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
001.
聽見那熟悉地叫喊,一旁正處於驚訝中的季安和季樂也是一愣，他們那時年紀雖然小，卻已經有記憶。
“嘟嘟。”
短暫地愣神后,季樂快速抽出手中長刀，長刀舞動的同時他把手中的刀鞘扔給旁邊的季安。
季安以刀鞘為刃也動作。
兩人看着年紀不大,身手卻遠不是普通人類能比,把光頭一群人追得狼狽竄逃的那群嘟嘟獸到了他們面前,直接化身一個個沒有任何危害的毛球。
兩分鐘不到，剛剛還氣勢洶洶的一群毛球就變得畏懼而委屈，明明是光頭他們先動的手。
季言輕並未參與,只偶爾打飛撲向自己的嘟嘟獸。
封亦莫亦是如此。
把那群毛球嚇跑,季樂收刀入鞘。
一旁，嚇得臉色慘白的光頭一群人已經跳着腳脫掉身上沾染了毒液的大皮褲，正在互相檢查傷口。
他們一半多的人都受傷,因為季言輕出現得及時再加上有皮褲,傷得倒並不重。
快速沖洗完傷口,制止傷口繼續擴大,一群人都心有餘悸地吐出一口氣。
冷靜下來,他們都看向季言輕。
季言輕怎麼會在這，他不是應該在魔鬼城？
所有人中,少年最是開心，“季哥，你怎麼來了？”
“有點事，找個人。”季言輕道。
少年笑得一臉燦爛，上一次季言輕也是這麼說的。
季言輕也發現,他道：“你們有看見夏沈書嗎？”
“夏神？”少年和自己身後一群人對視,所有人眼中都是茫然,離開魔鬼城之後他們就並未再看見夏沈書，“他怎麼了？”
季言輕看了一眼旁邊殺起騰騰的封亦莫，“就是想和他聊聊。”
“你剛剛說……”光頭反應過來，脹紅一張臉緊張地看着季言輕。
他們這探索隊一共就十四/五人，因為人數少，平時不敢去太遠的地方，手裏掌握的稀有物資信息自然也就少，帶回去的物資就更是普通且量少。
這嘟嘟獸的巢穴也是他花了大價錢請一個探索隊的人喝酒才問出來。
稀有物資的信息在向陽城本就值錢。
如果季言輕真的能加入他們，那他們就可以向著更遠處無人去過的地方進軍，萬一找到好東西，那他們就發了。
“是真的。”季言輕在一群人期待的眼神中點頭，“不過我們應該呆不了太久。”
頓了頓，季言輕憑藉著以往的記憶估算了下商禪大概會氣多久，“最多半年。”
“可以。”少年立刻說道。
光頭一巴掌呼過去，同時趕緊說道：“可以。”
被打，少年哀怨地看着光頭，光頭不也是同意？
“之後我們想到處走走，好找夏沈書。”季言輕道。
“這個你放心，等回到向陽城我立刻就幫你到處問問，向陽城人多，肯定能找到。”光頭拍着胸脯保證。
季言輕點點頭。
“那咱們現在？”
“先去向陽城吧。”季言輕看了眼嘟嘟獸巢穴所在的方向，他其實挺喜歡這種到處探險搜羅物資的生活方式。
自從向陽在縣城紮根，作為整個向陽的總隊長，後面的十年他幾乎就沒離開過向陽城。前十年地探索也並不有趣，痛苦困難更多。
他想要到處走走。
既然已經決定要加入探索隊，也就不急於一時。
光頭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眼巢穴的方向，爽快地點頭，“那上車。”
說話間，他直接帶頭向著藏在附近的車子而去。
還是之前那輛小破車，車
子被藏在了樹林前方不遠處的一處灌木叢后，上面堆滿了各種變異植物。
花了些時間把那些東西清理乾淨，所有人上車。
這次後面並未裝貨物，一部分人坐到後面的車廂。
季言輕幾人最後上車，季言輕挨着少年坐下。
少年見狀，還未長開的一張臉上瞬時綻放出笑容，他喜歡季言輕。
季安和季樂緊隨其後，挨着季言輕。
封亦莫最後一個上車，進入車內，彎着腰的他看看望着季言輕傻笑的少年，心口酸溜溜。
季言輕對光頭他們很好，之前還和光頭他們一起去觀看了屍王大賽，他可是都看見了的。
封亦莫擠過季安、季樂和季言輕，擠進季言輕和少年之間坐下。
季言輕看了眼特意擠到他和少年之間的封亦莫，好笑又無奈，封亦莫連個小孩的醋都要吃？
封亦莫黑眸幽幽。
沒能挨着季言輕坐，少年眼底有瞬間的失望，但很快又因為封亦莫的存在而興奮，他以前從沒想過有一天能挨着封亦莫坐。
其他人亦是如此，這一刻之前他們從未想過有一天封亦莫和季言輕會坐在他們的車子裏，而且兩人還要加入他們探索隊。
光頭一邊從後視鏡中偷看，一邊快速啟動車子，要帶着季言輕幾人去向陽城。
車子一路在凹凸不平的地面飛馳，一群人跟隨着搖搖晃晃，已經很久沒有坐車的季安和季樂很快顛簸得昏昏欲睡。
下午兩三點，頭頂陽光還炎熱時，車子駛進向陽城那一片山脈。
時間還早，路上車輛不多，囊括整片山脈內土地的菜地中許多年紀大了的人正在照顧那些變異作物。
看見這熟悉的場景，季言輕從自己腿上的背包中翻出一個面具戴在臉上，再遞給封亦莫一個。
正琢磨着要找他那些酒肉朋友得瑟一番的光頭見狀，立刻明白過來季言輕的意思，絕了要到處炫耀的心。
雖然他很想看看那些人知道季言輕和封亦莫加入他們探索隊后的表情，但季言輕和封亦莫的身份要走漏出去，肯定會造成大騷動。
車子駛進向陽城，這次沒有向著之前那老頭的店而去。
車子進城之後右拐，穿過幾條就比車身大不了多少的小巷道，停在一家人門前。
季言輕也下車后，打量了一圈周圍。
光頭和少年住的並不遠，幾乎門對門，兩家住的都是改建過的居民樓，他們居住在其中一層的套房中。
如今的向陽城人口越來越多，寸土寸金。
“你們準備住哪？”光頭看向季言輕。
“我們自己會找地方。”
“那行，我就住這，有事你可以來這邊找我們。”光頭又補充，“你們明天早上八點多的時候來這邊，我們商量下接下去去什麼方位？”
“好。”
簡短的交流完，季言輕帶頭向著湖邊的那棟小樓而去。
離開光頭他們居住的那條街，來到主街道上，人流嘈雜聲立刻襲來。
季安和季樂還是時隔四十多年來第一次再回來，兩人一邊走一邊轉動腦袋四處打量。
人流、店鋪、改造的建築，向陽城變化很大，他們都快不認識。
季言輕和封亦莫帶着面具，季安和季樂也都面生，一路下來也不少人打量他們。
穿過小半個縣城，重新回到他們之前居住的那一片區域，季言輕心情隨着腳下步伐逐漸沉重。
拐過拐角，他抱着複雜的心情朝着前方的小樓看去。
他本以為會看見那個安靜
且熟悉的家，一抬頭，小樓還是他印象中的小樓，周圍卻一點不復安靜。
街道上到處都是好奇張望的行人，無數商家小販更是靠着牆角擺起小攤，叫賣聲討論聲此起彼伏。
商販和遊客之外，小樓大門以及院子周圍一圈還每隔兩米站着一個護衛。
季言輕有些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他正琢磨着要找個人問問，後方就傳來熟悉的聲音。
“我就知道你們會來這，我剛剛忘了跟你們說了。”光頭小跑着靠近，“比賽結束之後你的事情就在向陽城傳開，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還活着，所以都跑到這邊來試試運氣，想看看能不能遇見你。”
事情傳開后，之前曾經在大賽上親眼見過季言輕的人都成了焦點，每個人都被周圍的人拉着講過當初的事。
沒能去魔鬼城的人，自然都懊悔得腸子都青了。
季言輕看看那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開始頭痛，那屋子肯定不能再住。
“就沒人管管？”季樂開口，那裏明明是他們的家。
“白城主知道之後派人把這邊看守了起來，不準任何人進入。”光頭視線在季言輕和封亦莫臉上的面具掃過，除非季言輕和封亦莫表明身份，否則是不可能住進去的。
“那怎麼辦？”季安看向季言輕。
“先找其它地方住。”季言輕從兜里掏出之前得到的那張臨時點卡，看向光頭，“城裏有酒店之類的地方嗎？”
“有。”光頭帶路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重新走在街道上，周圍不少人都看來，季言輕一開始以為是因為他們是外來的，直到他們走過城裏的公告欄看見公告欄上的一張張黑白公示令。
白小葉把那群無面鬼帶迴向陽城后，立刻按照她之前計劃的開始實施，所有無面鬼都進行了拍照記錄並且公示。
情況嚴重的已經槍斃，情況輕的則留下服刑。
無面鬼本就招人恨，那些無面鬼面具下的臉一被公示，整個向陽城的人就都陷入憤憤之中。
好在白小葉給出的懲罰方式倒也解氣，所以無人鬧騰。
無面鬼的事正處於發酵中，季言輕和封亦莫就戴着面具招搖過市，街上的人自然打量。
“這邊。”帶路的光頭左拐進一條偏僻的巷道。
地上的青石板路長滿雜草，牆壁上也是可疑的青苔，如果不是認識光頭，季言輕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準備把他們帶去裏面殺掉。
“地方是破了點，但是安靜，而且比外面那些旅館乾淨多了。”光頭也知道這條路看着有點滲人。
走至巷道盡頭，光頭敲了敲門。
大鐵門銹跡斑斑，右側掛了個手寫的牌子，牌子上“發達旅館”四個代表着旅館主人迫切願望的字旁邊還貼了一張小提示，上面大概寫着如果無人應門就去路上的一家店找某某。
無人應門。
“你們在這裏等我。”說著，光頭快速向著巷道外而去。
光頭急沖沖，季言輕四人卻並不着急，時間對於屍王來說已經沒有太大意義。
幾分鐘后，光頭帶着個老頭快步進入巷道。
那老頭季言輕見過，之前光頭帶回來油碳也是在他店裏賣。
看見季言輕四人，老頭立刻笑得一臉精明。
“你們是要幾個房間，只住店還是要包餐？”老頭說話間打開鐵門。
老舊斑駁的巴掌大小院後方是一棟加建了三四次的小樓，那樓看着讓人擔心它會倒下。
“你們別看這地方破了點，但每個房間都有專人打掃，而且這裏距離街道近，還便宜……”
“兩間房，不包餐，先住三天，一次性結清。”季言輕並不准備聽他說個不停。
那老頭摳門算計的性子他已經見識過，如果不強勢一點，後面少不了要被坑點數。
“我們這的飯有專人……”
老頭正準備再說上幾句，光頭就開口警告，“他們是我朋友。”
“你朋友那不就是我朋友，我這也是……”老頭不為所動，說話間快速帶着幾人上樓。
房間確實有些破，但也確實還算乾淨。
季言輕選的是三樓。
按着三天交了房錢，拿到鑰匙，屋內季言輕還沒把背包放下，就看見光頭抓着老頭下樓算賬。
“你之前的錄音機怎麼回事？”
“怎麼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
“我那錄音機不是好好的。”
“你信不信我店都給你掀了，賠錢！”
“那錄音機不會響？”
“會。”
“響得不夠敞亮？”
“夠。”
“那不就結了？”
……
聽着兩人的對話，季言輕輕輕搖搖頭。
他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從高處看向遠處人來人往的街道。
風拂過，帶着下午三點多的悶熱，也帶來一陣笑聲砍價聲。
這樣的日子頻繁、瑣碎，對於曾經的他們來說卻可望而不可及。
002.
“爸……”
季言輕低頭看去。
季安和季樂不知何時已經到樓下院子中。
從正上方看去，他們兩個就剩圓溜溜的腦袋。
“我們想去街上逛逛。”季安道。
季言輕回屋拿了自己的那張臨時卡，扔下去，“接着。”
拿到點卡，已經許久沒有來過向陽城的兩個小傢伙迫不及待出了門，他們說笑間穿過巷道，匯入人群。
目送季安和季樂走遠，季言輕又在窗口站了會，直到都有些累了才回屋。
屋內，封亦莫躺在床上正閉目養神，車子顛得他也有些昏昏欲睡。
季言輕直挺挺倒下，把整張床都震得震動，震動停下后，他把腦袋抵在封亦莫胸口把他當枕頭。
陽光，人聲，微風，破舊的小屋，季言輕安逸得也想睡個夠。
封亦莫睜眼看了看，調節了下姿勢，讓他躺得更舒服。
小憩一覺，季言輕再次醒來時，天空已經是一片火燒雲。
斑駁璀璨紅得驚人的天空美輪美奐，仿若油畫不真實。
如今這新世界的夜來得快，再不到半小時大雪應該就要下下來。
季言輕洗了把臉，帶着封亦莫出門。
夜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臨，街道上卻還無人點燈，因為電費很貴。
彷彿開水燒開嗡鳴的聲音從向陽城左側傳來，那是白浩宣設計的自動循環系統開始燒水的聲音，夜裏實在太冷，向陽城大部分地方都會供暖。
大雪下下來十多分鐘后，街上的路燈在同一時間突然亮起，路燈照在漂浮的雪花上，給雪花染上一層暖黃。
路燈亮起，許多店家卻依舊不開燈，好些店家甚至直接把結賬台搬到了路燈下，要蹭光。
街上的行人早已習以為常。
季言輕漫不經心地走在街道上，看着街道上那些人忙碌個不停，一顆有些空蕩的心都被充滿。
向陽城是當下最大的樂園，本身也就一個縣城的大小，四十多分鐘后，他們走到縣城後方。
遠遠的，季言輕看見那片這大雪中安安靜靜的墓地。
遲疑一瞬，季言輕還是向著墓地靠近。
和之前不同，墓地周圍多了固定站崗的護衛。
看見季言輕兩個帶着面具
的陌生人靠近，好些人都朝着他們看來，眼神戒備。
之前抓住季言輕的那個年輕人也在站崗的護衛中。
季言輕靠近，“這是怎麼了？”
那人沒有認出季言輕，看了一眼季言輕臉上的面具，他道：“前幾天有人搗亂，所以現在墓地不允許進入。”
“搗亂？”季言輕蹙眉。
“有個腦子壞掉的大半夜地跑到墓地里放電影，說是要放給墓里那些人看，這地方太黑太冷又沒點樂子太無聊，他怕把人悶壞。”
季言輕看了眼旁邊的封亦莫，臉色逐漸變得怪異，“……什麼電影？”
“人鬼情未了。”
季言輕很想問一句那個腦子壞掉的人是不是姓夏名沈書？
“他就是個神經病。”說話那人語氣有幾分委屈。
他們看守這地方都幾年了一直沒出過問題，最近卻接連來了兩個瘋子，害得他們都不得不站崗。
季言輕心虛地摸摸鼻子。
“人你們抓住了？”季言輕不報希望。
“抓住了。”
季言輕啞然。
夏沈書也被抓住了？
季言輕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
“不能。”男人再上下打量季言輕一圈，開始戒備，季言輕不會也想搗亂吧？
“那他什麼時候能出來？”
“這件事情要城主說了才算，但最近一段時間白城主一直在忙着處理無面鬼的事，短時間內應該顧不上他。就算城主不追究他的責任，最快也得半個月後。”
季言輕稍作思考，不再繼續詢問，道完謝后帶着封亦莫轉身離開。
他不準備去找白小葉，向陽城的事情他已經不準備再參與，而且白小葉把向陽城管理的很好，向陽城也不需要兩個話事人。
離開墓地，季言輕向著家的方向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琢磨夏沈書的事。
不去找白小葉，那他想要見到夏沈書唯一的辦法就是偷溜進去。地牢在什麼地方他倒是很清楚。
“我們晚點去地牢找夏沈書。”季言輕道。
封亦莫也已經反應過來，冰雪之中花白了頭髮的他一雙眼比雪還冰冷，他絕對要讓夏沈書好看。
正說著，季言輕一抬頭就發現他居然走到他們之前住的那棟小樓前。
夜裏小樓周圍的行人少了很多，但守衛卻並未撤離，他們依然進不去。
季言輕在路上張望片刻，只能帶着封亦莫回了旅館。
回到旅館時，季安和季樂還沒回來。
季言輕倒不擔心，季安和季樂是屍王，而且也不是貪玩愛鬧事的性格。
在屋內休息到過了夜裏十點，季言輕帶着封亦莫向著墓地而去。
地牢距離墓地並不遠，就在旁邊百米左右的一個地下車庫。
車庫上方的屋子是向陽城官方的宿舍，兩邊的門各自開向一邊，處於後方的地牢同時也佔據大樓第一層作為辦事處。
辦事處中一間會議室內，好幾個穿着大衣的人正在討論着什麼，他們注意力都集中在對方身上，並無人注意門口。
季言輕帶着封亦莫觀察了會那邊的情況，快速靠近，在那些人注意到他們這邊之前溜到地下室門口。
地下室加建了厚厚的鐵門，鐵門從外面鎖死，想要進入就只有把門撬開。
“你怎麼知道地牢在這裏？”封亦莫聲音突兀從後方傳來。
季言輕有些心虛的離開視線，並不准備把自己的黑歷史說出來。
季言輕拿了斧頭正準備撬門，之前還在辦公室里說話的一群人就急匆匆向著門口而來。
“這地牢本來就已經修建了有一段時間了。”
“就算是這樣，有幾個人能把窗戶拆掉，那可是鐵焊的。”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人已經跑了。”
“你們儘快搜索，我去稟報白城主。”
說著，其中一人快速出門向著縣政府而去。
其他人再討論兩句后，各自散開去宿舍中叫人，要搜索整個向陽城。
所有人都散去后，季言輕從陰暗的角落出來。
“是他？”封亦莫握緊手中長刀，語氣幽冷。
“十之八/九。”地牢的窗戶他見過，兩根拇指粗的實心鋼筋焊的，一般的人類根本沒辦法，除非對方不是人。
知道夏沈書跑掉，季言輕只得帶着封亦莫回家。
幾分鐘后，他們再次站到小樓外的街道上。
再次看見那棟熟悉的小樓，知道自己下意識又走回來，季言輕啞然。
他有些不是滋味，那明明就是他的家，他卻無法回家。
季言輕作勢就要離開，封亦莫戳戳他的胳膊，帶頭向著小樓後方的街道而去。
季言輕心中不解，遲疑一瞬才跟上。
封亦莫就是個路痴，誰知道他要去哪？
繞到小樓后，封亦莫帶着季言輕向著後方一條無人巷道而去。
巷道是條死路，黑漆漆的沒有光，就在季言輕都猶豫要不要叫住封亦莫時，走在前方的封亦莫突然踩着兩邊的牆壁向著樓上爬去。
季言輕反應過來時他已經爬到樓頂。
他仰頭看去，封亦莫衝著他招手，讓他也上去。
退後兩步，他滿心狐疑之間踩着牆壁快速向著樓上而去，爬上樓，他站在封亦莫身旁。
從高處俯視，四周的街景悉數映入眼帘，一同襲來的還有風雪。
“這是做……”季言輕到嘴邊的詢問還沒來得及說完，封亦莫已經一個做跑跳向對面他們的那棟小樓。
落地，站穩，封亦莫悄悄招手。
季言輕明白過來封亦莫的意思，他眼中多出幾分笑意，封亦莫動作一看就很熟練，肯定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干。
以前他們住在這裏時，從來沒有人攔着封亦莫不准他回家，他所以如此熟練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封亦莫用這種方式找過他們家。
季言輕快速前沖飛向對面樓頂時，腦海中就只剩下一個想法，他一定要找到黑色野獸他們，一定要想辦法給封亦莫治治他這路痴。
封亦莫現在還年輕就已經這樣，如果不治治，等他老了怕不是要連家都找不到。
季言輕腦海中都浮現出變成個小老頭的封亦莫，孤零零站在街道上不知所措的畫面。
“這裏。”封亦莫熟門熟路地撬開頂樓的門。
季言輕跟着他進門后小心的把門拉上，末了不忘看看剛剛被撬過的門鎖，門鎖還能用，但已經傷痕纍纍。
不止一次被撬過的痕迹，佐實了他關於封亦莫不是第一次這樣回家的猜測，也堅定了他要找到黑色野獸他們的心。
小樓一共三層，從三樓往下走，他們很快回到居住的二樓。
進入客廳，看見那熟悉的擺設，手指撫摸在沙發背上，季言輕有種回到家的充實感。
他進了他和封亦莫的房間，直接抹黑把自己扔到床上。
白小葉回來向陽城之後又把這房間打掃了一遍，屋裏比之前乾淨，被褥透着洗潔劑的味道。
味道和他們之前用的不同，但依然讓他有家的感覺。
季言輕正抱着被子打滾，身旁就多出一個人，封亦莫也躺到床上，季言輕之前已經回來過一次，封亦莫卻還是第一次。
“
怎麼樣？”季言輕趴在床上仰起頭。
封亦莫望着天花板，一雙黑眸不負往日的冰冷，浮現出幾分複雜，“和以前不同了，向陽城。”
“嗯。”季言輕把腦袋放在封亦莫的胸口，封亦莫胸口緊實有力卻也透露着柔軟，那讓他覺得有安全感。
“只有這裏還一樣。”封亦莫帶着顫音的話語從胸口傳來。
季言輕眼眶微微發燙。
封亦莫抬手，抱住季言輕。
003.
季言輕感覺着封亦莫的動作，把頭側放，放鬆身體趴在他的身上，聽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身體上的溫度，以此撫平自己心口那不受控制溢出的酸楚。
黑暗中，門口，一個人靠着牆壁抱着雙肩，正繞有興緻地看着他們。
認識到屋裏有個人，且已經不知道在那邊站了多久，季言輕體內血液瞬間停流，毛骨悚然。
他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本能抓起旁邊的斧頭。
封亦莫反應亦快，立刻抓起長刀。
“喲。”那人抬起一隻手笑眯眯地打招呼。
窗帘拉着，屋裏太黑，季言輕看不清那人的臉，但卻已經從聲音判斷出對方是誰，他放鬆緊繃的肌肉。
封亦莫直接拔刀。
剛剛才從牢房裏面跑出來的夏沈書靠着牆壁的身體一頓，他聲音拔高几分，“也不用動刀——”
他話還未說完，封亦莫已經殺氣騰騰地沖了上去。
他嚇得一個哆嗦，轉身向著客廳窗戶衝去，拉開窗戶，他一躍而下，“救命啊，殺人了！”
拿着刀要砍人的封亦莫緊隨其後。
樓下，聽見動靜，小樓周圍的看守回頭看來，發現屋裏有兩人衝出，他們均是一怔，下一刻才反應過來要抓人。
一時間，小樓周圍一片沸騰人聲。
季言輕跟到窗口時，外面已經看不見夏沈書，街道上只封亦莫拿着刀氣勢洶洶地沖向遠處。
原本看守小樓的一群護衛，全都緊追着封亦莫而去。
季言輕關上窗戶，下樓。
他才踏入客廳就發現屋裏有個正喘着氣的男人，屋裏太黑他看不清那人的臉，可光是看對方那心有餘悸地模樣他也猜出對方身份。
夏沈書倒是很清楚應該怎麼和封亦莫周旋。
黑暗中，夏沈書回頭看來，“他這是發什麼瘋？”
季言輕如實道：“我把你慫恿我揍他的事情告訴他了，他決定揍你一頓。”
夏沈書立刻露出一副被背叛的痛心表情。
“他這次出來是特意來找你的。”季言輕涼涼補充。
夏沈書臉上再無笑容，他是一直想着揍封亦莫結果卻反被揍沒錯，可這並不代表封亦莫揍人就不痛，相反，自從他變成屍王輕易死不了后封亦莫下手就越來越重。
而且封亦莫這次明顯被惹毛了，真要被他找到被他揍上一頓……
已經開始渾身痛的夏沈書琢磨起要怎麼跑路。
“你在這裏做什麼？”季言輕詢問。
夏沈書是在他們進來之前就已經躲在屋裏，不然他們肯定會發現有人進門。
“也就剩下你這了。”夏沈書道。
季言輕呼吸一頓。
向陽城發展得很快，隨着人口越來越多，除了他這棟小樓縣城中所有能用上的建築都已經用上，其中也包括藍梓、黎平森他們曾經的家。
夏沈書之前住在居民排樓裏面，那地方不像小樓好保存，他曾經的家已經不在。
黑暗中，夏沈書向著窗戶的位置靠近，也藉著從窗戶透進來的路燈看向客廳，“來都來了，我就順道過來追憶下往昔。”
季言輕有那麼瞬間想問他后不
後悔留下。
他有封亦莫和季安、季樂，可如今的夏沈書卻一無所有。
昏暗橘黃的路燈下，夏沈書笑眯眯，臉上一點不見難受，讓人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季言輕終究沒能問出那句話。
夏沈書推開窗戶，坐在窗戶上翻出窗。
季言輕目送他出去。
站在雪中，沐浴在昏黃的路燈下，夏沈書彎着腰偷偷摸摸看了眼院子外，確定院子周圍地看守都被封亦莫吸引走，他向著門口而去。
“如果遇到黑色野獸，幫我問問它之前那葯是從什麼地方弄的。”季言輕雙手支在窗口探出頭。
夏沈書回頭看來，“真有用？”
“嗯。”
夏沈書瞬間一臉拒絕，幫着封亦莫弄葯，那他不成了自找死路？
推開鐵門，夏沈書在街道上一群看熱鬧的人地注視下，搖晃着屁股後面無形的狐狸大尾巴晃晃悠悠地向著縣城門口而去，要跑路。
季言輕目送他走遠后，自己也從窗口翻了出去。
臨走之前，他不忘把窗戶和鐵門都鎖上。
他重新回到街道上時，地上的雪已經深至腳踝，寒意無處不在，叫囂着要帶走他身上所有溫度。
季言輕沒有直接回旅館，而是順着街道上人的討論開始滿城尋找封亦莫，如果他不去找，封亦莫明天都不一定能回得來。
向陽城並不大，但對於一個走直線都能迷路的人來說，簡直就是永無止境的巨大迷宮。
季言輕來到主街道上時，街上到處都是穿着帶有向陽城標誌大衣的人。
一夜時間，一個逃犯，兩個擅闖小樓的人，幾乎整個向陽城的守衛都被叫起來抓人。
季言輕避開那些人，專門挑偏僻的巷道走，半座城都找完，他卻並未找到封亦莫。
季言輕都猶豫要不要先回去找季安和季樂幫忙時，他看見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快速向著縣城後方跑去。
街上的行人議論紛紛，言語間頗為興奮。
“怎麼了？”季言輕問。
“據說抓住了一個。”行人興奮地說道。
季言輕微怔。
“一個拿着長刀戴面具的。”
季言輕驚訝，封亦莫被抓住了？
封亦莫可是死神，當年天灼幾百隻屍王圍攻他都沒能殺了他，幾個人類能把他抓住？
短暫的驚訝后季言輕瞭然，封亦莫雖然看着迷糊，但其實很知道輕重，畢竟夏沈書這麼多年了都還沒被他打死。
明白髮生了什麼，季言輕快速向著縣城後方而去。
穿過半座向陽城，季言輕在一條街道上看見一群穿制服的人，那些人正說話。
“其中一個人已經關進地牢，所有人集中精力抓另外一個。”
“那個拿刀地追的人，就是從地牢中逃跑那個。”
“一共只有兩個人？”
“嗯。”
說話間，一群人散開，各自向著城中而去。
季言輕從拐角處走出，神情無比複雜，他滿腦子都是封亦莫可憐兮兮地蹲在地牢中的畫面。
有那麼瞬間，他甚至開始懷疑那地牢的風水是不是有問題，不然怎麼能先抓他再抓夏沈書現在又把封亦莫也弄進去？
沐浴在大雪中，季言輕琢磨起該怎麼辦。
就算他不去救，封亦莫也肯定能自己出來，問題是這樣一來城裏肯定又會到處抓他。
稍作思考，季言輕硬着頭皮向著縣政府而去，要去找白小葉。
他都已經不敢去想像白小葉會怎麼看待論年紀明明都已經夠當爺爺，卻如此不靠譜的他們三個。
季言輕沒有直接摘掉面具，見到白
小葉花了點時間。
見到人，他快速把事情的經過說了遍，聽完，白小葉臉色果然變得相當精彩。
“給你添麻煩了。”季言輕說這話時都心虛。
白小葉哭笑不得，“我馬上過去看看。”
她已經開始思考要不要把那地牢裝裱起來當成聖地之一，關過季言輕、夏沈書和封亦莫三個傳說中人物的地方，收門票估計都有人願意進去看看。
說不定還能為向陽城創收。
白小葉眸中都是驚訝。
季言輕之前可是已經四十多年不曾回來。
白小葉並未詢問原因，這裏本來也是季言輕的家，回自己家不需要理由。
說話間她帶頭出門，“我讓我的助理跟你過去。”
“謝謝。”季言輕跟上。
來到門外，白小葉找來自己的助理交代一番。
那助理有些驚訝，但並未多問，帶着季言輕快速向著門外而去。
季言輕趕緊跟上。
“叔。”就在季言輕即將出門時後方傳來白小葉的聲音。
季言輕回頭看去。
白熾燈下，白小葉笑得如同小時候，眼神乾淨且帶着幾分調皮，“你知道我爺爺以前怎麼說你的嗎？”
季言輕不解，白浩宣說他什麼了？
“他說你靠譜的時候是真的靠譜，他們所有人只要有你在就像吃下一顆定心丸，一下就什麼都不怕了。”白小葉笑笑，“但你不靠譜的時候也是真的不靠譜，所有人眼皮子都能跟着一哆嗦的程度。”
她以前不理解，覺得季言輕那麼厲害的人怎麼會有患迷糊的時候？現在她卻有些明白。
這大概也是她爺爺他們那麼喜歡季言輕的原因，季言輕聰明厲害，但他也從不掩飾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他也有犯迷糊的時候也有做不到的事。
季言輕沒想到白浩宣連這些都和白小葉說，他耳朵微微泛紅，愈發尷尬。
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還讓個小孩笑話。
離開縣政府，季言輕跟着前方白小葉的助理去了地牢。
那助理先是去了一樓的辦事處，跟正在安排抓人的隊長說了不用抓的事，隨後才說了要放人。
隊長很是不解，助理上前耳語兩句，隊長臉色複雜地看了眼季言輕，旋即才拿了鑰匙跟着出門。
“以後可不能這麼幹了。”隊長一邊開門一邊教育，“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追捕的時候我們是會開槍的，萬一誤傷怎麼辦？”
“好。”季言輕乖巧聽話。
鐵門打開，隊長摁亮開關，帶頭下樓。
季言輕一邊跟着下樓一邊朝着牢房中看去，左側距離樓梯口不遠處之前他呆過的那間牢房中，封亦莫正背對着他在掰窗戶的鐵棍。
鐵棍已經掰掉兩根，再有一會封亦莫就該爬出去了。
正教育季言輕的隊長看見這一幕，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
封亦莫反應極快，他快速扔掉手中的鐵棍，一副事不關己的漠然模樣。
隊長看看封亦莫身後漏着風的窗口，額頭青筋再是一跳。
“咳。”助理咳嗽一聲。
隊長趕緊拿了鑰匙上前開門，再不把人放了，他怕他這牢房都會被拆掉。
封亦莫直勾勾盯着來救他的季言輕，一雙黑幽幽的眸子無辜間還帶着幾分可憐兮兮，像只大狗狗。
那鐵棍自己掉的，關他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