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書
伴隨着一道劃破天際的閃電,謝南衣從驚雷中猛然坐起。他披散着頭髮,坐在散開的帷帳之中,顯得越發清瘦。
纖長的手指撥開眼前的一縷髮絲,謝南衣僅着中衣,抬眸環顧周圍一圈,陌生的環境以及混亂的記憶讓他逐漸搞清楚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他穿到書里了。
不,應該說他回來了。
前些日子,表弟總在他耳邊念叨一本小說的內容,並且對裏面男主的遭遇義憤填膺。謝南衣偶爾聽了一點,大概了解了情況。
這男主名叫牧奕,少年時家中突然遭遇襲擊,家破人亡,只餘下牧奕一人,還要被陌生敵人追殺。走投無路之下,只能抱着僥倖從北境一路向南,來找當年與牧家有過口頭婚約的謝家,希望能得到一點幫助。
只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好不容易到了南境,牧奕剛找到謝家,卻被謝家拒之門外。謝家管家面色為難,只說家中困難,讓他日後出去莫要說婚約之事,免得招惹麻煩。
這一路上,牧奕也見慣了這種事情,昔日的朋友害怕招惹上那迫使他們滅門之人,便各種推脫。他雖然一點點心冷,卻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求別人幫助自己,牽扯上一段麻煩。所以便拒絕了管家遞來的乾坤袋,轉身毅然決然地離開。
數百年後,男主自然攻破一切困難,實力到達了修真界的頂峰。而謝家,則在一次大戰之中滅門。
總得來說,謝家只是前期男主磨難中的一個小插曲,男主日後更沒有什麼回來打臉他們的情節,所以謝家在文章中不佔什麼篇幅。
只看表面,恐怕大多數人都會和表弟一樣感慨一句謝家有眼不識金鑲玉,錯過了抱住未來大佬大腿的機會。畢竟對於一個完全沒有感情戲的文章來說,謝南衣那個「未婚妻」的身份已經算是難得的關聯了。
只是這也只是看客的猜測,真正到了這個故事之中,了解了前後因果,謝南衣才知道,謝家此時的情況有多糟糕。
修真界有三山四宗一齋的說法,是修真界的八個頂級宗門。而前段時間,籠絡了修真界不知道多少丹師和醫師的琉焰宗忽然來到這小小的棲桐城,找上了謝家,說要謝家幫他們治療受了重傷的太上長老。
謝家家主謝君如剛聽到這話,以為琉焰宗在開玩笑。謝家確實是醫師世家,早年在這棲桐城中也有幾分名聲,可那也只是以前,自從謝家經歷一場大亂之後,昔日榮光早已不再,家裏的人也一輩不如一輩,更不要說和擁有頂級丹師、醫師的琉焰宗比較了。
然而琉焰宗態度強硬,謝君如的解釋完全沒聽進去,反而說什麼,聽說謝家有治療人的秘術,希望他們能幫一幫。
謝君如百般推辭都沒有辦法,最後只能接受這門苦差事。但是他們也確實沒有那什麼治病救人的秘方,所以只能用一些不會出錯的藥物,每日吊著太上長老那口氣,結果就在前幾日卻出事了——那葯把人給醫死了。
本來以太上長老的實力,就算人快沒了,也能拖很長一段時間,可是那葯里不知道怎麼回事,被換了一味葯,竟然直接要了對方的性命。
琉焰宗得知此事,勃然大怒。並且完全不信謝君如說葯被換了的說法,一定要找謝家說個明白。
仔細一琢磨,這事中有很多疑點,比如說那所謂的謝家秘法,又比如說突然被換了的葯。但是琉焰宗彷彿就是為了找謝家麻煩,一句話都不聽。
這也是為什麼,謝家不敢收留男主。他們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若是男主在這裏,難免也被琉焰宗記在報複名單里。
如今謝家風雨飄搖,怎麼應付琉焰宗都是一個問題。
想到此處,床上的人咳嗽了兩聲,居然突出一口淤血,謝南衣不在意地擦掉嘴角的血漬,沙啞着喉嚨問道:「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他聲音不大,卻知道外面的人肯定能聽到自己說話。為了照顧謝南衣,謝父謝母特意讓侍女關照着,就算是謝家如今危險了,也不曾停歇。
過了片刻,一個婦人攜着一個女孩,帶着一群侍女走了進來,等看到謝南衣望過來的清明視線時,雙眼驟然一紅。
謝南衣跟隨記憶喚道:「母親,小妹。」
聽到他開口,小女孩眼睛一亮,揪着母親的衣角說道:「姐姐好了!」
謝南衣眸中劃過無奈。
他一個男人卻被喊做姐姐,也是有原因的。
謝南衣以前總是遇到一些不幹凈的東西,一位長輩便說原因在他少了七魄,可又找不回來這七魄。而修真界的謝南衣則因為失魂,所以總是渾渾噩噩,沒有神志,又加上沒有命魂,屬於早夭之相,所以謝父特意找人指點一番,對方讓謝父將兒子變作女兒來養,遮掩天機,雖說神志回不來,卻也能留下一條性命。
所以謝南衣小時候開始,謝家便對外稱他是女孩子,就連家人之間為了避免說漏嘴,也是用女子的稱呼。
想到此處,謝南衣失笑,向著謝秋靈伸手說道:「小妹,以後便可以叫做哥哥了。」
聽到他這話,葉錦雙神色一變,上前就要捂住他的嘴:「南衣,此話不能亂說。」
謝南衣安慰他道:「放心吧,母親,我心中有數,自此之後,失魂之症便不會影響我了,若是不信,等家裏的情況解決了,你給我檢查一番便是。」
如今外面尚且平靜,謝南衣想趁機詢問一下男主那邊的情況,卻聽見外面一聲驚雷,繼而院落中傳來一聲重物落地之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掉落在了地面上,發出沉重的一聲悶哼。
洪亮的嗓音響徹整個謝家:「謝君如,時間已至,你們可否找出證據,證明那葯是被人換過,有人故意害你謝家,如若不是,謝家便要為此付出代價。」
謝父嘆息一聲,知道說再多也是枉費口舌。他之前就已經將藥方以及太上長老服用的藥物都給琉焰宗的人看了一遍,確實非謝家所為,可是琉焰宗不信,鐵了心就是要給他們安上這個罪名,他又能如何解釋。
心裏暗暗思考謝家什麼時候得罪了琉焰宗,謝父擋在琉焰宗眾人的面前。雖說他只有元嬰後期的修為的,面對如此龐然大物根本沒有反抗之力,但是他也不能讓開,畢竟身後就是自己的妻兒。
屋內,將外面的動靜聽了七七八八,謝南衣問道:「是琉焰宗的人過來找麻煩了嗎?」
他病情剛剛好轉,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麼,謝母卻也不敢讓他多費心神,連忙說道:「不是什麼大事,你和妹妹待在這裏,娘出去看看。」
琉焰宗都逼到家門口了,葉錦雙還說沒什麼大事。心裏感慨謝父謝母的一片苦心,謝南衣卻不打算真讓他們面對危險,而是說道:「那太上長老的病,未必不能治。」
謝母動作一頓,繼而笑這孩子說起了傻話。
那太上長老早就丟了性命,哪還有什麼能治之說呢?
「母親信我嗎?」謝南衣微微抬起臉頰,點墨般的雙眸注視着葉錦雙,「若我能解決此次之危呢?」
葉錦雙心裏一緊。按理來說,謝南衣這麼多年沒有神志,在他們照拂之下生活,有沒有救人的本事她還能不知道嗎?
可謝南衣此時的表情太過篤定,又讓葉錦雙不確定起來。同時,她還有些懷疑,謝南衣在哪裏能接觸到救人的辦法,這……還是她的孩子嗎?
直覺上,葉錦雙對謝南衣依舊非常親近,可是理智又提醒她要謹慎一些。
謝南衣看出她的遲疑,卻也沒有擔憂。按理來說,他剛剛醒來,確實不該表現得太突出的,否則必然引起謝家人的警惕。畢竟修真界是有奪舍之事的。
可是謝家情況危急,那琉焰宗明顯不懷好意,比起所謂的懷疑,還是先解決外面的矛盾比較重要。
至於謝母的懷疑,反正修真界對於是否奪舍有自己的一套檢驗辦法,謝南衣問心無愧,自然不會害怕。
可能是他的態度讓謝母逐漸冷靜下來,又加上謝南衣的語氣太過篤定,葉錦雙做出了最大膽的那個選擇的,詢問道:「你有把握嗎?」
「六成。」這只是保守的結果,畢竟那個太上長老的情況謝南衣還沒有具體了解,能否溝通此處天地也是一個不確定因素。
謝南衣說著,又咳嗽了一聲,這讓他蒼白的臉頰上染上了一絲不正常的紅意,顯得越發虛弱。這實在讓人難以相信,他有令人起死回生的辦法。
然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葉錦雙既然相信他,那麼便不會改變了。
於是說道:「那你收拾一下,等會和娘一起出去。」
謝南衣臉上露出笑容,漂亮的臉頰一時間讓人移不開神。
只是出去是能出去了,穿什麼衣服卻讓謝南衣犯了難。望着面前一排排的裙子,他臉上浮現一絲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