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137章
“我沒有！”艾蒂解釋,“我吃的是很香的肉。”
小幼崽一臉你是不是鼻子出問題了:“它臭的……”
兩人說完這話，跟着同時沉默了。
嗷嗷，嘶嘶。
接連不斷的怪異聲響,從四面八方傳來。
小幼崽和艾蒂扭一看,頓時看到無數的邪種們,或撲或嘶或咬的在生啃血肉。
視野所及的範圍內，接連都是啃咬如野獸的邪種。
小幼崽呆了呆:“？？？”
真這麼好吃？
艾蒂後知後覺:“小娜,我現在是邪種,而你是人類,我們的食譜不一樣。”
小幼崽睜大了眼睛，滿臉都懵懵的，連頭上的小呆毛也完成了問號的模樣。
過了好一會,她才哦一聲:“艾艾對不起哦。”
她不該認為艾艾在吃粑粑，這麼說多叫人不高興呢。
艾蒂擺手，再看盤裏的肉頓時就沒胃口了:“沒關係,我其實很高興。”
她彎起眼睛,鼻翼間散落的小祛斑褶褶生輝,有些可愛。
小幼崽還沒明白，就聽她又說:“因為那說明，小娜從沒把我當成邪種異類,在你心裏，我還是和以前一樣的。”
這樣宛若平常的對待,沒有用不同的眼光去看待兩人的感情,這才是另艾蒂最高興的。
她和小娜,還和以前一樣好。
小幼崽撓撓呆毛,也不曉得她懂沒懂,不過她點頭了,沒有否認艾蒂的話。
艾艾就更高興了。
邪種少女又有胃口了！
然，這一次她背後的骨翼才揚起來，遼闊無邊際的血肉空間裏，轟隆隆的湧起一股股的肉浪。
排山倒海般的肉浪，像是發怒的汪洋，呼嘯着從遙遠的視野盡頭撲過來。
轟隆，啪嚓，啪嚓。
猝不及防，正在啃食血肉的邪種們，被肉浪拍打個正着。
恐怖的肉浪，像小山一樣傾軋下來，帶着不可匹敵的重量，只一個照面，就將無數邪種拍打成肉醬。
那景象，活脫脫就是大手拍死的蚊蟲，屍體稀爛，血肉模糊。
那被拍碎的邪種屍體，粘黏在血肉上，就像是一抹蚊子血，血肉蠕動翻滾，眨眼就將邪種血肉吞了下去。
血肉，在吃邪種！
唰！
艾蒂反應過來，牽着小幼崽一個飛了起來。
兩隻處在血肉空間的半空中，看着四面八方的肉浪一層接一層的拍打過來，不會飛的邪種，很多被生生拍死了。
艾蒂驚訝:“它原來是有意識的嗎？”
剛才她還取了最中心的血肉來生煎，整座血肉當時都沒任何反應。
小幼崽面無表情:“有的，它最討厭。”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句:“不過，姐姐很喜歡，它是姐姐的玩具。”
肉浪不曾停歇，挾裹着很悶的呼嘯，整座空間都在顫抖。
腳下的血肉拱着高高低低的起伏，應和着磅礴的肉浪，每一塊血肉都在顫抖，都在噴湧出濃稠的黏液。
那些黏液，甫一包裹到邪種，就將之從血□□隙里吞進去。
片刻，泄殖腔的腸膜鼓脹張開，一枚污染種誕生。
新生的污染種蛻變，被血肉操控的“邪種”降生。
於是，很快一批從污染種里出生的邪種，在血肉的操控下，同小幼崽支配的邪種廝殺在了一起。
邪種撕咬邪種，邪種吃邪種。
你咬斷我的節肢，我扯斷你的尾巴，像最原始的斗獸，任何能力都成了附庸，全憑身體的本能戰鬥。
艾蒂皺起眉頭，隱約間她聽到有誰在說話。
“小娜，”她偏頭問身邊的幼崽，“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小幼崽搖頭，但接着她臉色一變:“艾艾不要去聽那個聲音，是血肉在想控制你。”
艾蒂同樣是從污染種里出身的，如今身處血肉空間內，絕對會受影響的。
艾蒂表情凝重:“我不聽，我不聽是不是就不會被控制了？”
小幼崽牽住她的手:“你不要鬆開我的手。”
邪種少女冷冰冰的手，被小小的、熱乎乎的肉手握住，體溫交感，艾蒂的指尖也染上了一抹暖意。
她重重點頭:“我不離開你身邊。”
小幼崽重新看向整座血肉空間，頭頂、腳下、前後、左右全都是血紅的肉，層層疊疊，擠擠挨挨，就像是一大坨噁心的肉瘤。
最為掉san的是，這肉瘤還在不停蠕動生長，根本不知道剖開后，裏面會飛濺出怎麼樣的膿漿。
小幼崽厭惡的皺起眉頭，看着自己支配的邪種，一批批的被對方控制。
莫名的，一股惱意湧上心頭。
“哼，”小幼崽奶哼一聲，“污染？你這也叫污染？”
污染種，並不能直接對寄主造成污染同化，必須要經由血肉母體的重新孕育，才會被種上血肉的烙印。
小幼崽生氣。
然在這句話之後，整座血肉空間震蕩的更厲害了，每一塊血肉都在狂噴黏液，企圖將所有的邪種都納入污染種里同化。
更甚至，有被控制的邪種，竟是朝小幼崽攻擊。
艾蒂面容一冷，身後的骨翼猛地一個前戳，鋒利的倒鉤，將那邪種撕成碎片。
她冷哼一聲，骨翼唰的展開揚起，森白的尖銳骨刺，嗖嗖一個飛射，直接沒入到血肉里，像鋼針一樣狠狠的扎進肉里。
“轟轟轟”，血肉空間一僵，立時以更狂怒的姿態發出咆哮。
每一塊肉都在鼓脹，每一根腸膜都在張牙舞爪的扭動。
受控制的邪種們，各個紅了眼睛，掉頭盯着尤娜娜，唰唰圍攻過來。
四顆腦袋的邪種分裂者，艱難的從一眾攻擊里撕咬突圍。
它躥到小幼崽身邊，老人頭飛快道:“主人，倒戈受控邪種太多了，我們要不要撤退回第一層？”
小幼崽看了它一眼，那冷然幽深的黑瞳，神秘的異色重瞳，頓叫分裂者頭皮發麻。
那一瞬間，它四肢顫抖，像是看到了絕對無法抗拒的邪種孕育者——惡源。
本能的臣服，靈魂的支配，飛蛾撲火的趨光。
無法抗拒，無法違逆。
不過，小幼崽只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啊，小娜那是什麼？”艾蒂突然驚呼了聲。
小幼崽尋跡看去，遠處的血肉里，頭頂和地上之間，湧出一把巨大的斧頭虛影。
那斧頭上帶着猩紅的血跡，虛影扭曲不真實，但龐大的污染擴散，只一瞬間就攫住所有邪種的心神。
咚咚咚。
艾蒂什麼都看不到了，什麼都聽不到了，在她眼裏，只要那柄巨大的斧頭虛影，已經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咚。
一聲聲的心跳里，艾蒂彷彿聽見誰在說話。
“……殺掉你身邊的人……”
“……殺掉你嫉妒的……毀滅讓你嫉妒的……”
“……你還在等什麼……她就在你身邊……滾燙的鮮血……細嫩的皮肉……”
……
艾蒂不受控制的抬起手，指尖生的又長又尖銳，顫抖着悄然對準了小幼崽。
只有漆黑眼瞳的眼睛裏，再次攀爬上紅血絲，血絲虯結蔓延，在眼瞳中心匯聚成一對血色的紅月影像。
鋒利的指甲，從尤娜娜後背慢慢靠近，並泛出寒芒冷光。
而尤娜娜，對此一無所知。
她的視線落在那把斧頭虛影上，再挪不開了。
娜娜認的，那是姐姐的消防斧！
洶湧的憤怒，像滔天的山火，熊熊噴濺而出，燒的小幼崽眼睛霎時就通紅。
她握緊小拳頭:“你……不許你用‘污染’！”
那是姐姐特有的能力，小垃圾不準用！
小崽兒氣壞了，胸口起伏的厲害，眼睛又亮又紅，連小臉也氣到了通紅。
她接連跺腳，心口憋悶的厲害，實在找不到發泄的途徑。
小幼崽脫口而出:“問候你老母老父，呸呸呸！”
絕對閃避。
她唰的衝出去，快的像一道閃電。
噗。
艾蒂的攻擊落了空，尖銳的指甲刺在了空氣里。
她怔了下，看了看被尤娜娜放開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攻擊。
剛才，她想殺了小娜？
她想殺了小娜嗎？
不，絕對不可能！
手心的精神石，猛然爆發璀璨的白光，像是一道流星，艾蒂以更快的速度沖向了那斧頭虛影。
轟隆隆！
在她的身後，嫉妒之海發出狂怒的咆哮，那憤怒的程度，像是遇見了此生最大的生死仇敵。
不可原諒！
不管控制她的是個什麼東西，但讓她去傷害小娜，不可原諒！
絕對不原諒！
眼瞳里的紅月越發清晰，當血月佔據艾蒂整個眼瞳的時候，她身後的嫉妒之海顯露出來。
轟隆！
猛烈的海水，以恐怖的力道，沖刷到血肉之上，海中那些看不清身形的恐怖深海巨獸，此時也遊盪出來，瘋狂的撕咬血肉。
眨眼，深海色的嫉妒海水，竟是被染成了血紅色。
轟，轟隆，轟隆隆。
血肉空間對上嫉妒之海，雙方都很兇狠的在吞噬。
艾蒂像一根鋒利無比的箭矢，身後的骨翼唰的一聲，猛烈的衝刺進血肉里。
她直直的將血□□穿，再唰的一下，從血洞裏渾身浴血的飛出來。
她手裏捏着血肉精華，大口大口的啃吃。
“不可原諒！”她的嗓音嘶啞，“想要我傷害小娜，絕對吃掉你！”
血肉空間嗡鳴憤怒，只能激蕩起一層層的肉山對抗嫉妒之海，另外還不忘用那斧頭虛影，去污染整片空間。
但下一刻，矮墩墩的身影站在了斧頭面前。
小幼崽白嫩的臉上，非常的沒有表情，且非常的生氣。
她握緊小肉手，盯着斧頭虛影道:“我說過，不准你用我姐姐的污染！”
“不準用！不準用！”
她小手往前一抓，短短細細的五根手指頭穿過了斧頭虛影。
但她仍舊做出了握住的動作:“污染，讓娜娜來告訴你，污染是什麼！”
姐姐的污染，娜娜也會！
唰。
尤娜娜小手從虛影中緩緩撤出來，她的手裏竟像是真的握着什麼東西。
一點一點的，先是粗實的斧頭木把手，跟着是血跡斑斑的斧頭！
一把真正的消防斧！
小幼崽雙手握着斧頭，她盯着血肉空間的某處，同樣的話重複說著。
“讓娜娜來告訴你，我姐姐的污染是什麼！”
話音落下，她高舉斧頭過頭頂，然後照着一處，轟隆砍下去。
噗嗤，噗嗤，噗嗤！
斧頭劈開血肉，大股大股如溪流的血水飛濺。
但那飛濺的血水並未落地，而是全都縈繞在小幼崽周圍，被她手裏的消防斧吸收。
白嫩小臉沾染上鮮紅的血跡，但她的眼睛卻在漸漸明亮，並升騰起一股違和的亢奮！
唰。
她平舉斧頭，吐出兩個字:“污染。”
污染能力，發動。
瞬刻，時間停頓，空間靜止。
艾蒂清楚看到，在尤娜娜的身後，猛然浮現一抹影子。
那身影和她一般高，體態近乎一模一樣，就像是小幼崽的背後靈。
然，小幼崽毫無所覺。
一秒后。
咔嚓。
尤娜娜站立之處，血肉僵硬龜裂出斑駁縫隙。
轟！
一股肉眼不見的氣浪，自她身上擴散出來，像恐怖的颶風，席捲血肉空間的每個角落。
最恐怖的一幕發生了。
但凡氣浪席捲之處，鮮紅的血肉開始腐爛變質，從新鮮的顏色變成了黑紅色。
這種腐爛，以無比恐怖的速度蔓延。
吼，血肉咆哮，無數血肉不要命的傾軋過來，形成一堵恐怖的肉山，誓要活埋渺小的幼崽。
艾蒂驚駭:“小娜！”
她飛至過去，用單薄的身軀抗着壓下來的血肉。
太重了。
太多了。
她根本撐不住！
咔咔咔，骨翼折斷，七竅出血。
但她仍舊用身體，為小幼崽搭建出能活動的小空間。
尤娜娜抬頭，她的視線對上艾蒂。
滴答。
一滴猩紅的鮮血落下來，濺落到小幼崽的眉心。
有點溫熱，有點涼。
她伸手摸了摸，指尖摸到一抹艷紅。
是……艾艾的血。
小幼崽眼瞳驟然一縮:“艾艾！”
她尖叫了聲:“污染！污染！污染！”
消防斧上，滲出粘稠的鮮血，鮮血覆蓋到血肉上，立時血肉扭動拉高，肉芽虯結生長，長出一具具的血肉巨人。
血肉巨人掄起拳頭，就往血肉上砸。
噗嘰，噗嘰，噗嘰。
隨着小幼崽身後的那道影子越凝實，污染出來的血肉巨人就越多。
一排排的血肉巨人，吞噬血肉，砸碎肉山，撕裂肉浪，將這一片的血肉空間，全部都污染。
艾蒂掉落下來，她大口大口的喘氣，一抬頭整個人就怔住了。
小幼崽站在她面前，透過她那雙血月眼瞳，清晰的看到了此刻的自己。
頭髮蓬亂，滿臉血污，在身後還有道黑影半擁着她。
最大變化，小幼崽原本正常的左眼，漸漸生出了另一枚眼瞳的影子。
她俯身，湊近艾蒂的眼睛仔細看。
右眼睛沒有變化，仍舊是黑金異色的重瞳。
但她的左眼，在原本的黑瞳之後，隱約浮現了出金色的眼瞳。
她的左眼睛，也要變成重瞳了。
小幼崽直起身，她的臉上更沒有表情了。
她抬頭看了看垂死掙扎的血肉空間，很冷淡的說:“你出去，別跟着我。”
艾蒂一怔，心頭莫名湧上一股恐慌:“小娜，你怎麼……”
她伸手去牽她，卻猛地被小幼崽甩出去。
艾蒂難以置信，小娜甩開她了？
尤娜娜站在不遠處，她身後是詭異莫測的虛影，她手裏是還在滲血的消防斧。
她的眼睛，陌生而冷酷:“你聽不懂嗎？”
她轉身，冷冷的睨着艾蒂，在她身邊是一具具高大的血肉巨人。
他們一起在看着艾蒂。
艾蒂站起身，背後破損的骨翼耷拉着，白色的棉麻連衣裙早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她站在那裏，目光平靜的和尤娜娜對視。
邪種少女說:“小娜，你被污染能力影響了對不對？不管你現在怎麼對我，我都不會生氣的。”
她懂，現在小娜說的每句話，都不是出自本心。
小幼崽看她一眼，轉身就要前往下一層。
“寶寶……”
熟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緊接着乾燥寬厚的大手落下來，輕輕蓋在了小幼崽頭頂。
尤娜娜愣愣抬頭，對上一雙深邃的赤瞳。
是，黃昏！
他的視線掃過小幼崽身後的虛影，又掠過左眼瞳，隨後表情如常的道:“寶寶，能先放下斧頭嗎？”
這話才入耳，小幼崽的身體就很乖的聽從了。
她五指一松，斧頭應聲落地，在血肉上彈跳了兩下，最後靜置不動了。
同一時間，她身後的黑影扭動了下，噗的如肥皂泡般消失。
左眼瞳里，隱約生成的第二枚金瞳，也在小幼崽眨了眨眼后，消失不見了。
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有一些東西，小幼崽感覺好像回來了，但又不確定失去過。
剛才發生的每一件事，她都記得清清楚楚，那些事都是她做的，她沒覺得違和。
可，哪裏好像不對？
“不用去想，”黃昏蹲下身，視線和小幼崽齊平，“因為那都是你，所以無須懷疑厭棄。”
小幼崽點點頭，很快就接受了父父的說法。
她環視一圈，血肉巨人還在持續污染，整座血肉空間裏，一半呈新鮮的肉紅，一半呈半腐爛的惡臭。
短時間內，血肉空間和污染的血肉巨人，形成了相持不下的對峙。
她低頭，看着那把血跡斑斑的斧頭。
“父父，”小幼崽想了想，還是伸手把斧頭抱了起來，“姐姐很喜歡她的斧頭，現在斧頭在這裏，姐姐都沒找來，她一定出事了。”
說著，小崽兒的眼睛就紅了。
黃昏沒有說話，他注視着小幼崽的眼睛。
小幼崽有點不安了:“父父？”
黃昏摸着她的小腦殼:“寶寶，你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嗎？”
這裏，已經是深淵第二層了。
一路走過來，旁人寸步難行的地方，她卻如魚得水。
即便，偶爾遇上不聽話的存在，她下意識就將對方當成是寵物，並會為寵物的不乖而覺得冒犯生氣。
小幼崽愣了下，眼神迷茫的看向四周:“娜娜，娜娜不知道要想起什麼……”
黃昏嘆了口氣，起身捏捏小呆毛:“沒關係，按你的想法來做。”
小幼崽悶悶的哦了一聲，忽而又擔心的問:“父父，姐姐是不是不在這裏了？”
黃昏:“在的，她在深淵最深處，等你到了這裏，一眼就能看到她。”
這麼一說，小幼崽放心了。
她讓黃昏幫忙，把消防斧背身上，等找到姐姐，娜娜就把斧頭還給姐姐。
做完這一切，她回頭對艾蒂說:“艾艾對不起，我……”
“沒關係，”艾蒂趕緊打斷她，“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畢竟，她剛才在血肉空間的控制下，差一點也傷了小娜。
“來了。”倏地，黃昏道了句。
小幼崽和艾蒂還沒明白，冷不丁一聲呼喊由遠及近。
“尤娜娜？”
“尤娜娜在那！”
“尤娜娜，我們也來了，帶了很多燃料。”
……
以秦冰為首的百人敢死小隊，從空無一邪種的第一層鑽上來，毫無折損的進入到第二層血肉空間。
蘇教授曾建議過，如果對付邪種吃力，可進入第二層用燃燒木倉對付血肉空間。
一百零一人，全都做好了犧牲在第一層的準備。
哪知，眾人一進血門，進入了到石柱林里，竟是半個邪種都沒看到。
待眾人順着一個個的□□鑽出來，立刻就看到了矮墩墩的小幼崽。
噗滋，噗滋，噗滋。
見着這四面八方的血肉，當即眾人唰的就扣動了燃燒木倉。
一米長的橘色火焰，從木倉口噴射出來，甫一燒在血肉上，立時一股肉香瀰漫。
遇到黏液多的地方，直接一顆高濃縮燃油彈下去，燃油彈炸裂開來，火星一撩，頃刻就是蹭蹭熊熊大火。
小幼崽驚呆了:“！！！”
啊，還能這樣燒嗎？
艾蒂驚呆了:“！！！”
直接用火噴燒什麼的，好像肉更香了！
黃昏低笑了聲:“之前不是就想玩么？現在去找秦冰，她帶了很多裝備上來。”
這一建議，立刻就轉移了小幼崽的注意力。
瞬刻，她就忘記了剛才的不快，滿臉都是興奮的蠢蠢欲動:“可以嗎？娜娜能自己端一把那個木倉木倉么？”
黃昏應允:“可以。”
玩火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於是，小幼崽不等秦冰過來，她直接衝過去，眼饞的盯着秦冰手裏的燃燒木倉。
艾蒂也默默蹭上來，同樣眼神渴望。
她可以拿一把燃燒木倉，邊烤肉邊往上噴淋紅酒，據說味道也會很不錯。
不多時，整座血肉空間裏，唯有西南角還是鮮紅的血肉。
血肉的焦香味，喝着燃燒的青煙，以及一層層的油脂，整個血肉空間臟污又狼狽。
“吼！”血肉空間負隅頑抗，掀起最後的血肉，試圖給這些螞蟻致命一擊。
然，小幼崽揚手一擲，高濃縮□□在半空中就爆炸。
她興奮的端着燃燒木倉一噴，滋啦啦滋啦啦，熱烈的火星燎原。
整個空間西南角化為火海，在那熊熊燃燒的火焰里，似乎有凄厲的慘叫傳出來。
“嗝，”艾蒂摸着撐到微微鼓起來的肚子，很不好意思的打了個小飽嗝，“唔，好像吃多了點。”
她身後的骨翼，在不斷進食下，不僅骨頭重新長出來，而且還長的更大了，每一根骨頭上都泛出金屬般堅固的玄光，散發出陰冷的氣場，十分強大。
半個小時后，深淵的第二層，血肉空間最後一塊血肉，被小幼崽一腳啪嘰踩的稀爛。
第二層血肉空間，清除完畢。
秦冰恍惚，這就完事了？
她回頭看看自己帶來的人，整整一百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每個人臉上都是和她一樣的恍惚。
眾人唏噓，深淵裏好像也沒那麼恐怖來着。
小幼崽將燃燒木倉還給秦冰，她緊了緊背着的斧頭說:“我要去第三層了，你們不要跟來。”
秦冰皺眉:“可是，萬一你需要幫助呢？”
艾蒂站出來:“我去，我和小娜一起去，第三層至今無人知道是什麼，對人類來說太危險了。”
說著這話，她看了眼小幼崽身後的斧頭。
如果那道“背後靈”再出現，小娜很可能會誤傷自己人。
她不想等到小娜清醒后，內疚後悔。
秦冰等人看向了黃昏，在這裏黃昏是最有發言權的人。
黃昏的視線，從始至終都在小幼崽身上。
他問道:“你確定嗎？”
小幼崽點頭:“雖然我還是沒想起來，但是……”
她頓了頓，扣着大拇指:“娜娜覺得第三層不好。”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去第三層。
但是，父父說姐姐在最深處，想要找到姐姐是必須通過第三層的。
黃昏點頭，朝小幼崽伸出小指:“老規矩，拉鉤約定。”
小幼崽伸出小手:“娜娜不會受傷，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就喊父父。”
黃昏放心了:“那就去吧，我一直在你回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小幼崽點了點頭，伸手抱了抱父父，在他耳朵邊很小聲的說:“娜娜不好的時候，父父就來喊我哦。”
黃昏知道她擔心什麼，遂跟她保證:“好，我一定及時喊醒你。”
聞言，小幼崽徹底沒後顧之憂了。
於是，她背着消防斧，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了血肉燒毀后，露出的一個黑洞旁。
“敬禮！”
秦冰輕喝一聲，表情肅穆，目光幽遠。
小幼崽回頭，她就聽秦冰說:“尤娜娜，保重！”
小崽兒揮手:“你們也注意安全。”
雖說第一層已經沒了邪種，第二層也沒了血肉和污染種，可這是在深淵裏，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故。
秦冰鄭重其事:“蘇教授曾推論過，孕育邪種的惡源就在深淵深處，如果實在太危險，尤娜娜你不要深入下去。”
大災變至今，人類已經努力了無數年，如今浩劫在前，可人類最不缺少的就是時間。
只要能存活下來，人類遲早會搞清楚惡源的弱點，不急在這一時。
尤娜娜怔了下:“惡源也在深處？”
父父說，姐姐也在深處，惡源抓走了姐姐？
秦冰沒懂小幼崽的腦迴路，只是點了點頭:“是的，惡源就在深淵深處。”
小幼崽正色了:“我會去深處。”
秦冰一急:“尤娜娜，你不用着急，我們可以等准……”
“娜娜會清除惡源，把它徹底清除了，”她握起小拳頭揮了揮，“娜娜的理想就是——清除惡源！”
她並不曾忘記自己的理想，掰着手指頭一算。
第一，娜娜要清除惡源，實現理想。
第二，娜娜還要從惡源手裏找回姐姐。
……
兩件事，都很重要！
小幼崽懷着這般的信念，縱身往黑洞裏一跳。
秦冰的話都沒說完:“尤……”
下刻，尤娜娜的身影就不見了。
接着，艾蒂也跟着跳了下去。
秦冰回頭找黃昏，然而不知何時，連黃昏的身影也不見了。
秦冰眼皮直跳，黃昏不會也跟着下去了？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問道:“部長，我們現在怎麼辦？”
秦冰看着逐漸消失的黑洞:“等！就在這裏等尤娜娜，做好隨時接應的準備，不管尤娜娜是否需要。”
聞言，眾人四下散落開來，在深淵第二層警惕的巡守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部長！這裏有新的血肉在生成！”
“這裏也有。”
“部長，我這裏也有，還發現了一枚新的污染種。”
……
秦冰表情一凜:“燒！”
她目光堅毅，對這些新生的血肉和污染種多少有了猜測。
惡源一日不除，虯結的惡念就會源源不斷生長出新的血肉，直至整個空間再次變成血肉空間。
她甚至敢肯定，第一層的石柱林里，一定也出現了新的邪種。
深淵，就是這樣的存在。
惡源，就是如此的清除不盡。
“娜娜會清除惡源……”
想起尤娜娜奶氣的話，秦冰不自覺皺起眉頭嘆了口氣。
惡源真有那麼好清除，人類也不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
只要是人類，就總會生出各種負面情緒，當負面的濃度達到一定數值，就會形成惡種。
惡種反過來感染人類，收集惡念壯大。
然後，惡念晉陞為邪種。
這一層層的等級，都需要更多的惡念，最後邪種的惡念太多，就會被不自己的匯聚到一起。
惡源，由此形成。
深淵，由此形成。
人類在這個世界存在無數年，沒人知道深淵裏到底蓄積了多少惡念。
同樣的，也沒人知道惡源到底有多強大。
甚至，惡源長成什麼樣，亦無人可知。
秦冰苦笑搖頭，希望誰都不會有事，希望所有人類都能安然渡過此劫。
不過，她看着尤娜娜消失的地方，自言自語道了句。
“第三層，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第三層，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艾蒂甫一落下來，整個人就驚呆了。
門！
血門！
無數的血門！
海！
海洋！
濃郁的惡念汪洋！
黑色的惡念海上，矗立着數不清的血門。
黑色和血紅，交織在天和地之間，竟頗有幾分兩軍對壘的架勢，誰都奈何不了誰。
而在眾血門之上，是一扇艾蒂無比眼熟的血門。
門棱纏繞攀援生長的血色玫瑰，怒放的花朵，紅的嬌艷，綻放的熱烈，就像是一頂王冠。
那是，尤娜娜的血門！
它像是統帥全軍的王者，帶領着無數血門，在跟惡念海交戰。
而在深不可測的惡念海里，艾蒂隱約看到一片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時不時在惡念海里遊動，遙遙的和玫瑰血門，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小幼崽一落下來，在看到那巨大黑影的瞬間，立時小臉就白了。
大怪物！
艾蒂一把摟住她，才沒叫人落到惡念海里。
小幼崽在發抖:“大怪物，艾艾快和娜娜一起藏起來，大怪物要吃我們的。”
艾蒂只看了一眼，飛快就收回視線:“你躲我身後，它沒看到你。”
小幼崽勉強瞥了眼，蹭的又飛快扭過頭。
嗚嗚嗚，娜娜有點害怕。
嘩啦。
無風，卻起了浪。
黑色的惡念海，嘩啦啦的拍打起浪花。
那浪花捲起三米的高度，試探的卷向艾蒂的腳踝。
“唰”，艾蒂帶着小幼崽飛的高了點。
嗡。
最近的一扇血門震動，啪的壓下來，狠狠的拍在浪花上，將之打的粉碎。
黑色的惡念浪花，回落到海里，激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一切，又平靜了。
艾蒂皺起眉頭，在血門震動的瞬間，她的嫉妒血門也在蠢蠢欲動。
那種迫不及待的焦躁，彷彿是恨不得立刻融入到血門群里，將門下的惡念海洋吞了。
艾蒂壓下心悸:“小娜，你是不是能控制自己那扇血門？”
小幼崽看了眼最高處的荊棘玫瑰血門，她點了點頭:“能的，不過我不能動它，我一動海里的那隻大怪物就會撲出來。”
艾蒂不解:“深淵第三層，到底怎麼回事？”
人類有記載的數據里，惡念和血門，是相互成全的存在。
但這第三層，卻形成了敵對。
小幼崽突然道了句:“因為大怪物，大怪物一直想吃掉娜娜。”
她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腦海里忽的就閃過細碎的畫面。
“有一次，它差點就把娜娜吃掉了，是我捏的泥巴人偶，它以為是我……”
小幼崽的眼神恍惚:“我用斧頭狠狠的砍它，砍了我就躲起來，不能說話不能笑不能哭，會被大怪物發現……”
零散的畫面，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發生的事了，久到小幼崽早就忘記了，只是對“要被吃掉”懷着真切的恐懼。
要被吃掉……
娜娜哭的話，會被吃掉……
娜娜笑出聲，也會被吃掉……
娜娜……娜娜變成人偶……人偶是安全的……
……
小幼崽似乎陷進了那種回憶里，臉上流露出無助的恐懼。
要被吃掉了……
會被吃掉的……
偶爾，她會聽到父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說話。
只有那個時候，周圍的一切會是無比安靜的，大怪物不敢追來。
……
“小娜？小娜！”艾蒂拚命搖她，“不要想了，你快清醒一下。”
小幼崽一個恍神，發散的眼神，逐漸在艾蒂那張臉上聚焦。
她的意識慢慢回籠:“……艾艾……我……”
我好像想起了忘記的事……
這話還沒說出口，看不到邊際的惡念海上，那道巨大的黑影，緩緩遊動了起來。
它像是嗅到了小幼崽的氣息，在深海里，露出充滿惡意的貪婪眼睛。
乍然間，平靜的海面上，陡然激起狂風巨浪。
唰！
艾蒂和小幼崽不約而同的，立刻飛的更高。
嘩啦啦，嘩啦啦。
在兩隻警惕的注視下，風浪並未進行攻擊，而是盤踞在海面上，攪動起恐怖的漩渦。
風越來越大，浪越來越高，漩渦越來越深。
接着，一個漩渦變成兩個。
又片刻，那兩個漩渦中間，從惡念海深處的黑影上，緩緩浮起兩道身影。
一道身影矮墩墩的體型，赫然是尤娜娜的模樣。
另一道身影纖細單薄，卻是面色蒼白的艾蒂。
兩隻崽兒睜大了眼睛，看着海面上突然出現的兩個“自己”，兩隻都懵了。
那倆幼崽睜開眼睛，看着尤娜娜和艾蒂，很惡意的笑了。
兩隻幾乎同時開口:“我是尤娜娜。”
另一隻開口:“我是嫉妒邪種艾蒂。”
說完這話，“艾蒂”扭頭看着“尤娜娜”說:“我最嫉妒的人，就是你了。”
話音落下，她竟是突然出手，尖銳的指尖，從“尤娜娜”後背刺過去，再從前胸透出，正正洞穿心臟。
艾蒂睜大了眼睛，這攻擊簡直和她在第二層被控制那會一模一樣！
如果當時，小娜沒及時飛出去，就會是面前這種結果。
那“艾蒂”歪頭看過來:“早就想這麼做了呢。”
艾蒂指尖一顫，睫毛輕顫，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陰暗、隱秘的小心思被曝光出來，並且還在眼前實施，濃烈的罪惡感一瞬間就攫住了她。
小幼崽鼓起腮幫:“假的！你們都是假的！我們才是真的尤娜娜和艾蒂！”
那被戳穿了心臟的“尤娜娜”，歪頭撐起嘴角:“嘿嘿哈。”
她古怪的笑了一聲，猝不及防的，反手就摸出血跡斑斑的消防斧。
啪嚓！
她一斧頭看在身邊的“艾蒂”腦袋上，劈開頭蓋骨，噴濺出紅紅白白的液體。
“尤娜娜”又嘿嘿哈了一聲:“總是拖我後腿，沒用的寵物會被砍頭的哦。”
小幼崽驚呆了。
在第二層，她握着消防斧時，假尤娜娜說的話，確實有瞬間在她的心裏閃過。
她從來都沒需要過艾蒂的保護。
反而，一直是她在保護艾蒂。
如今，這不好的念頭，被扯到眼前暴露出來，小幼崽無措了。
她慌亂的去看艾蒂:“艾艾，我……”
艾蒂深呼吸，打斷她沒說出口的話:“小娜，什麼話都不用說。”
她的聲音是溫和的，但看向對面倆冒牌貨時，蒼白的面容上淬了冰。
“陰暗和磊落，負面和正面，”她手一翻，潔白的一根骨刺在手，“兩者兼具，這才構成了人類的感情。”
她接受小幼崽的全部，也接受不美好的自己。
這是爺爺教過的道理。
唰。
艾蒂一個閃電突刺，迅猛的就朝對面的“假艾蒂”出手了。
小幼崽也幽深的看過去:“你冒犯到我了。”
話罷，她整隻原地消失。
下刻，尤娜娜出現假貨的頭頂。
一抹金光尖刺，猛然紮下去！
不許變成娜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