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最賺錢的法子都寫在《大漢律例》裏
雖然全戎很不待見衛道,但還是同意去衛道府上吃頓飯。衛道先是派出女兒衛冰琪到并州牧的府邸去請全戎,同樣吃了閉門羹(全戎聲稱自己不在府中,帶着親兵去挖煤了,可見貴為并州牧也希望家裏有礦)。迫不得已,衛道用上了“大招”——派人送給全戎五萬兩銀票,聲稱并州富商衛道,“自願”獻上家財白銀五萬兩,供州牧大人築路修橋用。“五萬兩銀子,要恰飯的嘛。”全戎對自己的四位夫人笑着說。他不標準的益州方言讓四個女孩相顧莞爾。
為了迎接州牧大人到來,衛道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他安排幾十個家丁,提前三天把府上打掃乾淨,又從城隍廟門口買來一堆香燭,把府里熏了一下,還把府里的主要過道都鋪上花瓣以示隆重。
全戎前來之時,特意換上粗布衣,一路步行以免張揚,隨行親兵也都是平常人裝束。衛道則提前宣揚了一番,恨不得敲鑼打鼓讓旁人都知道全戎賣了他的面子。衛夫人更是和丈夫一起在門口恭候。
寬大的粗布衣把全戎的肌肉線條都遮住,彷彿也褪去他一身殺氣,讓他瑩白如玉的臉上顯得有些書生氣,平易近人了許多。衛道一身紫色衣服,滿臉橫肉堆出笑容,盡顯土豪本色。衛夫人則穿着玫紅色長裙,高高盤起的雲鬢上綴着金釵。都說人靠衣裝,其實想要把衣服穿出效果,也很考驗一個人的氣質。一般人很容易把大紅大紫的衣服穿出俗氣,衛夫人的純色玫紅長裙與金釵的搭配卻只讓人看到了艷麗無儔。見到衛夫人,全戎心中感嘆她的明艷,更感嘆她的凍齡。年過四旬的衛夫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與衛冰琪形同姐妹。
衛道帶着夫人行禮:“大人駕臨,我們夫婦無比榮幸。”
全戎示意衛道夫婦起身。他剛想寒暄兩句,感覺一股子煙味直往嗓子裏沖,咳嗽了兩聲:“你派人看看,是不是着火了?”
衛道“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史書上說,父母官出行,百姓都要焚香遮道。因此專門派人去城隍廟門口買了幾十斤香燭,提前點上,歡迎大人。”
全戎看着狼煙動地的衛府,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很想大喝一聲“師父,有煞氣”,然後擺個美猴王的造型。但全戎當然不會和衛道開玩笑,他一低頭,看見地上居然滿是花瓣,好氣又好笑地說:“這地上的花瓣也是衛先生安排的吧?有心了。”
衛道未必不知道全戎在嘲諷他,只是混跡商場多年,他的臉皮早就厚到了能把喪事當喜事來辦。無論全戎什麼態度,反正這次州牧大人駕臨,他衛道面子大大的有。衛道一馬當先在前邊領路。全戎沖衛夫人微微施禮,正要跟上衛道,卻被衛夫人攔住。衛夫人為全戎整理了一下領口:“你不張揚,穿粗布衣是好事,但你身為一州之長,細微之處也不能失了氣度。”
全戎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全戎前來之時,特地派人跟衛道說清楚,他到別人府上吃飯,頂多三菜一湯。
入席坐定,衛道要派人去請衛冰琪。全戎擺擺手:“罷了,咱們談事兒,不打攪她了。”
衛道連聲稱是,給全戎介紹桌上的菜品:“大人您看,這道‘潛龍探海’,是我提前把泥鰍用蛋清養在缸里,吐盡泥沙,做的時候把泥鰍和豆腐一起文火燉,泥鰍怕熱就會往豆腐里鑽。”全戎“嗯”了一聲,“有心了。”
“這是閩南廚子做的佛跳牆,”衛道把一個罐子打開,“這裏邊有大鮑魚、大海參,還有野山參、魚唇等等,光是這些東西我就花了上千兩銀子,還連續做了一天一夜,這才端上桌。”全戎是吃過佛跳牆的,自然知道這道菜價值不菲,尤其是看到罐子裏露出來的大個鮑魚,明白衛道這頓飯是真下了本錢。
使女走過來,在全戎和衛道夫婦面前各放了一個小燉盅,並進行介紹:“冰糖血燕,精選爪哇國上等血燕窩,放入蓮子、枸杞慢熬三個時辰,請慢用。”這種所謂“血燕”,全戎經常買,雖然他自己對這玩意絲毫不感冒,但仍舊會大量買入,配上精美的禮盒,由心腹親兵悄悄送給帝都的誥命貴婦。
衛道又指指另一碗豆芽:“您別看這菜看着不起眼,這道菜從選材開始就要挑上好的,現摘肥嫩筆挺的豆芽,用針掏空,裝上不脆不軟的火腿絲,配上上好的魚翅再澆上南瓜雞蓉熬出來的濃湯,這才完事兒,菜名叫金銀潤。我府上的三個大廚忙活一晌午才做出這麼一小盤,大人多吃點。”全戎倒是知道這道菜,傳聞這是某朝太后的嗜好,這太后的名言是“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他瞅了一眼這道菜,沒動筷子。
衛道看全戎居然沒動筷子,連忙給全戎倒酒:“大人喝酒。”全戎接過玉石酒杯,發現杯中的酒水居然金光閃閃,一時面露疑惑之色。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但實在沒看出這酒杯中的是什麼東西。衛道發現全戎似乎不認識此物,連忙介紹:“大人放心,這是東瀛黃金酒,就是東瀛上等清酒里加了金箔。那個,《本草》裏記載,吃金箔,可以提神、除風、補腎……今天的其他菜里也加了金箔。”全戎笑了,他跟衛道說三菜一湯,衛道準備的竟然是這樣的“三菜一湯”,吃了金箔,是能羽化升仙還是能腹有詩書?好一個土豪,果然是有錢沒地兒花的東西。
心裏雖然鄙視了衛道半天,全戎臉上卻露出笑容,他舉杯,與衛道夫婦碰杯:“祝女皇陛下青春永駐。”
衛道放下酒杯,一張肥豬臉湊過來:“大人,我有事相求。”
全戎笑笑:“說來聽聽。”
衛道“嘿嘿”一笑,說:“大人您當然不缺錢。但是馬無夜草不肥,這世上誰會嫌錢多呢?我想與大人合夥做個生意,賠了算我的,您每個月在府上等着收錢就行。”
全戎“噢”了一聲,故意問:“這麼好的生意,我要投很多錢吧?”
衛道使勁搖頭:“不不,大人一個子兒都不用出。只請大人行個方便。”
全戎大約想到了這是什麼生意,估計衛道無非是想承包個礦井、強佔些農田、或者外包一些修橋築路的工程之類,礦井和農田斷不能給衛道,修路之類有商量的餘地。他於是問:“什麼事兒?”
衛道悄聲說:“天子下旨查封堵場。并州有的人手癢難耐,若是我在并州以北鮮卑那裏開個堵場,一本萬利,又無損大人名聲,豈不美哉?”
全戎明知故問:“那你去開就行,幹嘛要我入伙?”
衛道奸笑:“還請大人手下官兵行個方便,不要隔三岔五打過去幾次。”
全戎恍然大悟,原來上郡以北的堵場,衛道也有牽涉其中,怪不得花了這麼大本錢請自己來吃這頓飯。他全戎還真沒猜錯,衛道乃至萬家定然做了不少不法勾當,要麼怎麼賺錢這麼容易!
衛道看全戎沒說話,以為他在猶豫,立刻說:“我已備下十萬兩銀子。此事若是能成,以後每個月再給大人五萬兩白銀!”
全戎舉起酒杯:“妙啊。”
衛道看全戎神色似乎被自己說動了,放下筷子:“我這就讓人去拿十萬兩銀票。”
全戎一把捏碎酒杯,酒水迸射到衛道身上:“好一把殺我不見血的刀。”
衛道看到全戎突然爆發,不知所措:“大人,這是從何說起啊?”衛夫人拿出手絹給全戎擦拭身上的水跡:“別生氣,孩子,有話慢慢說。”
全戎盯着衛道:“若是女皇陛下知道我與人合夥開設堵場,大肆斂財,會怎麼發落我?”
衛道反應過來,辯解說:“大人,此事咱們都不說,哪有人知道?”
“等你什麼時候想坑我了,就把這事兒說出來,對吧,”全戎起身,詭異地笑了:“我乾脆賺點錢之後殺了你,只有死人不會亂說話。”
衛道被全戎嚇得一哆嗦。衛夫人伸手拉住全戎:“坐下說,坐下說。”
全戎看了衛夫人一下,把手臂抽出來,走到旁邊:“這世上賺錢的法子很多。最賺錢的路子,都寫在《大漢律例》裏邊了。你要是喜歡賺不義之財,將來免不了人財兩空。”
衛夫人柔聲勸解:“我相公並非全是私心。我們夫婦只有一女最為疼愛,他多賺錢,全是為了冰琪有個好歸宿。大人您和冰琪情同兄妹,肯定也想她過得更好。”
衛道立刻裝出一副“心疼愛女的老父親”的表情,咳嗽兩聲:“是啊,我女兒除了父母就最親你。將來我賺的錢還不都是你們的。”
全戎並不想給衛道面子,他臉色一沉:“衛先生,你商場沉浮多年,還不懂審時度勢。我全戎若是貪財,你的金銀財寶,你的良田美宅,現在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