈滿了縱橫交錯的血痕，葉然心中一痛，用乾淨的濕毛巾擦去血漬，繼續塗抹藥膏。
“好了，明天早上，應該就能結痂了～”
葉然塗抹完畢后，開口道。
回應她的，是平穩而厚重的呼吸聲。
連日來的勞累和奔波，再加上一直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余樂不知何時，已經沉沉睡去。
“這幾天，辛苦你了”葉然呢喃道。
拿起一張薄毯，蓋到余樂身上，葉然關上燈，輕輕帶上房門離開。
……
早上七點鐘，鬧鐘響起，余樂睜開雙眼，把鬧鐘調到一個小時后，又睡了個回籠覺。
醒來后，余樂從床上站起，身上脫落了一層血痂，傷口已經消失不見，幾乎沒留下傷痕。
看到身邊的薄毯，想到昨晚自己沉睡的事，心中一暖。
不知是什麼原因，雖然只休息了短短五個小時，余樂卻沒有半分疲憊的感覺，只覺得渾身精神抖擻。
清掃了一下血痂，把床單和薄毯丟進洗衣機，找到昨天脫下來的衣服，扔進盆里浸泡，開始洗漱。
折騰了一番后，已經八點半，距離工作的時間還剩半小時。
余樂下樓到凌年那裏買了早點，往地鐵站趕去。
二十分鐘后，余樂到達公司樓下，行進的過程中，並沒見到擺攤算命的老者。
心裏有些納悶，老者說的“老地方見”，到底是在哪裏？是在那天給自己算命的地方嗎？
等有時間了，再回去仔細找找。
公司里的人幾乎都已經到齊，余樂走到工位上，看到武言鄒，打了個招呼。
“早啊～彥祖”
“早啊～文樂”
武言鄒神色如常，看起來並沒有因為失去夏嬋，而悲傷到無法自拔。
余樂見狀，暗自鬆了口氣，但偶爾還是能見到他落寞的神情。
愛情造就人，卻也改變人。
武言鄒大概很難再變回，那個簡單、純粹的吃貨了吧。
開完早會，余樂和眾人繼續一天的工作。
中午，余樂正要下樓吃飯，卻看到洛雨神神秘秘地走過來，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余樂一頭霧水，這又是怎麼回事？
不會又要捲入什麼事件里了吧？
余樂心裏一緊，看着洛雨的神情有點忌憚。
“大明星……”
洛雨並沒有注意到余樂的表情，猶豫了一會兒，繼續開口：“那個，你能不能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