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歐陽修歸來
范仲淹去世后，各國都派來使臣進行憑弔，老范的影響力已經不局限於大宋了。
遼國人來了，連久未逢面的西夏人都派了使臣過來，跟着西夏人使臣來的還有一位朝中重臣，此人便是在玉門關呆了有八年之久的歐陽修。
趙尚再次見到這位老臣的時候，都差點認不出了，之前的歐陽修給趙尚一種慵懶、富貴的感覺，胖胖的，說話很有趣，但有的時候就是管不住那種臭嘴，這才被趙尚給流放到了玉門關。
歐陽修在玉門關啃了八年的沙子，身體不僅沒垮，反而有種老當益壯的感覺，腰中別著一把長劍，顯得非常幹練。
趙尚嘆了口氣道：「歐陽卿，這些年你受苦了？」
歐陽修笑着將腰中長劍交給內侍道：「官家，可不能這麼說，這些年老臣感觸頗深，應該說是您成全了老臣，老臣的這把劍可不是擺設，它現在可是一把飲過血的寶劍。」
「此言當真？」趙尚將信將疑的問道。
歐陽修拿着劍在戰場上砍人，趙尚總是感覺畫風不對。
見趙尚懷疑自己，歐陽修頓時就急眼了，馬上回道：「官家，不信您可以問問玉門關守將王韶，玉門關外可並不太平，到處都是馬賊、悍匪，沒有兩把刷子，老臣早就留在玉門關喂狼了。」
聽了這話，趙尚不禁笑道：「哈哈，朕相信老將軍還不行么？」
歐陽修摸着鬍鬚回道：「官家，此次西夏使臣也入京了，其中還有咱們一個熟人呢？」
「不會是雲興吧？」趙尚試探的問道。
歐陽修點了點頭道：「官家英明，正是此人，雲興現在在西夏大權獨攬，野心很大，這些年率領西夏人西征，更是帶回來了無數的金銀財寶，在西夏人心中威望很重，聽說現在雲興已經加九錫了，此人有王莽之志，官家不可不防啊。」
趙尚擺了擺手毫不在意的說道：「要是換了別人朕還真得小心應對，但是雲興不用，愛卿放心，無論他怎麼蹦躂，都是朕養的一條狗，翻不了天。」
「官家不可大意啊。」歐陽修繼續勸道。
趙尚對九陵吩咐道：「你去找一下明元吉，令他去接待西夏使臣。」
歐陽修有些不解的看向趙尚，趙尚神秘的說道：「歐陽卿，這事你就別管了，有明元吉在，雲興他翻不了天，朕在京城可是好久沒聽見卿家的名篇了，卿家要是有的話，可千萬不能藏拙啊。」
歐陽修苦笑一聲道：「官家，實不相瞞，老臣已經八年未握筆了。」
「哦，這是為何？」趙尚不解的問道。
歐陽修雙眼有些泛紅，平復了一下情緒方才回道：「官家，老臣去了玉門關才發現，老臣肚子裏的那些學問是一點用都沒有，玉門關外屬於西夏人，西夏人雖然不敢真刀真槍的與我大宋作戰，但他們卻經常引誘那些馬匪來玉門關外搗亂，為了保證商路暢通，玉門關只好不斷的派兵出關掃蕩，老夫也跟着去了幾次，這一路上是處處白骨，處處殘骸，還有許多村莊被馬匪們滅族，這個時候老臣才發現那些華麗的文章既不能安國，又不能撫民，毫無用處，還不如手中的寶劍管用呢。」.
可以看出來歐陽修的這番話是出自真心，有的時候環境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現在趙尚才真正明白後世知識青年下鄉的真實目的，對於文人這個群體，你就不能慣着。
你要是讓他多受點苦，就能出王陽明這樣的人；要是榮華富貴的養着，那就完了，明末的那些大名士便是明證，比如錢謙益，竟然說出了水涼、頭皮癢這種千古大笑話。
聽了歐陽修的訴苦，趙尚冷哼一聲道：「來人，去告訴西夏使臣，若在西夏境內，再敢有人攔截大宋商隊，朕就讓他們再遷一次都。」
「諾，臣遵旨。」剛剛進入尚書台的蔡京站出來回道。
蔡京是今年的新科進士，與其弟蔡卞、曾鞏之弟曾布一起被趙尚招進了尚書台，而上一批蘇軾、蘇洵他們早就成了地方上的一方大員了。
蔡京領命而去，歐陽修看着其背影笑道：「恭喜官家了，又得了這麼多賢才。」
趙尚笑道：「朕現在是真感覺一代人不如一代人啊，這些孩子雖然才學不差，但與曾鞏、蘇洵他們相比，總感覺少了一些韌性，還得好好培養啊。」
歐陽修搖了搖頭道：「官家，環境不同了，二十年前的大宋是什麼樣的？現在又是什麼樣？您放心，這些孩子都是從小聽着您的豐功偉績長大的，不會出岔子的。」
「哈哈，卿家所言甚是。」趙尚不禁大笑道。
這時歐陽修突然從懷裏掏出了一封奏疏道：「官家，這是老臣在西北多年的一些體會，其中也許有對官家有用的地方。」
趙尚擺了擺手道：「愛卿，但說無妨。」
「啟稟官家，老臣覺着您給西北那些封疆大吏們的權利太大了，文彥博、曾公亮在西北一待便是十年，他們在西北的根基深厚，若官家再不有所變動，這些人恐怕會成為前唐的節度使啊。」歐陽修正氣凜然的說道。
「愛卿所言甚是，朕知道了，曾公亮朕暫時還不想動，文彥博回京任相的聖旨已經發出去了，若他真的有野心，朕絕不饒他。」趙尚自信滿滿的回道。
歐陽修繼續勸諫道：「官家，老臣所說的不是這一時，而是長久之計，以後銀霞路、青塘路該走向何方？此事官家一定要想清楚，官家啊，西北之地太大了，也太容易滋生野心了，老臣已是年邁之軀，在玉門關的時候，還經常會做一下裂土封王的美夢呢，更何況那些年輕力壯的官員了？還請官家明鑒。」
對於歐陽修的忠心，趙尚還是相信的，趙尚點了點頭應道：「愛卿的一片苦心朕了解，愛卿放心，在北伐之前，朕會解決好西北之事的，這次愛卿回京就不要回去了，自從三年前包希仁過世，這太子太傅一職便一直空缺，朕準備讓愛卿擔起來。」
「多謝官家，待老臣拜祭過范相后，就去東宮報到。」歐陽修拱手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