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之謎:嫩牛五方鬧九州(下)
長白山。
又是一年大雪,張起靈再次來到這裏,他入了山,來到了青銅門前。
世間萬物的終極秘密就在青銅門之後,他守了這裏多少年已經記不清了,但裏面的東西他從未動過。
那是一個如同日冕一般的大轉盤,張家人世代守護秘密,就是這個東西,它可將人帶到特定的某個時間,去改變某些故事的發展。
甚至於改寫全部的結局。
於是,張起靈用麒麟血混合硃砂,用毛筆學着以前齊樂川畫符的模樣,在虛空寫下了他想要改變的故事——九州。
剎那間天昏地暗,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虛空之中一閃而過許多人的身影,耳鳴聲讓腦子都嗡嗡作響。
片刻間,眼前開始有了些許亮光。
卻露出一張熟悉的老臉來。
黑瞎子穿着一身古式黑色的衣袍,髮絲高高束起,額前留着他的碎發劉海,眼睛被黑布矇著,他伸出手在小哥面前晃了晃,語氣不悅,“我說啞巴張,你干一件天大的事情之前,能不能吱一聲?我這正和老百歲下棋,還沒分出勝負呢,這下好了,棋沒了。”
張起靈微微皺眉,左右看了幾眼,對,就是這裏,與之前廢舊的九州古城完全相對應。
“哎哎,你瞎看什麼呢,還沒問你這裏是什麼地方呢?”黑瞎子透過那層薄薄的黑布,尚且能看到對方的模樣。
啞巴張穿了一身古式的藏藍色衣袍,不知什麼時候這頭髮都能束成發冠,身後背着一把被布裹着的刀,露着刀柄。
是之前丟的那把黑金古刀。
張起靈冷淡的眸子盯着他,語速緩慢,一字一頓,“九州。”
“什麼?!”黑瞎子原地起跳。
一旁倚着樹榦的張日山實在受不了他那一驚一乍的模樣,出言道,“收起你驚訝的腳。”
黑瞎子目光移過去,只見張日山一身素色白衣,三千髮絲簡單被簪子束着,對於這突然發生的一切竟一絲也不驚奇。
“真的是……九州,九州古城?小川的家?”
黑瞎子從一開始的驚訝變化成了興奮,他最遺憾的就是當初知道小川在九州歷經的一切,卻不能做些什麼。
如今若是能讓小川擺脫這樣的命運,那可是太有意義了。
張起靈難得點頭,多說了幾句,“時間不多,分頭行動,先找到吳邪他們。”
三人達成一致。
於是兵分三路,進了這九州古城。
——
這城裏熱鬧非凡,張起靈背着刀一臉冷淡模樣往城裏走,引得不少女子都看了過去,還以為是哪家的貴公子路過。
九州古城很大,想要找人簡直是大海撈針一般,張起靈只能憑直覺去走,走遍了大街小巷。
此時,郊外的墓底下炸出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男子,他胡亂搖搖手,灰頭土臉看不清模樣,嘴上喊着,“別炸了,還有人呢。”
“汪汪!”墓里還傳出幾聲狗叫。
用黑火藥炸墓的幾個土夫子那是嚇的不輕,丟下東西全跑了。
吳邪揉揉眼,一時間記憶有些混亂,奇怪了,他怎麼帶着小滿哥在墓里,而且這身裝扮是什麼鬼?
小滿哥掉進了一個塌陷的石壁處,抬頭朝他狗叫,“汪汪汪!”先救狗啊,想嘛呢。
吳邪來不及細想,踩着石壁的邊沿往下走,先帶上小滿哥再說。
“小滿哥,你別亂叫,我這就下來救你。”
“汪汪。”這還差不多。
這剛爬出墓室,就被一群人給圍上了,為首的是個膀大腰圓的青年人,他扛着一把大刀指着吳邪。
“你,從何處冒出來的?喝了幾碗茶,走的什麼路?”
吳邪抱着狗,眼神中有些不可置信,眼前這些都是什麼人,穿着粗布麻衣,留着長發,還拿着開了刃的冷兵器。
只能老實回答問題,“我從長沙來的喝什麼茶,剛來這就掉墓里了,我還奇怪,你們是什麼人?”
“把頭,這小子不是道上的,是個愣頭青。”一旁有個瘦小的矮個子給那青年說著,還上前試圖去搜吳邪的身。
吳邪瞬間有了幾分考量,剛來他忽略了一些問題,這些人穿着打扮固然有些驚奇,只是看他們手上還拿着洛陽鏟,一開始問的問題應該也是行話。
喝了幾碗茶,走的什麼路,這兩個問題應該是在問他在哪入的行,走的什麼道,又是怎麼混進了他們的隊伍。
問題弄清楚了,但是卻無法回答,因為吳邪壓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若是可以,他大膽猜測這裏會不會是某個大型盜墓片的劇組。
可惜了,並不是。
矮子一靠近,小滿哥就狗叫,一叫一嘴的血腥氣,吳邪按住它的腦袋,也被熏到了,嫌棄的開口,“小滿哥,你又吃了什麼髒東西,嘔,吐了要。”
小滿哥,“汪汪汪!”
矮子被嚇的不輕,趕忙退後幾步,指着吳邪的狗開口,“把頭,這狗在下面吃了腐屍,養畜生探路的,在道上如今只有那個人。”
“那個人?”
被叫做把頭的青年男人也若有所思,最後不知道想到了誰,一招手讓眾人撤。
幾秒間眼前都沒了人。
吳邪抱着狗孤零零的站在路邊,“喂,你們還沒說這是哪呢!”
既來之則安之,吳邪的接受能力向來這麼強,不過他很快意識到了下一個問題。
小滿哥不應是一條成年的大型犬,如今竟還是小時候的模樣,他雙手就可抱着,荒郊野嶺的走了一路,終於找到了一條河,彎腰一照,原來他自己竟也是少年模樣。
好在是接受能力強,或許是自己記憶混亂了。
這眼看着天色都要暗下去了,依舊是連個住所都沒看到。
沒看到也就算了,山中竟還響起了狼的叫聲,引得小滿哥也狗叫兩聲,試圖逼退對方。
吳邪下意識捂住小滿哥的狗嘴,“你丫的亂叫什麼,那可是狼,等會把它招惹過來,我定把你丟過去給它打牙祭。”
小滿哥齜牙咧嘴反抗,嗚嗚叫了兩聲才停下。
吳邪彎着腰往前看,不遠處叢林中有篝火,也能看到一頭狼立在那,猩紅的眸子就是看着他的方向。
“既然是一路人,閣下何不現身一見?”一道暗啞的聲音響起,聽着像是個老年人。
至於他口中的一路人,吳邪猜測應該是一開始就遇上的那個把頭,他們提到了養畜生下墓探穴之術。
不過在吳邪的認知里,整個九門中只有他爺爺吳老狗,他老人家養的犬就是專門下墓探穴用的,其它的倒是從未聽過。
吳邪抱着小滿哥直起身子朝篝火的方向走了過去。
那狼崽子凶的很,一有人靠近就吼叫,聲音別提多嚇人。
小滿哥也毫不示弱,齜牙咧嘴的吼叫,倒像是罵那頭狼在狗叫什麼。
走近才看到是個帶着斗笠的老翁,他安撫的那頭狼,丟了一塊什麼東西,才吸引了狼的注意力,讓它暫時啃食骨頭去了。
“可否請問您,今夕是何夕?此又為何處?”吳邪大着膽子詢問。
這山野叢林,養着狼點着篝火的老翁,一般都是絕世高手。
老翁看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石頭,“年輕人,坐吧。”
吳邪落坐。
一旁的狼啃着骨頭,聲音那叫一個嘎嘣脆,小滿哥嗚咽着,守在吳邪身邊,若是這頭狼敢傷了吳邪,那小滿哥就敢上去咬它的狼頭。
“毋矣年間,這裏是九州城。”
老翁的聲音一落,吳邪臉色立馬就變了,“九州城?可否請問,那在位者可是文青楊帝?”
老翁點頭。
“該我問你了,養狗入墓探穴是何人教你的法子?”
吳邪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
九州古城,文青楊帝,那不就是新世紀挖出來的古墓,聽小哥講,那是小川來的地方,說她上一世受了苦難,這一世要對她好。
怎麼回事?
自己怎麼也來了這九州?
“年輕人……”老翁開口打斷他的思緒。
吳邪拱手,“我並不是九州人,家裏祖上是這行的行家,我爺爺養的狗就是下墓用的,它們以腐屍為食,一是為了遮蓋身上的味道,二是下斗不至於餓死。”
老翁眼睛一亮,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后想詢問這年輕人要不要與自己一道,但話還沒問出來,一道殺氣就凜然降臨。
“付相翁老前輩,可讓晚輩好找啊。”
狼崽子停住入食的動作,走到了老翁身旁,做出保護的模樣。
老翁起身,眼神示意吳邪往後退,對上了敵方,“你這小兒,竟跟蹤老夫至此,也太過卑鄙。”
吳邪抱起小滿哥連連退了好幾步,大場面啊,可不敢惹這麻煩。
一個黑色身影從天而降,劍氣隨即而至,付老翁也不甘示弱,抽出了身旁的劍就迎了上去。
幾個來回而已,周邊的樹都被削平了,那白色的劍氣竟有肉眼能看到。
吳邪幾度想要問一下,這到底什麼情況?還是武俠大片?
眼看着老翁力不從心,狼崽子直接就撲了上去。
吳邪目光掃了周圍幾眼,這老翁可不能輸,若是輸了,下一個死者可就是自己了。
“吳邪?”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在夜色中十分熟悉,十分有安全感。
身為嫩牛五方中的戰鬥力天花板,一出場就如此讓人安心。
吳邪一喜,出聲回應,“悶油瓶,你來的正好,快幫這老翁一把。”
“好。”
這下更加誇張了,吳邪連身影都沒看到,只見那黑衣男子被一刀從半空劈落,一個身穿藏藍色衣袍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用黑金古刀指着黑衣男子。
狼崽子不認人,上去要咬,小哥一腳踹開兩米,好在控制着力度,才沒傷了狼崽子。
老翁心疼的去安撫自己狼,也出言感謝,“多謝少俠相助。”
吳邪咋舌,這.....
怎麼可能呢?
黑衣男子一見自己落了下風,既逃不了,直接就咬牙自盡了。
張起靈收起刀,拿着一塊帕子還擦乾淨了上面的血。
“黑金古刀?你什麼時候找回來的?還有啊,這什麼情況?”吳邪雙手一攤,這一身青衫大褂和長發再加一身書生氣。
若是臉清洗乾淨些。
不就是胖子口中,清新脫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
張起靈嘴角微抿,他好像好久都沒再見過這時候的吳邪了。
他總是這般多的問題,又天真又單純,腦迴路還和平常人不一樣。
沙海之後,再無天真。
“刀,是撿的,來九州拯救小川。”他的聲音平淡冷靜,是在講一件很認真的事。
“啊?”
吳邪更加驚訝了,但幾秒后就想通了,“也是,拯救小川這麼大的事情,我該參與,現在我們去哪?”
小哥回答,“九州城,國師府。”
那裏就是小川的家了。
付相翁一聽臉色卻大變,“你們要去國師府,那裏可去不得,底下的土夫子都在往南方遷移,這時候可去不得啊。”
吳邪在篝火旁坐下,“為什麼去不得?”
付相翁安撫着狼崽子,一邊指了指地上的屍體,“不怕你們說老夫大逆不道,這人就是在位者養的殺手,以前的國師府是莫大的榮譽。”
“可如今不同,在位者是要逐步將他們趕盡殺絕,齊家的老國師算到了有這麼一天,就把手下養的土夫子都暗中送了出去。”
“那齊家的老國師齊矢是我的摯友親朋,他在職期間是管理九州祭祀的國事,後來這新任的在位者志不在此,他想要尋求長生之術,我們這些常年在地下的人也都有聽聞,齊家救不了了。”
“它一定會成為長生之術的犧牲品。”
付相翁說著,眸子都紅了一圈,齊矢救得了底下的師兄弟,就是救不了他齊家。
畢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吳邪目光中跳躍着篝火,九州古城最後處理出來的歷史恰恰相反,什麼國師造反,帝王斬殺示眾。
張起靈眼中的篝火也未曾減少冰冷的溫度,“這一次齊家不會成為長生之術的犧牲品。”
付相翁掩面嘆息。
吳邪接話,“對,我們來都來了,怎會讓歷史重演。”
看着小哥情緒不對,吳邪起身道,“多謝付前輩告知,晚輩先行告辭!”
吳邪一把拉起小哥,二人就開始匆匆趕路,得儘快去和其他人匯合,找到國師府,阻止這場陰謀。
付相翁滅了篝火,手指快速掐着,算出了結果,他皺着的眉頭慢慢舒緩。
齊師兄口中說的轉機,來了。
——
在城裏晃了半天,黑瞎子拿着一根竹棍當盲杖,這裏人多眼雜,他不好招惹視線。
就是如同張起靈所說的,在這偌大的九州城尋人就是大海撈針,因為當年尋過九州的原因,黑瞎子對這裏還算熟。
當年坍塌的建築,燒毀的閣樓,亭台樓閣,花花草草。
如今人聲鼎沸,街上叫賣聲不斷。
走了半天有些渴了,他便坐在路邊喝口熱茶,上茶的夥計看他是盲人,多照顧了幾分,還特意給他倒上,“先生,您免費喝。”
黑瞎子雙手合十,“多謝仁兄。”
這夥計是個好孩子啊。
剛喝上一口,一旁幾人討論的聲音就逐漸大了起來。
“你放什麼屁?那頤香院本少爺也是去過的,人家花魁明明就是個女的!”
“什麼女的,沒見過就不要瞎說,今天一亮相,那是眾目睽睽之下,他的戲腔確實好聽,但是丞相家的公子一擲千金買了一晚,你猜怎麼著,三秒后奪門而出!”
黑瞎子,心底嘖了一聲,三秒,有點少吧?
“我我我,我離的最近,分明是兩秒不到三秒,奪門而出,還朝天罵了一句:狗日的,本少爺特么的不是斷袖!”
“對,就是這句,可把丞相家的少爺噁心壞了,他向來痛恨斷袖之癖。”
“兄弟們,說句實在話,他的戲敢稱是九州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戲?
這……花魁不會是,解家小九爺吧?
黑瞎子茶也沒喝完,趕緊起身就走,這傢伙不會在九州失身吧?!
茶舍夥計看着健步如飛的盲人,開始懷疑人生。
此時。
頤香院。
蘭媽媽看着這個女子大變男子的戲碼,一臉悲傷欲絕,她可是把昨天丞相家公子給的錢又給退了。
那可是千金啊。
面前這個不知道哪裏來的男子還在梳妝打扮,他化着濃艷的妝容,聲色溫和,“你不必氣惱,我既然說了,就會幫你把銀子都掙回來,今日的戲,會引來更多的人,你一點也不會虧本。”
蘭媽媽半信半疑,但那場戲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簡直空前絕後,一定能吸引來更多的顧客。
“暫且信你,若是不能讓頤香院回本,你就算是男子也得給我賣身!”蘭媽媽留了下一句,甩袖就離開了。
解雨臣嘴唇微抿,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突然來到這裏的。
她家花魁和情郎私奔了,剛好他的現場而且是被人下了迷煙,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台上。
穿着一身粉色的戲服長袍,皮膚襯托的更加白皙,劍眉星目,唇紅齒白,一上台就讓眾人忍不住唏噓,不愧是花魁。
解雨臣沒辦法硬着頭髮唱了一齣戲,台下不知道誰家的公子,眼睛黏到他身上了,還一直出價,出到了千金一晚。
於是乎,他抱着先看清楚是什麼情況再出手的情況下,和丞相家的公子一同進了門。
解雨臣有進門卸妝的習慣,那丞相公子也是猴急,伸手一摸,摸到了解雨臣的胸肌。
都是男人,摸一把也沒啥,解雨臣沒動手,不然能擰斷他的脖子。
但對方明顯反應更大,臉色那是大變,還低罵了一句,“卧槽,男人。”
之後奪門而出。
出去之後還朝天又大罵了一聲,“狗日的,本少爺特么的不是斷袖!”
解雨臣一臉無奈,還脫了身上剛剛被摸到了衣物,臟手,他還沒罵呢。
於是乎,這場戲就鬧到了現在,頤香院作為九州最大的場子,這堂堂花魁是個男的,一下子就引來不少人好奇。
今晚聽聞要開嗓唱戲,所以來了不少慕名而來的人。
黑瞎子是翻牆進來的,這燈火闌珊的,可真是熱鬧,早早台下就是烏泱泱的一群人。
黑瞎子懶得湊這種熱鬧,就翻牆上了三樓,這才發現每個房間都有一個花名牌,這不懂規矩可就吃大虧了。
別問黑爺為什麼知道會吃虧,他找人講究一下快字,推門就進,不是花魁他就走。
這招……
可行不通。
兩下就被那蘭媽媽帶着守衛給攔住了去路,“這位公子,我們頤香院的規矩您可要守好了,還有半刻花魁就要出場了,您沒必要這麼猴急。”
“誰猴急?”黑瞎子回頭,黑布矇著眼,唇瓣輕啟,“我是個盲人,只是沒找到路,勞煩您找人帶我入場。”
蘭媽媽表情略顯無語,男人她見多了,一個瞎子還來看花魁倒是第一次見。
“呵~”
一聲嘲諷的笑聲在樓上響起。
黑瞎子抬眸往上看。
只見一個身穿粉色戲服的少年立在那,已經化好了戲妝,一身風骨,嘴角上揚,“來的那麼慢,我以為你是死路上了呢。”
這麼厚的妝,黑瞎子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他的大金主,少年時期就是這般的容貌出眾,在古代都能混上個男花魁噹噹。
“花爺說笑了,趕緊處理您的瑣事,我們還有任務在身,明早就得動身了。”黑瞎子朝他道。
蘭媽媽看他們認識,就暫且放過了黑瞎子,花魁馬上就要上場了,她得儘快安排好。
解雨臣皺眉,“任務?”
“我記得帶你來過這裏,九州城。”
話落,解雨臣目光微變,迅速理好了邏輯,“你的意思是,我們能見小川?”
“沒錯。”
黑瞎子點頭,朝他擺擺手,“時間快到了,等演完了這齣戲,我在院外等你。”
解雨臣點頭。
時間一到,他一步步走上花台,開嗓之後院裏十分安靜,都在聽他這齣戲。
幽婉唱腔,美眸輕動,流光四轉。
手執摺扇,半掩玉容。
一舞一曲演盡人事滄桑,一顰一笑皆為世態炎涼。
有人在默默加價,一定要帶這花魁回家單獨唱給自己聽。
蘭媽媽一一拒絕,只收賞錢。
她混跡江湖這麼多年,一看他就不是一般人,能留在這開嗓場戲那是莫大的榮幸,若是不按他說的而鬧翻,可是誰也撈不到好處了。
一曲終,眾人還在回味無窮。
這解雨臣已經快速卸掉了妝容,與院外的黑瞎子匯合。
黑瞎子坐在院外的椅子上,眯着眼嘴裏還唱着他戲,手指輕輕動着。
解雨臣踢了一腳他的小腿,“還不快走?”
黑瞎子回神,起身伸個懶腰,音色帶着磁性,“走,先與他們匯合,之後就去九州國師府找我們家小川。”
“什麼你家小川?那是我妹妹。”少年瞪他一眼。
“行行行。”
黑瞎子順手攬住他的肩頭。
少年斜看一眼,皺眉,“拿開你的臟手。”
黑瞎子收回手,點着頭,回應着,“好好好。”
目光卻是幽沉的,好久不見這般少年意氣的解雨臣。
——
步入九州,張日山看着昔日的場景,他心中難免有些氣惱,他們家小川可是受了太多的苦。
佛爺在世時,九州集體參與了一場盜墓活動,九州古城的打開本以為是件好事,卻揭開了九州齊家的滅國真相。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本以為都會放下,沒想到他們張家族長卻又動用了青銅門的力量。
這時的九州內部千瘡百孔,外部卻依舊繁華似錦。
本以為找人是大海撈針一般,卻沒想到剛走到一個鋪子前,一道身影就被從店內丟了出去。
因為身體比較重,動靜鬧的十分大。
還伴隨着一聲哀嚎,“摔死你胖爺我了,我就想問一下行價而已,你們有必要動手嗎!”
“我們古董行價也是你能打聽的,想要找這東西,就去鬼市。”店家拿着棍子,面容兇狠,但是給他指了一條明路。
王胖子捂着屁股起身,疼的齜牙咧嘴的,“那我還得謝謝你嘞。”
店家哼了一聲,“不客氣,快走快走。”
眼瞧着人都聚了過來,胖子想着也不能丟面,就趕緊走,剛走沒兩步,眼前就來了個熟人。
胖子瞪大了眼睛,這一身素衣,倒是像極了江湖的白衣遊俠,這老不死的面容,不正是九門協會的會長兼小川家長——張日山。
“張會長,你怎麼也在這?”胖子捂嘴震驚,演的那叫一個傳神,眉飛色舞的,“讓我猜猜,穿越了?一起穿的?就這麼神奇咿呀嘿!”
張日山寡淡的目光掃過他,穿着一身淺紅色洗到發白的長衫,長發被抓成丸子被單調的簪子固定着,衣角還有血跡未乾。
“王月半,這個故事很長,長話短說,目標,九州國師府。”
王胖子似乎一點都不驚訝。
他一睜眼就到了鬼市,鬼市有個說書人喋喋不休,他講的東西,拿到明面上就沒人敢講。
他講述道,這九州城的齊家發家史,立足史,和推測性毀滅史。
胖子是個膽大心細的人,一直都是,他瞬間就明白了自己身在何處,打聽了一條路,這才來到了九州。
中途在鬼市和別人起了衝突,豪邁的打了一架,這才搞的自己身上不太乾淨。
最後一路打聽齊家國師府的位置,這也是嘴賤看到假貨說道了幾句,沒想到被人丟了出來。
看到張日山的那一刻起,他倒是覺得一切都合理起來。
胖子撣了撣身上的土,依舊是那副不正經做派,“走吧您嘞,路我已經打聽好了,這齊家的國師府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不過後門有幾個經常出去買菜進貨的下人,側面不遠有個狗洞,再不濟就鑽進去算了。”
張日山就知道,這群人里都不靠譜,只有這個胖子臉上看着不靠譜,但做起事來也是轟轟烈烈的正經打聽。
王胖子帶着副官,二人蹲守在國師府附近,這進進出出的看着都像是達官顯貴,還有來求卦的。
九州的老國師齊矢,也是個算卦的老行家。
蹲了半天也沒蹲到消息,胖子嘴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突然提出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張會長,既然來了這裏,我們是不是還忘了一隻鬼。”
以前就聽黑瞎子那貨推算過,說這小鬼齊九九可能和小樂川在同一個朝代,來都來了,倆人都要拯救。
他們家那小鬼可是更慘,本是少年天才,卻被正道之士殘殺。
人神共憤的地步。
張日山眉頭一擰,真的是差點就忽略了,還好這胖子心細留了個心眼。
“看這天色,他們應該都快到了,到時一起商議。”張日山沉着開口。
“成!”
胖子乾脆坐在地上。
這蹲守一天,國師府依舊還是以前的模樣,突生變故也不太可能。
——
月亮掛枝頭。
胖子瞧見四道身影走來,他起身,大老遠就擺手,“老夥計們,這呢這呢。”
張日山皺眉拍了胖子,“禁聲。”
胖子一把捂住嘴,差點忘了,這是在國師府附近呢,可不能這麼張揚。
六人尋了一個住所,因為沒有這個時代的通行幣,只好抵押了身上佩戴的玉佩之類的雜物。
黑瞎子與張日山一起繼續了白天的棋局。
張起靈淡漠的立在窗口,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國師府。
黑瞎子一邊下棋一邊開口,“要我說,不如就這樣,啞巴張帶着無邪胖子去一趟齊九九那,天貞觀離的不遠,兩天應該就能到,花爺最近成了九州的名人,國師府有意遞出拜貼,就順勢入府。”
“我看行,我就與瞎子守在國師府附近,看看在位者有什麼動作,但這事先一定要好好將齊九九帶回來。”張日山落下一枚棋子,語速淡定。
“對,小九這件事緩不得,那些名門正派的道士可不是善茬。”黑瞎子又繼續接話,“這天貞觀有他的父母親,若是好運碰上就保一下,切記那個修道屆的鼻祖木道清,還有若是運氣不好沒尋到,你們還得多走一天,去郢帝城的國師府,小九這個時候應當是國師的徒弟。”
吳邪眨眨眼,“黑爺,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黑瞎子輕笑,“能不多嘛,我跟小川在一起的時間比你們長。”
張起靈回頭淡漠掃過,他當時在場,也知道。
黑瞎子對上他的目光,無所謂的聳聳肩。
“小花,我剛剛就想問,你怎麼穿的女子的衣服,這是去哪裏了?”吳邪朝那品茶的粉色小花看了過去。
解雨臣淡淡開口,“在頤香院開了個嗓。”
頤香院?
胖子湊了過去,“我聽這裏的人說頤香院的花魁美若天仙,可是真的?”
黑瞎子輕嗤一聲,“假的,那花魁可是個男的。”
胖子哎呦一聲,誰說這是古代,這九州還挺開放的。
解雨臣瞪黑瞎子一眼,最終這個話題是沒進行下去。
堂堂花魁還沒花爺長得好看,這說出去像話嗎?
第二日一早,他們就根據昨天晚上的計劃出發。
解雨臣接了帖子,親自寫了回帖,府內好像是有晚輩喜歡戲曲,便有意請他過去,短短半天就有專人來請花爺過去,還專門馬車接送。
但是,只能由花爺一人進門。
張日山一大早就隨便溜達了一圈,他的目標是,得找個機會進到這皇宮大院,進入后才能知道內部情況。
而黑瞎子就在國師府附近裝瞎要飯。
也算是回歸老本行。
不過,他卻是第一個碰上齊家馬車的人。
本來好好要着飯,有同行看不慣他要得多,就來鬧事,齊家的馬車剛好路過。
馬車穩穩停住,裏面一道乾淨的女聲響起,“小遙,去拿些銀兩給他們。”
一旁的侍女在腰間的荷包里拿出銀子,分別給了他們,“我們家小姐給的,你們莫要再在國師府附近鬧事,找些正經工作。”
黑瞎子坐在地上,眼睛明明被黑布矇著,但馬車內的少女還是感覺到了熾熱的目光。
不到及笄年紀的小樂川,比之前乾淨,善良,可愛,熱心。
可惜也是這些單純害了她。
之後的幾日黑瞎子乾脆都在這同一個地方,運氣好的話可能還能遇上出街的齊家馬車。
另一邊。
胖子不知道從哪搞來一輛馬車,自己還十分有范的駕車,說這體驗感十分爽。
路走了兩天,終於到了天貞觀,此時觀內還是香火不斷,有人求財,有人求運,很是熱鬧。
不過可惜,沒有見到齊九九的父母,倒是見了大殿內的木道清。
這衣冠楚楚的小人。
胖子都想上去給他兩拳,但想到可能打不過的情況下,只好忍了,以後再收拾他也不遲。
再駕車一天,終於看到了城牆高大的郢帝城,郢帝城的規矩很離譜,進城要先測試武力值,然後帶着武力值進入城門。
剛到就見排着長長的隊伍,吳邪疑惑,“這怎麼測試武力值?”
胖子指着前面那個測試抬,挑眉道,“瞧瞧那個珠子,像是夜明珠,這得多少錢啊,這玩意手一碰就發光,應該是越亮越牛逼。”
很直接。
但那是測內力的玩意兒。
輪到吳邪時,他試着放上去,亮起來微弱的光,守城人皺眉,“普通人?”
吳邪點頭,“普通人不能進嗎?”
守城人倒是沒說什麼,“可以進。”
胖子在後邊就笑,“我說小天真,這麼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瞧好了,胖爺給你露一手。”
吳邪哎呦一聲。
只見胖子擼起了袖子,手掌微微用力放在了那個比手還大兩圈的測試球上。
瞬間有光亮起,像是個小燈泡一樣亮。
胖子嘖一聲,自己有點東西。
吳邪“切”一聲,“你這都能亮,那我們小哥……”
話還沒說完,張起靈已經把手放上去了,剎那間,眼前一亮好似是熾光燈,之後整個世界都白了幾秒。
測試珠原地炸裂了。
“炸掉了?”吳邪提高了聲音,雙手捂着眼,“小哥,你別太過牛逼啊。”
光逐漸消散。
張起靈一手遮住餘光,眸色淡漠的看着守城人,“可以嗎?”
守城人驚掉了下巴,話都不知道怎麼說,最後結巴的開口,“好,好,快請,請樓主駕車親自……迎接。”
吳邪拍了拍守城人的肩膀,“兄弟,不用親自接了,我們進城辦事的,很快就走了。”
守城人直搖頭,“他不能走。”
“為什麼?”吳邪開口。
守城人說不清楚,非要那什麼樓主親自來接,城門口都沸騰起來。
如此高調的進入過郢帝城的,就只有那位姓木的天才少年,連續炸了三個才被請進了郢帝城。
這種大事,瞬間就傳遍了整個郢帝城。
又來大人物踢館了。
上次來的那個天才少年死活不肯踢館,明明只要他出手,郢帝城城主的位置就是他的。
希望這次來的這位大人物有點遠大抱負,讓郢帝城易主。
一路上被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吳邪才知道他們這麼高調進來是攤上大事了。
這樓主不由分說的把他們送到了郢帝城最大的比武場,挑戰城主。
人群中,有一輛極其低調的馬車路過,小少年掀開布簾,桃花眼微眯,“那是新來的傻瓜?”
牽着馬車的老人點頭,“聽說那個穿深藍色衣袍束髮冠的男子,一手炸掉了測試球。”
小少年若有所思的看着,“所以,他這是要挑戰城主?”
老人皺眉,“是竹樓主帶着人直接去的,或許是被樓主騙了。”
小少年看着那還在打招呼的胖子,還有一臉單純陪笑的男子,撇了撇嘴,“真是傻子,都要被人賣了還這麼開心,老劉公,替我遞上一封信。”
老人點頭。
剎那間身影越過人群,立在了一個最高的柱子上,老劉公手中捏着一封信,聲音暗啞,“少年人留步,我家主人送你的信。”
三人抬眸看了過去,好強的輕功,怕也是個高手。
吳邪禮貌開口詢問,“你家主子是何人?”
老劉公眸色微沉,看向了人群中的馬車,小少年微微頷首,示意他可以說。
“我家主子姓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