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134章
唐遲震驚!
秦冰震驚!
唯有黃昏面不改色。
艾蒂……
肉繭里,怎麼會是艾蒂?
那其他的污染種里,又會是誰?
幾人的視線,輕顫的掠過密麻的污染種,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秦冰強自鎮定:“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裏面的會是艾蒂?”
小幼崽眼睛有些紅,抿着嘴巴沒有回答。
黃昏面無表情:“秦冰,讓所有人後退。”
聞言,秦冰連忙下命令:“所有人,所有人不得靠近污染種,如果發現有成群的污染種,立刻上報並撤離。”
光將她的命令重複了好幾遍,那些還未清醒的普通人,當即就被身邊的人拖着飛快躲了起來。
霧氣太濃,能見度太低,並不能十分清楚的看到污染種,這種情況只有躲進房屋裏才算安全。
每個人都很茫然,惶惶又無措。
污染種?
什麼是污染種?
這才一晚上過去,那詭異的東西,從哪裏來的?
沒人有答案,只能盡量的將自己保護起來,不在緊要關頭添亂。
活命,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事。
另一邊,小幼崽握着長刀,就那麼看着“艾蒂”。
濃稠的黏液,在遇到濕潤的霧氣,頃刻就被消融掉。
艾蒂的那張臉乾淨了。
她用尖銳的指甲,扣着小幼崽的刀,緩緩從污染種里站了起來。
嘩啦啦。
似水流拂動的輕響,一層層的黏液,從艾蒂身上滴落下來。
直至她完全站起來,抬腳跨出了污染種的血肉壁。
仍舊是那件棉麻質地的白色連衣裙,裙子上被黏液染出一團團的臟色,不復從前的乾淨。
她赤着一雙腳,站立到地面上。
滴答滴答。
黏液順着光潔的小腿肚,滴落到青磚地面,形成一灘詭異的水跡。
她眨眼,只有漆黑眼瞳的眼睛裏,幽深的倒影不出小幼崽的模樣。
小幼崽抽了抽刀,但卻沒有抽動。
艾蒂看了眼細長的小唐刀,尖銳的指甲一屈,同刀身碰撞出脆響。
下刻,小幼崽的刀脫手而出。
艾蒂往前一步,以食指指甲為武器,朝着小幼崽的眉心刺來。
娜娜眼圈更紅了,可和這點外露情緒不同的是,白嫩小臉上越來越沒有表情。
小幼崽進入了“本我”狀態。
逐漸沒有人類情緒波動,沒有精神起伏,她眼前只要從污染種里孕育而出的艾蒂。
鏗!
火花四濺。
一根金燦燦的尖刺,從小幼崽手裏投擲出來,錯開艾蒂的指尖,以更快的速度,同樣扎向她的眉心。
厚重的影子,從小幼崽腳下翻滾而起。
絕對閃避。
絕對穿刺。
而艾蒂眼睛不眨,黑色的精神情緒鏈,唰的從眉心噴涌而出,照着小幼崽的手腕就鎖過來。
這兩隻,一個照面率先打在了一起。
秦冰眉頭緊鎖,一邊通知蘇教授一邊問黃昏:“尤娜娜怎麼和艾蒂打起來了?”
這兩人從前關係那麼好,別說打架了,艾蒂從來都不對小幼崽生氣。
黃昏看着即便是用尖刺,依然舞出刀術效果的小崽兒。
他回道:“現在的艾蒂,不一定是艾蒂。”
秦冰怔然,這話是什麼意思?
艾蒂怎麼會不是艾蒂?
如果艾蒂不是艾蒂,那麼她現在是誰?
還是說,本就是邪種的艾蒂,已經徹底被深淵同化了?
她又抬頭看了看高空的血門,門板緊閉,連深淵惡念都不能滲出來。
“黃昏,”秦冰艱難的舔了舔乾涸的唇,“這些污染種是從哪來的?”
莫非,血門還有另外的缺口?
黃昏只是道了句:“時空本身就不是密不透風。”
只要能力夠,哪裏都能開出通道。
秦冰表情倏地就難看了,她深呼吸,盡量讓自己冷靜。
“那,”考量着,她開口問道,“有解……”
“艾艾!”
話沒說完,不遠處就傳來小幼崽的一聲凄厲的尖叫。
黃昏條件反射抬腳,瞬刻他的腳又落下了,剋制住了想衝過去的慾望。
“噗嘰,噗嘰,噗嘰”一道道的金色尖刺,混雜着黑色的尖銳指甲,每一次交鋒,必定周圍一片肉繭四分五裂。
漫天都是濃噠噠的黏液,蠕動的血肉碎片,肉繭里尚且發育成型的怪異胎兒,一個個的全都粉碎,淋落一地的殘肢碎肉。
小幼崽氣的包子臉都鼓起來了:“艾艾,艾艾你欺負娜娜!”
她又氣又委屈,眼睛還紅紅的,可憐巴巴的,但下手卻半點都沒留情。
艾蒂眨眼,幽深的漆黑眼瞳,在看着小幼崽的時候,是刺骨的陌生。
她好像並不認識尤娜娜。
小幼崽噘起嘴巴:“艾艾,你是不是忘記我了?”
出奇的,對這話纖細蒼白的少女回應了。
她用很緩慢的語速說:“沒忘記,你叫尤娜娜,我和你在保育院認識。”
她歪頭,還說起了更多的事:“我嫉妒過你,我變成了邪種……”
小幼崽握着尖刺:“你都記得,為什麼要跟我打架?”
艾蒂想了想,似乎遇到了想不通的地方,她皺起了秀氣的眉頭。
“我為什麼要跟尤娜娜打架?”她輕聲重複,像是在問別人又像是問自己。
實在想不明白,她伸手拍了拍太陽穴:“我為什麼要跟尤娜娜打架?”
她很用力的去想,但腦子裏就是想不明白,縈繞在四周的情緒鏈瞬息躁狂。
每個情緒鏈,都在扭曲跳動,像是失控的音符,在奏出混亂無序的曲調。
猩紅的血絲,浮上漆黑的眼瞳,在那眼瞳的中心匯聚出一輪血月的虛影。
“我為什麼要跟尤娜娜打架?”
“我為什麼要跟尤娜娜打架?”
……
她不斷用拳頭捶打着腦袋,反反覆復的問出這句話,彷彿是怎麼都想不出答案。
那種狀態,癲狂又恐怖。
小幼崽有點被嚇到了:“艾艾艾艾,你不要打腦袋呀……”
她想要靠近,但狂躁的情緒鏈,洶湧的撲上來,將她狠狠的掀開。
正在這時——
“小艾!”
一道蒼老的身影,飛快衝過來。
蘇教授跑的跌跌撞撞,連手裏的蛇頭拐杖都掉了也顧不得撿。
他到底年紀大了,沒跑幾步就喘的厲害。
眼隼不忍,一把扛起蘇教授,化為雄鷹飛過來。
“小艾。”蘇教授想要靠近,但屬於人類的絕對理智,在警告他不能往前。
於是,他站在一丈外的地方望着少女,鬆弛的眼裏已現濕潤。
“小艾,你還記得我嗎?”蘇教授小心翼翼的問,“小艾,還記得爺爺嗎?”
艾蒂捶打腦袋的動作停住,緩緩抬起頭來,用滿是紅血絲的眼睛,恐怖的盯着蘇教授。
這般非人的模樣,卻絲毫沒嚇到蘇教授。
他情不自禁往前一步:“小艾,你是不是遇上困難了?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艾蒂盯着蘇教授想了會,遲疑的點點頭。
她抬起手,用尖銳的指甲戳到太陽穴。
指甲鋒利,輕輕一碰就戳開皮肉,鮮血的血一股股的往下淌。
但她好像感覺不到疼痛,只那麼一下一下的繼續往裏戳着,彷彿是要將自己的腦子戳穿。
小幼崽:“艾艾!”
蘇教授:“小艾,不要戳了。”
艾蒂疑惑不解:“這裏,這裏有聲音,好吵不要說話了,不要教我做事。”
說著,她的表情又暴躁起來,眉眼滿滿的陰戾。
艾蒂的模樣,蘇教授瞬間就懂了。
此刻,他的思維像是分裂了,一半對艾蒂充滿擔憂,一半卻能冷靜分析。
“污染種不僅會人類有危害,對孕育的邪種也存在控制。”
“如果能明白這種控制機制,就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目前數據表情,被控制者的精神和情緒以及行為會受到影響,但對記憶沒有影響。”
……
推論到這裏,蘇教授眼睛一亮。
只要記憶還在,就能喚醒人類那部分情感。
有情感的生物,就有基本的自控能力。
蘇教授大聲說:“小艾,不要理腦子裏的聲音。”
“回憶,多去回想你從前的記憶!”
小幼崽衝上前去,她一把抓住艾蒂的手:“艾艾,不要去聽壞東西的話。”
吸收能力,發動。
通過兩人交握的手,一股股濃郁到粘稠的污染能量,從艾蒂的手心流躥出來,再被小幼崽吸收掉。
與此同時,艾蒂眼瞳上的紅血絲,慢慢就開始消退了。
她的表情安靜下來,臉上露出迷茫,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保育院的那晚,她帶着小娜的精神往外飛。
她們看到了遼闊的夜空,看到了漫天的繁星,看到了保育院外的世界。
然後,她們許下約定。
要變的很厲害呀,尤娜娜會保護艾蒂,艾蒂會帶着尤娜娜飛到天上去看月亮。
……
淺淺的水光,從深沉的黑瞳里瀰漫上來。
那水光里,緩緩的映出了一點小幼崽的模糊身影。
小幼崽一邊握着艾蒂的手不放,一邊從斜跨的小包包里,掏出一根追着小兔子的紅色發繩。
“艾艾,”奶軟的小嗓音,說著動人心弦的話,“我一直有好好收着這個。”
艾蒂低頭,摸摸索索的去摸背後散落的長發。
然,她沒摸到發繩,正是滿心焦躁間。
“在這裏,”小幼崽抬起了她抓着的那隻手,“艾艾的發繩系在了這裏。”
撩開袖子,蒼白的小臂上,紅色的發繩一圈圈纏繞着。
沒有綁在頭髮上,也沒有戴在手腕上,而是被纏到了小臂,不容易被發現,也不會被弄髒,更不會弄丟的地方。
小崽兒的手緊了緊,胸腔里有一股說不上來的難受。
“艾艾,”她哇的一聲,一泡泡的眼淚水包了起來,“艾艾艾艾是不是擔心弄丟了?”
還是說,即便是被控制了,或者失去了記憶,她也不想弄丟了兩人友誼的信物。
艾蒂沒有說話,在她臉上仍舊看不出屬於人類的情緒和感情,但她伸手去摸發繩,那動作小心又愛心。
即便屬於人類的感情還未復蘇,但身體卻一直在幫她記的。
小幼崽眼淚汪汪:“艾艾,我們不打架了好不好?”
娜娜都不想跟艾艾打架的。
“小艾,”滄桑、顫抖的聲音從面前傳來。
艾蒂一抬眼,就看到面前遞過來的一隻鉛筆。
熟悉的記憶,再次翻滾出來。
她曾見過的風景,她曾繪下的每一筆,她曾和這個白髮蒼蒼的老頭,走過的每一個地方……
無數無數的回憶片段,像被沙塵掩埋的珍珠,此時逐漸顯露出來,並散發奪目的光彩。
她接過鉛筆,看着削的圓潤的筆頭,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就開始在空氣里比劃起來。
從前,這個人是這麼教她的……
沉寂如死水的感情,黑色的情緒鏈,都開始以一種很輕微的動作波動起來。
情緒鏈舒展,在艾蒂身邊飄動如柔軟的水草。
隨着小幼崽吸收過去的能量越來越多,艾蒂耳邊聽到啵啵的輕響。
彷彿是,有什麼在龜裂。
她看看蘇教授,又看看抓着手的小幼崽。
爾後,她如夢初醒:“小娜,爺爺……”
蘇教授無比欣慰,眼裏有水光在閃耀:“在,爺爺在這裏。”
他手都在顫抖,卻不敢直接就上前:“你能控制自己了嗎?”
艾蒂茫然:“我不知道。”
接着,她又說:“爺爺對不起,我沒有做到,我沒有用人類的理智去解決問題,我……”
“沒關係,”蘇教授連忙安慰,“你年紀還小,做不到也很正常,你已經很努力了。”
艾蒂睫毛顫了顫,看向了尤娜娜。
真切的歡喜,從她臉上流露出來:“小娜……”
然,剛才還奶唧唧的小幼崽,卻突然冷漠的鬆開了手。
她沒理會艾蒂,而是直接走到了那座孕育艾蒂的污染種面前。
一米高的污染種,小幼崽站面前,顯得又矮又小。
可下一刻,她竟是手腳並用,扒拉着污染種破開的頂端,徑直就往裏鑽。
“尤娜娜!”秦冰眼皮一跳。
黃昏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及時把小幼崽提拎住了。
小幼崽面無表情:“放開。”
黃昏皺眉:“你進去幹什麼?”
小幼崽的本我狀態,似乎這會越發明顯了。
小幼崽根本就不解釋,晃着小短腿試圖再次往肉繭里跳。
黃昏看了眼滿地的未知黏液:“很臟,你的制服要被弄髒,你的小臉也會臟,會變的不漂亮。”
他太了解小幼崽了,即便是冷酷的本我狀態,他也清楚的知道,她的軟肋在哪裏,她最在乎什麼。
果不其然,小幼崽安靜了。
她看看腳下的肉繭,猶豫着朝黃昏伸出了手:“抱我。”
奶唧唧的命令口吻,哪裏是能拒絕的呢。
黃昏並未立刻抱她,而是要求道:“喊我。”
赤瞳深邃,她要是一隻冷酷到沒有人類情緒波動的小幼崽,他就是同樣冷酷的邪神老父親。
反正,父女倆人的真面目,都不太像人類。
誰冷酷的過誰?
小幼崽幽幽的盯着他,白嫩腮幫鼓了起來:“你先喊我。”
這還講上條件了。
本我的小崽兒,半點都不肯吃虧。
這下,黃昏從善如流,他壓低了嗓音,用生平最溫柔的語氣說:“寶寶,你要喊我什麼?忘記了我可以提醒你。”
冷酷到沒有朋友的小幼崽,擰着小眉頭不情不願喊人了:“父父,把我抱起來。”
“父父”兩個字喊出來,小崽兒巴掌大的臉,那表情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
就像是,強迫她啃了一大口胡蘿蔔,怎麼看怎麼難受。
黃昏不介意:“你要做什麼?”
本我的小幼崽非常有自我個性和主見,一切行為都源自“我想”,不能用人類的準則來要求。
小幼崽臉上閃過討厭:“你拔了它。”
黃昏站着沒動,只拿艷紅的眼尾睨着她。
小幼崽:“……”
頓了頓,她再次開口:“父父,把它拔起來。”
黃昏滿意了。
他單臂抱着小幼崽,右手一翻,細長的唐刀在手,刀尖往下一挑。
空間鎖定。
空間斬斷。
一米高的血肉繭子,發出唧的一聲凄厲慘叫,瞬刻就被連根拔起。
秦冰等人靠過來,一眼就看到肉繭紮根的地方,竟是一臉盆大的黑洞!
所有人豁然明悟,這種具備植物特性,可質地又是血肉組成的污染種,居然可以穿透空間壁壘!
秦冰頭皮發麻,被驚的好一陣說不出話來。
小幼崽穩穩的坐在黃昏單臂上,繃著冷漠的小臉,繼續發號施令。
尤娜娜:“踩它,戳它,打它,吐它口水。”
黃昏還沒從這一連串的命令里反應過來,小幼崽已經腦袋支出去,噘着小嘴朝那黑洞裏吐口水。
“呸呸呸,”她眉眼帶着不喜的蔑視,“總幹壞事的小垃圾,呸呸呸。”
黃昏一把捂住她小嘴,在小幼崽看過來時,他嚴肅的說:“吐口水不文明,你又說髒話了。”
然,此刻的小幼崽,和乖半點不沾邊。
她一巴掌擼下黃昏的手,還理所當然的說:“你是我父父,你要跟我一起朝小垃圾吐口水。”
她表情認真極了,彷彿黃昏不吐口水,就跟她不是一個立場的。
黃昏:“……”
吐口水這種事,不可!
小幼崽已經不耐了,目光幽深又審視起來,彷彿黃昏再沒行動,她就要跟他劃清界限。
黃昏默默的掏出長刀,反手猛地一刺,那動作帥氣寫意,優雅的毫無殺意。
唧唧唧!
長刀穿透血肉,那肉繭劇烈顫動起來,像瀕死的魚。
刀尖再是一挑,那肉繭就被塞進了黑洞裏,彷彿是塞一團很不待見的爛肉,將整個黑洞都堵塞住。
小幼崽睜大了眼睛:“??!!”
她突然就興奮了,這好像比吐口水更有意思。
黃昏揚眉:“我還有更好的想法,你要看看嗎?”
小幼崽猛點頭:“要看,快點給我看看。”
她催促着,陳墨般的眼瞳里放出光芒來。
黃昏多少摸着本我崽兒的脾氣了,知道哪樣對她胃口。
於是,他手上長刀唰唰的一轉,數道匹練刀光激射出去。
唧唧唧!
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響成一片,黃昏抬腳,踩着其中一隻,手上長刀一挑,登時就像是串糖葫蘆,一連串起來好多隻肉繭。
小幼崽眼睛更亮了。
黃昏提拎着一串肉繭,走到艾蒂出現的那枚黑洞前。
小幼崽只見他輕飄的吃了口氣,那些被串起來的肉繭噼里啪啦的就燃燒起來。
橘色的火光跳躍,映照到小幼崽的臉上,將她圓溜的眼睛折射的晶亮。
下刻,她見黃昏將燃燒着的肉繭往黑洞裏一丟。
火光飛濺,在黑洞裏飛速墜落,最後墜落到未知的深處。
小幼崽蹭蹭滑下來,站到黑洞口,撣着脖子往裏瞅。
隱約的,她似乎聽到咆哮聲。
小幼崽翹起嘴角,反手也摸出自己的小長刀:“再來,刺它燒它。”
她噠噠跑出去,哼哧哼哧戳破一枚肉繭,結果力氣太小,卻怎麼都挑不起來。
她半點不客氣,扭頭就對黃昏道:“父父幫我。”
語氣特別理所當然。
黃昏長臂一抬,就幫小幼崽挑了只肉繭。
小幼崽興奮的把肉繭點燃,正要往黑洞裏一丟。
哪知,那黑洞口唰的就關閉了。
小幼崽:“???”
她看看黃昏,又看看平滑的青磚地面。
小崽兒將肉繭啪的一丟,立刻就生氣了。
“玩不起的小垃圾!”小嘴巴巴,怒罵出聲。
她跳到青磚上,蹦跳着又踩又跺:“出來,有膽子幹壞事,沒膽子讓我燒么?”
小幼崽的舉動,叫秦冰等人看的表情微妙。
秦冰有心問點什麼,蘇教授使了個眼色,她頓時閉嘴了。
蘇教授關切的看向艾蒂:“小艾,現在感覺怎麼樣?”
艾蒂緩緩收回尤娜娜身上的視線,她想了好一會才慢慢的說:“沒感覺。”
蘇教授又問:“那腦子裏還有聲音嗎?”
艾蒂搖頭,她指着合攏過後的黑洞青磚:“黑洞沒了就沒有聲音了。”
聞言,蘇教授臉上露出了笑容:“好好好,平安回來了就好。”
艾蒂看着他臉上閃爍淚花的笑容,似乎有些不解,猶豫了好一會,才試探的伸出手去,想給蘇教授擦眼角的濕潤。
但她指尖才抬起,尖銳的黑色指甲映入眼帘,艾蒂手又放下了。
蘇教授卻沒管那麼多,拉着她就往回走:“走,跟爺爺好好說說你最近的事。”
艾蒂站着不動:“小娜……”
蘇教授看了看還在生氣,滿臉不高興的尤娜娜。
他道:“過一會,過一會我帶你去找她,一大早的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用早餐。”
這話一落,艾蒂就不再說什麼了。
她可以等小娜填飽肚子再過去。
黃昏試圖哄崽:“寶寶你要是知道坐標,我可以破開空間,你往裏面倒汽油都行。”
放火而已,小幼崽的這個小心愿他還是能滿足的。
“坐標?”小幼崽思索起來。
就在這時——
“啊!”一聲悲痛的哭聲響起,“徐池洲!”
秦冰面色一整,徐池洲也出現了?
小幼崽則眼睛一亮:“父父快,那邊一定還有個黑洞!”
黃昏抱着她,直接一個瞬移。
下一眼,小幼崽就看到白鴿伏泣在具畸變的邪種身上。
那邪種後背生着四對蜘蛛般的節肢,腰部以下被層層黑影吞沒融化,只剩下半截身體能看清。
在那畸變的身體旁邊,是一枚同樣一米高的肉繭。
肉繭頂端破裂,像一朵開敗的花朵,噴涌着黏液,枯萎的散落在地面上。
“白鴿?”秦冰趕來,渾身緊繃的走近,“這是徐池洲?”
白鴿抬頭,單邊眼鏡不知道掉哪去了,那雙眼睛通紅欲滴。
她點點頭:“是他,又不是他。”
說著,她緩緩站起身,注視着那具畸變身體的目光逐漸溫柔。
“我來的時候,他已經從肉繭里出來了,”白鴿似乎想要穩住情緒,但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他在吃人。”
她轉過身,表情悲悵的看着秦冰:“他不是我的徐池洲,我的徐池洲變成了邪種也不會吃人的。”
眾人聽着她說,小幼崽頻頻看向枯萎的肉繭。
驀地,地上那半截身體,陡然一個彈射而起。
“嘻嘻嘻,”磅礴的黑暗,從腳下疊盪而起來,像轟隆的海嘯,“當然不是徐池洲那個蠢貨。”
這是,邪種多目!
猝不及防,黑暗當頭砸下來,讓眾人視野一黑。
陰冷、滑膩,畸變的身體貼上了白鴿的後背,讓她生生打了個抖,像是毒蛇纏住了。
然而,白鴿心裏絲毫不害怕。
她站在原地轉了個身,伸出雙手抱住了那醜陋的身體。
洶湧的想念,使她心臟悸動到滿脹,她瘋狂的想念他身上辛辣的煙草味。
“徐池洲,”白鴿痛苦的喊着這名字,“徐池洲大騙子。”
噗嗤。
冰冷的節肢,刺穿了白鴿的後背。
同一時間,時空裂縫在黑暗裏一攪,眾人視野清明。
可第一眼,白鴿背後的猩紅鮮血,頓時叫眾人憤然。
“白鴿!”秦冰怒喝一聲,抬手就是天平砝碼砸過去。
艾蒂想也不想,腳尖一點,鋒利的指尖直刺多目眉心。
然,白鴿腦袋偏了偏,擋住了艾蒂的攻擊。
艾蒂不解,回頭看向了蘇教授:“爺爺?”
蘇教授招手:“小艾回來,這是白鴿想要自己解決。”
臉色蒼白的少女乖乖回來,不過卻站到了尤娜娜身邊去。
她面頰微紅,信手拔起一枚肉繭遞過去。
小幼崽手上的刀刀一豎,噗嘰一聲,那肉繭就串了上去。
蘇教授:“……”
隨便吧,幼崽的遊戲他不懂。
那邊,秦冰氣到跺腳:“白鴿,你在找死嗎?”
白鴿用力抱住徐池洲畸變的身體,用自己柔軟的身軀困住他。
那段節肢,從後背穿過去,幾乎是擦着她的心臟透穿。
她咳出幾口鮮血,只是仰頭看着已經不太能辨別出五官的邪種。
“徐池洲,”她疼到嗓音支離破碎,“徐池洲,你……你的小鴿子……好疼啊……”
“徐池洲,我的心口好疼。”
邪種多目抽出節肢,掙脫不得它憤怒的就要給白鴿第二擊。
白鴿死都不放手:“徐池洲,你捨得殺我嗎?”
徐池洲,你捨得殺你的小鴿子嗎?
……
唰!
鋒利的節肢,末端的倒刺閃爍尖銳寒光,一滴溫熱殷紅的血珠,半凝結在倒鉤尖上,折射出凄迷的微光。
那節肢停住了。
白鴿雙手捧起他的臉:“徐池洲,你怎麼捨得殺我?”
只有黑色眼瞳的眼眶裏,慢慢升騰起微弱的芒光。
邪種多目尖叫起來:“徐池洲?徐池洲你不是死了嗎?”
“你給我滾開,不準跟我搶身體!”
間或,粗重、嘶啞的聲音傳來:“鴿子……鴿子……”
白鴿勾起嘴角,臉上露出了笑容。
她的雙唇沾染了血跡,熱烈如艷色的紅玫瑰。
然後,她就用那雙唇吻上了邪種徐池洲的唇。
小幼崽正一邊串肉繭,一邊跟着眾人一起看。
冷不丁,黃昏突然一抬手,就捂住了她的眼睛。
同樣行為的,還有蘇教授。
小崽兒眨眼:“???”
小親親為什麼不能看?
艾蒂:“???”
啃嘴巴吞吃食物為什麼不能看?
“徐池洲,”白鴿在他唇邊問,“你說過很愛我,愛的可以把命都給我,這話還作不作數?”
徐池洲的意識,短暫的清明了會,他忍着渾身撕裂的劇痛點了點頭。
作數!
我徐池洲對白鴿說過的話,永遠都作數。
白鴿笑了起來,嘴角艷紅如胭脂:“那就現在,現在就把你的血、你的命給我。”
徐池洲眨了眨眼,喉結上下滑動,面目猙獰的笑了:“好。
我他媽連靈魂都願意給你。
白鴿眼底有淚光:“徐池洲,我不能和你一起去死,我的命不屬於我,它現在屬於全人類。”
“所以,徐池洲你就為我死吧。”
噗嗤。
她的右手五指,輕鬆插進即便身體的胸口,精準的捏到那顆跳動的心臟。
滾燙,熱烈,充滿了對她的愛情。
一滴淚,從白鴿眼角滾落。
但她卻真切的笑了起來,笑的一如拍婚紗照那天,幸福又甜蜜。
她摟着徐池洲往下倒的身體:“徐池洲忍忍,等我把你所有的血都抽出來,從今往後你就存活在我的身體裏。”
“我們共用一個心臟。”
“我們共用一套血管。”
“我們一起殺邪種,我們一起活過浩劫。”
“我們會永遠都在一起。”
……
精神能力,汲血發動。
徐池洲身體裏的每一滴血,都被白鴿汲取了出來,在她指尖閃爍出紅寶石的光芒。
畸變的身體,慢慢變冰冷。
徐池洲的意識,隨着心臟里的血液枯竭而模糊不清。
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他看到了白鴿臉上幸福的笑容,聽到了邪種多目嘶聲竭力的咆哮。
緊接着,一道緋紅的血刀劃過。
他就什麼都不知道……
白鴿汲取完了徐池洲全身血液,那血液在她手裏化為一把血刀,下一刻就狠狠的送進了腦袋裏,狠辣的刺穿眉心。
邪種多目的聲音戛然而止。
白鴿臉上的笑容,在徐池洲真的死亡那刻,就永遠的消失了。
她冰冷的拔出血刀,未免多目沒死透,她又一刀洞穿了這具身體的心臟。
邪種多目驚駭:“你……我……”
白鴿冷冷的俯視:“讓你用他的身體吃人,你早該死。”
多目喉嚨里發出咔咔咔兩聲,倒在地上,眼神卻看向了尤娜娜。
救……救我……
小幼崽歪頭,一腳踹向肉繭,噗嗤一聲,剛好串好一串。
邪種多目徹底清除。
白鴿手裏的血刀往迴流動,重新變成柔軟的液體,還帶滾燙的溫度,細密的將白鴿的手包裹了起來,以一種眷戀的姿態。
白鴿低頭,她的指尖從鮮血里劃過,攪動起圈圈漣漪。
她的神情出奇溫柔:“徐池洲,我帶你回家。”
絲絲縷縷的鮮血,附上她的臂膀,滲透過皮膚,悉數沒進白鴿體內。
滾燙的鮮血,流躥過她的五臟六腑,帶起一波波的悸動,讓白鴿身軀止不住的輕顫起來。
她的面頰泛出不正常的氵朝紅,目色迷離,呼吸紊亂。
秦冰:“……”
啊這,怎麼看着奇奇怪怪的?
黃昏和蘇教授不約而同的,再次將兩隻幼崽眼睛捂上了。
少兒不宜,不看為好。
幾分鐘后,白鴿呼出一口熱氣。
她撿起單邊眼鏡,擦了擦慢條斯理的戴上。
胸口被貫穿的傷口,在徐池洲的鮮血入體的瞬間,就已經修復癒合了。
汲血能力,強大如傳說中的血族,只要有鮮血補充,想要殺死是件非常困難的事。
白鴿整理好情緒,轉身朝秦冰報道:“秦部長,此處的最大肉繭邪種,已經被我清除了,如果有其他任務請示下。”
秦冰微微恍惚:“哦,好,你做的很好。”
她狐疑的看向白鴿,上下打量她:“真沒事了?”
白鴿微笑:“我現在的狀態很好。”
秦冰看她的眼神更詭異了:“……”
她乾咳一聲,瞥了眼兩隻幼崽,壓低聲音說:“那什麼,奇怪的xp不可恥,不過下次背着點人,這裏還有兩隻幼崽呢。”
白鴿茫然,一時好似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秦冰拍拍她肩,扭頭對小幼崽道:“尤娜娜你不是要燒垃圾嗎?那下面是不是還有個黑洞?”
這話提醒了小幼崽,她蹬蹬跑過去,指揮着艾蒂幫她弄開。
艾蒂最聽小幼崽的,根本用不着黃昏動手,她抓住肉繭一擰一扯,臉盤大小的黑洞再次出現了。
小幼崽興奮到雙眼發光:“燒!燒死小垃圾。”
艾蒂默契的點燃肉繭,小幼崽揮着長刀,就往黑洞裏戳。
噼里啪啦。
焦臭味在霧氣里蔓延,落到黑洞裏的火光,照亮了一隅。
秦冰眼尖,敏銳的捕捉到黑洞另一端,似是一片蠕動的血肉。
新鮮的、粉紅的血肉,一坨坨的生長在一起,擠擠挨挨的,形成巨大的血肉空間。
吼。
這一次,她清楚聽到那頭傳來的憤怒咆哮。
小幼崽俯身低頭,朝着黑洞那邊吐口水:“呸呸呸,你再敢背着我過來,我下次就讓父父把你串起來,灑上辣椒做烤肉串!”
吼吼吼。
接連三聲低吼后,那臉盆大小的黑洞飛快合攏了。
小幼崽急了:“不準跑,回來讓我繼續燒!”
她撲過去,小腳只踩到硬實的青磚。
沒玩過癮的小幼崽,更氣了。
“小垃圾小垃圾小垃圾。”她翻來複去,就只會罵這一句,根本不解氣。
艾蒂想了想,吐出幾個詞語:“蠢貨,白痴,臭蟲,豬玀。”
說完了后,她看着驚呆了的小幼崽,又來句暴擊的髒話:“問候你老母。”
小幼崽:“??!!”
蘇教授:“???”
黃昏:“!!!”
秦冰等人:“??!!”
小幼崽張嘴就要學,黃昏眼疾手快捂住。
赤瞳危險一眯,唰的就落到艾蒂身上。
蘇教授反應賊快,拉着艾蒂轉身就跑,那健步如飛的速度,哪裏還需要拐杖呢?
等人跑遠了,黃昏適才鬆開小幼崽的嘴。
小幼崽:“問……”
黃昏立刻又捂上她嘴:“不準跟着說,那是不好的人類語言。”
小幼崽點了點頭,不說就不說。
黃昏鬆了口氣,眯起赤瞳看着艾蒂消失的方向。
這隻邪種崽,哪裏撿來的那麼多詞?
不看着這兩隻,小崽兒怕是分分鐘就會被教壞。
小幼崽仰起臉:“我不說那話……”
黃·老父親·昏無比欣慰:“嗯,寶寶真乖。”
欣慰不過三秒,他就聽小幼崽又奶又認真的說了句。
“我就,問候它老父叭。”
黃昏:“……”
大可不必如此禮貌,且有被內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