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自縊與勒殺的區別

第133章 自縊與勒殺的區別

陳朝顏穿着面料極好的肉色綾夾衫子與紫綾夾裙,搭着綠綾夾帔子。面色從容地在白芍的伺候下,穿戴着口罩、手套和防護服。過後,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她扶着白芍的手,小心地踩着棺槨,在若蘭的接應下,徑直跳到了棺木裏面。

史芸迅速捂住嘴,防止自己驚叫出聲。隨後,就不由自主地朝着謝玄看去。謝玄在陳朝顏跳進棺木后,緊跟着站到石坑上,蹲身同她一起看着棺木中的白骨。史芸壯着膽子,也跟着看向白骨。

曲家輝煌時候,比青溪縣宋家要清貴無數倍。因而,曲啟元的棺槨不僅寬闊的足夠陳朝顏在輕鬆蹲下的同時,還能隨意地騰挪走動。

曲啟元是上吊自盡,陳朝顏的屍檢重點,主要在脖子上。但在檢查脖子前,她還是細心地檢查了一遍所有骨頭。確定數目正確,又沒有傷損后,注意力才集中到脖子上。

而在她注意力落在脖子上的瞬間,就不由得‘咦’了一聲。

曲啟元上脖子竟覆有皮肉!

看其質感與顏色,顯然是局部皮革樣化!皮革樣化,會完整地保留生前的損傷!

陳朝顏迅速蹲過去,反覆檢查了幾遍脖子上交錯着的幾條索溝后,低聲道:“可以確定他是被人害死的了。”

謝玄看着那幾條痕迹,問道:“怎麼說?”

曲安、嚴海青、史豐迅速圍攏過來。

史芸忍不住好奇,強壓着害怕,也往前走了幾步。

陳朝顏並沒有立刻就解釋,而是再次檢查了一遍全身的骨骼,確定曲啟元就是被縊死後,才蹲回脖子處,微抬着他的頭骨,將脖子上的痕迹全部暴露出來,繼而指着他下頜下的索溝,看一眼曲安后,解釋說:“這條痕迹,就是曲啟元‘自盡’的痕迹。”

曲安急聲道:“陳姑娘方才不是說,我爹他……”

“我說的‘自盡’痕迹,是指你們找到他時,繩索掛在他脖子上吊著的痕迹。”陳朝顏打斷他的話,“這個痕迹,是兇手在勒死他后,為偽裝成他是上吊自盡,而將他掛在繩索上而勒出來的痕迹。但人死後,血液停止流通,即便再有壓迫,血液也不會向周圍組織的蔓延。這也是為什麼,這條痕迹看起來比另外幾條要‘乾淨’的原因。”

“再看這兩條痕迹,這兩條痕迹是兇手在勒殺曲啟元時,他掙扎過程中形成的。理由也很簡單,人在遭遇性命之危時都會本能反抗。像這種勒殺,兇手肯定是在受害人身後突然襲擊,而受害人本能的反應就是去抓繩子。繩子若有鬆動,就會上下滑動,也就造成了這樣兩條痕迹以及這兩片指樣印痕。”

頓上片刻,陳朝顏又道:“從這副骨架來看,曲啟元身高應在五尺二上下,胖瘦應與……”

她抬起頭,將眾人掃上一圈后,目光落到曲安身上,“應與你相差不大。”

曲安隱忍着說道:“陳姑娘說對了,我爹的身量的確與我相差無幾。”

陳朝顏‘嗯’一聲,“兇手突然發難,曲啟元本能反抗,雖最終依舊沒能逃脫,但也足夠說明,兇手的身量與他相差不大。再看這最後一條痕迹,也就是導致曲啟元最終殞命的痕迹。這條痕迹明顯比其餘幾條顏色要深,且還微微凹陷,如果是剛被勒殺,還可以看到與之對應的甲狀軟骨與環狀軟骨呈縱橫骨折。”

史芸聽得糊裏糊塗的,四看一眼,見史豐和嚴海青等人同樣糊裏糊塗,不由壯着膽子問道:“陳姑娘怎麼證明,這幾條痕迹是被兇手勒出來的,而不是曲啟元在自盡時,心中反覆猶豫才弄出來的呢?”

陳朝顏笑看向她,“很簡單,史二小姐可以自己試一試。”

史芸道:“怎麼試?”

“史二小姐帶着手帕吧?將手帕斜對角摺疊起來,模仿自盡的動作試試。”陳朝顏說。

史芸迅速拿出手帕,按照她所說,斜對角摺疊出三角后,繞脖子上模仿着自盡,往上提着。她身為模仿者,感受不深。作為觀看者的謝玄、史芸、嚴海青以及曲安卻瞬間明白了。陳朝顏則適時地說道:“縊死,也就是上吊,其作用力是來自死者自身的體重。而想要利用自身的體重達到自盡的目的,還需要一個作用點。這個作用點,說簡單一點,就是繩索需要有一個固定的、不會來回移動的位置。脖子的其他位置肯定不行,也就下頜這裏,有下巴阻攔,正好可以卡住。”

“另外,作用力既然都在下頜處,那麼下頜處的勒痕自然就會較後頸要重。整個勒痕呈現出來的,就會是逐漸減輕的形態。這一點,在這條勒痕上,也有較好的呈現。”

“而勒殺……”陳朝顏看向史芸,“史二小姐不妨再試一試。”

眾人隨她的話,齊齊看向史芸。

史芸只好再次疊好手帕,並有意將和她差不多身量的婢女叫出來,將手帕繞向婢女的脖子。這次,雖然依舊是試驗的人,但同樣也處於旁觀一方,史芸同着謝玄幾人一樣,也在瞬間明白了勒殺和上吊自盡的不同之處。

因為勒死需要動用兇手的力量,使得繩索交叉收縮,去壓迫被害人的頸部。這個動作,在身量差不多的情況下,所勒位置幾乎不可能在下頜處。加上被害人會有的掙扎、反抗,就更加不可能會在下頜處了。

在史芸要收手帕之時,陳朝顏叫停她,“除了位置不同外,也要注意,這種勒殺,由於作用力不同,繩索必須得交叉才能使上力。而這種交叉用力地過程,整個頸部的受力基本上處於均勻狀態,由此而留下的痕迹,顏色的深淺也就基本一致。”

“這一點,從這一條痕迹上,也能得到驗證。”

史芸收起手帕,“按陳姑娘的意思,從繩索留下來的位置與顏色,便可輕易判斷出是不是自盡和被害了?”

陳朝顏頗是讚賞地點一點頭,“排除掉一些特殊情況,基本可以這樣判斷。”

“陳姑娘可以說一說,什麼是特殊情況嗎?”史芸問。同樣想問,但又礙於謝玄威勢的嚴海青投過來感激一眼。

“特殊情況就是把人先弄暈,但偽裝縊死等。”陳朝顏看一眼嚴海青后,說道,“遇到這種情況,那就要剖屍,進行深層次地檢驗了。”

剖屍……史芸面色一白,不敢再往下問。

陳朝顏的講述加上史芸的表演,曲啟元死於他殺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陳朝顏取下手套,扶着特意下到棺材來的若蘭的胳膊,又拉住白芍的手,出了棺材后,等着早已經眼淚落了滿臉的曲安一家情緒稍稍穩定,才又從侍書手中拿過絕筆書與齊武、曲啟元舊日手跡,共同展開,將有問題的地方指給了嚴海青看。

曲安看到這樣的證據,猛地扇了自己幾耳光后,又跪撲到棺木前,大哭起來。

兇手就在眼前,他卻視而不見。還一次次帶着鮮瓜鮮果跪求到對方跟前,懇求對方幫他。笑話,就是個笑話!

曲安一會兒錘着地,一會兒又扇着自己的臉。他的夫人、兒子、女兒,一邊勸着他,一邊也哭得不能自已。

陳朝顏輕嘆一聲,問史豐道:“不知史大人可有見過齊武?齊武的身量如何?”

“那忘恩負義的狗賊,與我相差不大!”史豐還沒有開口,曲安便大吼道。

“那就差不多是他了。”陳朝顏說。

“陳姑娘驗屍、斷案的本事,果然是名不虛傳。”史豐讚歎。

嚴海青拿着絕筆書等證物,微微點頭。曲家的舊案,雖然發生在他進縣衙之前,但他在進縣衙擔上司法佐后,在曲安的糾纏下,他也曾參與過複查。複查的結果顯而易見,並無發現。雖然他複查的時候,並沒有開棺驗屍,也沒有絕筆書。但他並不認為,有絕筆書和開棺驗屍,他就真能發現這些證據。

最簡單的一個道理就是,如果不是陳朝顏的解釋與史芸的演示,他怕是永遠也不知道曲啟元脖子上的那幾條痕迹,會藏着那麼多的說法。

旁邊目睹過她驗屍全過程的折衝兵士與其餘人,雖沒有他那麼多心理過場,但神色也盡皆帶着佩服。

這其中,尤以史芸為甚。

看着陳朝顏微含笑意的眉眼以及寵辱不驚的做派,她忽然就覺得,她很美。比旁邊哪哪都精緻漂亮的侍書、若蘭、輕雪等人都要美,還要美上很多。這種感覺就好像,侍書幾個是被打磨雕琢好了的美玉珠璧,雖然讓人看了便移不開目光,但她的鐘靈毓秀、自然通透卻是天生地養,且讓人看后便自慚形穢。

這樣的人物,大約也只有……史芸不動聲色地看向謝玄,看着他狀似遊離於外,但目光卻始終追隨着陳朝顏,心底便隱隱約約明白了幾分。

整個開棺驗屍,說來輕鬆簡單,卻花費了近兩個時辰。

午時已經過半。

回到四合院,將去晦的流程走一遍,又清洗一番,再吃過飯後,便已經是未時末了。時間雖已不早,但太陽還很大,陳朝顏便也不着急。見謝玄歪在貴妃榻上小憩,她便也回東廂房中,和衣歪到床上歇息起來。

一覺醒來,正好還差一刻便到未時末。

謝玄已經醒了,陳朝顏過去,隨他用過半盞茶后,便帶着曲文盛刺死周寡婦的匕首,同他一起坐着馬車,在情緒堪堪有所恢復的曲安帶領下,朝着周寡婦的墓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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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憑破案系統冠絕仵作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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