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驗屍
第一天值守，又是如此珍貴的物什，但凡她是個有心的，絕不會離開。
怎的她偏巧就去廚房了呢？
不過半個時辰，這布就毀了。
「除了那半個時辰，你一直在門外守着？」
「是……庫房內的窗戶都是從內關上的，外面不從正門，是絕對進不去的！」
木眉戰戰兢兢的，來了不過片刻，眼淚就流了半籮筐。
「你若再哭，便自己從正門出去，丞相府不收這樣懦弱的人。」
楚月苒瞧她哭的實在是厲害，冷聲呵斥了幾句，這才叫她止住了哭聲。
按理說她也沒說什麼，木眉卻哭的她像言行逼供了一樣。
眼看着哭的問布下去，只得放人離開，齊媽媽接走的，親自又送回了庫房，按照楚月苒的吩咐，寸步不離地看着。
傍晚，楚月苒穿戴整齊，準備去白氏房裏用膳，玉簪匆匆從外頭跑進來：「二小姐不好了，老太太那邊叫過去，說是出事兒了。」
心裏頭咯噔一下，立時浮上來不好的預感，楚月苒皺緊眉頭，一邊走一邊問：「可有說是什麼事兒？」
「聽裏頭的人說，木眉自戕了。」
楚月苒腳步猛地一頓，愣了一下。
腦海里瞬間浮現出木眉跪在她屋裏哭的梨花帶雨的、眼眶紅腫的樣子。
不時有下人走過，行禮之餘，看向她的眼神多有不善。
更有甚者，竊竊私語，就看着她們的方向。
玉簪臉色一拉，將嚼舌根的人拎了過來：「你這王八羔子，當著二小姐的面嘀嘀咕咕什麼呢！腹內禁止嚼舌根背地裏議論主子，不想幹了？」
幾個下人跪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搭話。
楚月苒也不理會，徑直走進了楚老太太的院子。
看來，事情已經擴散開了，至少府里的人，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她倒是像最後一個才知道的。
院內燭火通明，大廳內人影綽綽，都到了。
晚風涼入骨，天邊一絲清雪落了下來，看來要變天了。
「見過祖母，祖母安泰。」
楚月苒走上前去行了禮，又走到白氏身後，喚了一聲：「母親。」
白氏眉頭緊皺，神情滿是擔憂，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大廳中央一張白布，蓋着一具屍體。
來之前便聽到了，因此再見到，便沒有驚訝。
自她進來，楚老太太的視線便一直在她的身上，探尋的意味濃濃的，說出來的話更滿是諷刺意味：「來了？倒是不急不慢，莫不是早就知道了？」
楚月苒上前屈膝：「是，來的路上，玉簪都說與孫女聽了，木眉也是命不好……」
「那是命不好嗎？」楚沁沁站在江氏的背後，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着：「平白害死一條人命，倒是跟沒事兒人似的洒脫……啊！」
話還沒說完，腳背上便結結實實挨了一腳，驚的她叫了一聲，低頭看到江氏問責的眼神，不甘願地噤聲。
「叫你說話了沒有，祖母面前豈容你放肆，跪下！」
這樣有壓力的場景，這孩子也敢插話，江氏心裏火躥了上來，起身對着楚沁沁的後腿窩就是一腳。
楚沁沁吃痛，驀的跪了下去，對着楚老太太的方向，只得老老實實地跪着低頭。
江氏又笑着賠罪：「沁沁胡言亂語，老太太您見笑了。」
「雖是胡言亂語，但有一點說的倒是沒錯，怎麼著都是條人命，就這麼平白無故沒了，說出去，怎麼著都不好聽，落人口舌。」
楚老太太端着茶杯，眼睛盯着茶杯里起起伏伏的茶葉，若有所思地說著，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祖母這是何意？」
倆人在這兒唱雙簧呢？
楚月苒眉頭一皺：「難道木眉這丫頭是被人害死的不成？」
「看來妹妹只知道皮毛啊，你是不知道，這丫頭可是活生生被逼死的！」楚沁沁再也不理會江氏的警告，站起身來，徑直越過王氏和江氏，往後退了幾步拎了一個人出來道：「來，你說。」
被拎出來的，正是庫房管事齊媽媽，齊媽媽一身粗布衣裳，此時慢腦門冷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朝着楚老太太和白氏行了個大禮：「夫人老太太明鑒，奴婢也不知怎麼回事，前些日子因着布匹之事，奴婢稟二小姐的吩咐調查，查到那晚是木眉疏忽職守，這丫頭倒也承認了，誠信認錯。」
說著，齊媽媽雙手攪動着衣襟，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楚月苒一眼：「奴婢如實稟報二小姐，二小姐便將木眉叫了進去，單獨審問，奴婢也不知是問了什麼，只聽着屋裏頭木眉哭的狠了，出來的時候臉白的像紙……」
在這兒等着她呢，楚月苒冷笑一聲：「你意思是，我言行逼供，逼死了木眉？」
齊媽媽嚇得渾身打顫，當即便撲通撲通地磕頭：「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啊，二小姐明鑒！奴婢只是將當天所見所聞說出來而已！」
「二妹妹別激動，齊媽媽也沒說什麼，平日裏木眉這丫頭也是個開心果，若非不得已，是不會尋短見的，想來這當中一定有誤會。」
一直站在楚老太太身側的楚嫣然突然說話了，一臉擔心的樣子，不知道的還當真以為她們姐妹情深呢。
殊不知這話里話外，無疑是加重了這件事情給楚月苒的枷鎖。
白氏皺着眉頭看了過去，看的楚嫣然一陣心虛，別開了頭。
「此事生的蹊蹺，庫房之事便蹊蹺不已，木眉更是，不能就這樣蓋棺定論，當查清楚才是。」
楚老太太手中個捻着佛珠：「你的意思是，請仵作，驗屍？」
說到這裏，楚月苒上前去掀開白布，瞧着木眉七竅流血，冷笑一聲道：「無需請什麼仵作，砒霜之毒，人人都認得出來。」
這一句話阻斷了楚老太太之後的若干話語，她本是想着以仵作聲勢大容易鬧出府去為由作罷，不成想楚月苒竟直接掀開了白布。
屋內的人皆掩面背過身去，生怕沾染了晦氣。
楚老太太連忙低聲呵斥：「放肆！怎的能這般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