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討教
「小姐,方才的,是寧……」玉簪視線一直隨着連錦程的視線,眼中寫滿了好奇。qδ
若她記得不錯,上次來府中送禮的,也是這位寧王。
但話沒說完,她轉頭看到楚月苒搖頭的目光,瞬間噤聲,空出來沒拿糖人的那隻手捂住了嘴,知道自己多嘴,連忙將左手的糖人給了楚月苒,嘴巴抿成了一條線。
「我們出來轉轉罷了,不曾碰見認識的人。」
楚月苒叮囑着,被人流擠得有些散。
前面不遠處,隱約能看到幾根布條垂掛着,她算了算,距離老張頭的地方,大抵只隔着一條巷子了。
老張頭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右手邊幾步之遙有個包子鋪,香味勾人,玉簪已經被吸引過去了,眼神直勾勾的。
「玉簪,去幫我排隊買幾個包子,我去那邊看看,買些聚芳齋的糕點,母親最喜歡吃了。」
楚月苒說著,看那包子鋪前面排起的長龍,想着這時間也足夠來回了。
說完不由分說,人就已經躥進了人流。
只留身後玉簪高亢的嗓音:「您小心着點啊小姐!快些回來!奴婢等着你!」
日頭到了頭頂,市集上人只多不減,進了巷子方才好些,這條巷子多的是裁縫鋪子,老張頭的在巷子深處,鋪面不大,門前繫着條黃色的長帆布條。
楚月苒記得很清楚,那黃色的布條常年在裁縫鋪子門前飄着,她還記得老張頭說,那是他年輕的時候出海撿來的,平安符。
前世的記憶碎片一樣劃過,凄冷的牢房,嘰叫的老鼠,那樣凄慘的死狀……
站在鋪面前,楚月苒猶豫了好久,出神了好久,不敢踏足。
上天給她機會再重活一次,這一次,她再不會叫這些無辜的人卷進來,這些本來生活無憂的人,不該讓他們牽扯高門大院之後的事情。
「客官,做幾身衣裳嗎?裏面請!」
小廝出來迎客,裏面零零星星的幾個客人,跟熱鬧的市集比起來,這裏顯得尤為冷清。
於是一邊往裏走,楚月苒一邊不經意地說道:「看起來生意不算好啊?」
前頭引路的小廝嘿嘿笑了兩聲:「這都是門面上的功夫,我們老闆手藝好,來這裏的,多半都是老顧客,誠然不算紅火,但也足夠養活我們這一圈人,您這邊瞧瞧,這兒都是我們新上的布料。」
穿過一方小小的廳堂,一左一右是兩個隔間,左為男右為女。
楚月苒抬頭掃視了一眼:「去叫你門老闆來,我有個難辦的料子需要他幫我看一下。」
小廝既然親自將她引進來,看她一身打扮也知道她絕非尋常人,不敢怠慢,立即點頭歐哈葯應下來,找人去了。
不一會兒,有人咳嗽着,聲音由遠及近,於某個裏屋停下了。
帘布撩起來,小廝露頭道:「您這邊請。」
看這樣子,是老張頭沒錯了。
裏面是個極小的隔間,只擺着一張桌子,四面牆上都掛着各式各樣的布料、衣裳,花花綠綠的,再加上空間小,只有一盞蠟燭燃着,壓迫感很強。
老張頭面前擺着兩盞茶,站在桌旁,瞧見楚月苒便伸手請她坐:「小姐好生面熟,我們可曾見過?」
心頭咯噔一聲,楚月苒抬頭看了他一眼,很快笑了笑,搖頭:「先生看錯了罷,我方才來上鏡陳不久。」
老張頭這才收回探尋的眼神,點頭應了一聲。
「來這兒是想請您看看這塊布,可有辦法修復?」
她裁下了一角,抱着些許希望。
「這……」
看到布的瞬間,老張頭眉頭便緊皺着,「嘶」了一聲,又看了她一眼,想必是看出這布來了,剛想起身,楚月苒連忙擺手:「您不必多禮,我只是來問布的普通客人。」
老張圖復而坐下,開始細心地看這布匹。
許久,他才放下手頭的工具,雙手作揖道:「小的斗膽問一句,不知可否看到這布的全貌。此物價值不菲,小的只看這一角布料,實在無法判斷。」
楚月苒猶豫了。
若是能修復這布自然是最好,可她又無法將布全數帶出來,太過顯眼,她的目的便能被人一眼看透。
「您有何辦法,不妨說來聽聽。不瞞您說,我也學過些染布的技藝,只要您教給我方法,我可以自己嘗試。」
她不想將任何一個外人卷進來,這件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後面的人還沒有吊出來。
前世老張頭一家都因為幫她的忙而遭了殃,慘死牢獄,明明只是做生意的普通人……
今日無人知道她來過,只要得知了方法便可。
老張頭猶豫了一下,起身道:「您且稍等片刻。」
外頭傳來了些許人聲,老張頭掀開簾幕的時候,外面的小廝也剛好進來,下意識地看了裏面的楚月苒一眼,然後附耳與老張頭耳語了幾句,似乎是又有什麼重要的客人來了。
因着兩人在簾幕處的緣故,楚月苒也看到了外面。
一個青衣公子帶着今兒小廝,就站在正廳中,清晰的下頜骨瘦削分明,一雙勾人的鳳眼隨即看了過來。
楚月苒連忙起身後退到一邊半面牆之後,半伸出手勾了下簾幕。
交談的兩人這才走了出去,簾幕落下,這才隔斷了外面的視線。
她鬆了一口氣,卻也不敢再坐回去了,老張頭還是要回來的,這屋子太小,簾幕一開,桌子周遭整個都暴露在外面。
有交談聲隱隱傳來,她貼近了,努力想聽清楚。
卻只聽着男子略帶低沉的聲音:「方才……布……幾身……」
斷斷續續的幾個字傳進耳中,聽不連貫,楚月苒擔心被發現,便又皺着眉頭退了回去,安安靜靜地等着老張頭回來。
她沒想到,連錦程竟然也來了這裏。
前世老張頭只有一兒一女,皆不在上京城之中,家世清白,這鋪子也因所處偏僻而從不參與上京城中黨派之爭。
但為何連錦程會在這裏,且他一來,老張頭是親自去迎接的,難道……
正想着,簾幕掀開,老張頭手中拿着一張紙,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