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何方神聖
玉簪趕忙應了聲是，往門外去找王大夫傳話。
所幸那葯童趁着方才的空檔回醫館將婦人生產時可能用到的葯都取了來，王大夫即刻寫好配好方子，並親自去廚房盯着煎藥。
另一邊，楚月苒取出吊命的參片讓裴萱含在嘴裏，低下頭在她耳邊平靜的安慰道：「不用擔心，你只要撐着一口氣，剩下的都交給我。」
裴萱這時候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沾着血的手一把抓住楚月苒的手腕，虛弱的強撐道：
「求姑娘，一定保住我的孩子，不用管我。」
「你與孩子都會沒事的。」
不知為何，裴萱看到眼前這女子，莫名的對她所有話都相信不已。點了點頭，張嘴將參片壓在舌下，做好了準備。
楚月苒雖然精通醫術，但對於婦人生產也只僅限於一些知識，如今要獨挑大樑，才發現原比她想的困難許多。
「夫人，您一定要堅持住啊，想想未出世的孩子，還有老爺，馬上就會過來守着夫人的。」
桂枝通紅着雙眼陪在床邊，想辦法說話與安慰分散裴萱的注意力。
可裴萱此刻哪裏聽得進去半句，臉色慘白，冷汗濕透衣衫，痛苦的呻吟一聲大過一聲。
當王大夫的催產湯送來，楚月苒正要給她服下，只聽桂枝又一聲驚呼：
「呀！血，又流血了！」
楚月苒神色一緊，連忙將葯擱在一旁掀開裙擺察看，只見白色的褲子上印着正在擴散的血跡與水漬。
與之前的外傷不同，這一次，當真是流產的預兆！
楚月苒按住她的手腕，脈象綿軟無力，若遊絲一般時隱時現。再看那奄奄一息的模樣，好像下一刻就會徹底昏死。
不對，沒道理會這樣急轉直下啊？
「你們夫人之前吃過什麼，或者用過什麼？」楚月苒猛地抬起頭，對桂枝嚴肅問道。
桂枝眼神明顯顫抖了一下，躲閃似的垂下，緊咬嘴唇，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個資歷。
「你若不說，我也無能為力，告辭。」說罷，楚月苒作勢就要往外走。
桂枝哪裏能讓如今唯一的希望也消失，當即跪在地上抱住楚月苒的腿，這才說出而來實情：
「夫人孕中便時常腹痛，請大夫來瞧說是母體虛寒恐此胎難保，但夫人好不容易才懷上身孕，所以求那大夫私底下用了…用了…」桂枝把心一橫，「用了燒艾之法。」
「糊塗，燒艾之法乃強行固胎，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會一屍兩命你知道嗎。」
楚月苒緊皺起眉頭，但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會突然間變得不可控制，之前她只以為裴萱是失血過度引致的體虛氣弱，故而強調藥性溫補，以免她身體承受不住，但現在情況有變，裴萱的身子原來早已是透支的狀態，誰都不知道她還能強撐多久。
「不行，方才那催產湯藥性太溫，只怕還來不及起效胎兒就悶死在母體中了。為今之計，只有改藥方，立即引產！」
「引產？可是方才不是說能保得住孩子，不用引產嗎？」桂枝嚇得一下子又哭了出來。
「夫人為了這胎費盡心力，若沒了只怕她也活不成了啊。」
「引產不是墮胎。算了我現在沒時間與你解釋太多，你們兩個看好夫人，我馬上就回來。」
楚月苒不耐煩的撇下這句后，急匆匆的轉身離去。
門砰地一聲從里打開，這把門外時刻關注屋內情況的人驚了一跳，看到出來的竟是負責接生的楚月時，更加擔憂起裏面的狀況。
「怎麼回事，可是出了什麼事？」華陽長公主走上前來，緊張的問道。
沒有多餘的時間解釋，楚月苒只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轉而對王大夫匆忙道：
「裏面出了些狀況，之前的葯怕是不能用了，勞煩替我抓上党參四錢、黃芪、熟地黃、杜仲、艾葉各三錢，外加炙甘草、阿膠各一錢。」
楚月苒細數着需要用到的藥材，「三碗以大火熬成一碗，一定要快。」
王大夫聽完后，眉頭卻越皺越緊，眼中的疑惑也越來越深。
方才說的這些要配在一起，藥性之猛烈遠超之前的十倍不止，便是給身體康健的孕婦也不敢輕易去用，更何況本就那般虛弱的人。
「你這一劑葯下去，可謂九死一生，當真用要？」
「若不用，恐怕連一生都沒有了。」楚月苒堅定的點了點頭。
她如何不知道這藥方危險，但是燒艾在前，撞傷在後，眼見裏面的裴萱已經危在旦夕。
「未盡也只能殊死一搏，與閻王爺搶人了。」
見楚月苒如此堅持，王大夫也不再多言，親自從一桌的藥材中稱量出她所要的那些，交給葯童，讓他速去煎好送過來。
可就在這時。
「不行！」
取了千年人蔘回來的素錦正好聽到了那二人的對話，阻攔道：
「人命關天的大事，你願意搏，難不成要長公主也隨你一同去冒險嗎？」而後又轉而朝長公主道：「奴婢還是去宮裏請太醫來穩妥些。」
華陽長公主似有些猶豫，經過之前的事她對楚月苒倒是有幾分相信，但誠如素錦所言，此事非同小可，決不能兒戲，眼看就要點頭應允。
楚月苒卻知道這一來一回，只怕太醫來了裴萱的屍體都涼透了。
不管是想要獲得長公主這張強有力的底牌作為支持，還是單純只為了抱住那母子性命，她都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楚月苒來不及多想，一步上前對長公主屈膝行禮，道：
「時不待人，況且即便太醫真能及時趕到也不可能會有更好的辦法，我以性命擔保，還求長公主讓我一試，若不行，任憑長公主處置！」
這話可着實讓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王大夫與葯童對視一眼，便是華佗在世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救得活誰，她哪裏來的勇氣，又究竟是何方神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