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個異想天開的計劃
辛吉德聽到這裏,好整以暇的點燃了自己的煙斗。他對皮城和祖安的舊事不感興趣,但卻對范德爾是個例外,畢竟這個締造了如今祖安的男人,有着如同救世主般的傳說,深受祖安百姓的愛戴。
至少辛吉德過去的房東,就對范德爾崇拜不已,視其為整個祖安的守護者。
因此即使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鍊金術士,也多多少少知道些這個男人的故事。
據說范德爾曾經是祖安城的地下礦工,偶爾打打黑拳,貼補家用。直到後來祖安和皮城爆發戰爭的時候,這位平平無奇的男子展現出了耀眼的光芒,長期在礦洞裏勞作打磨出來的肌肉,可以輕鬆砸開皮城執法官的盔甲,原本用於挖礦的拳套,成了敵人聞風喪膽的武器。
眼前自己的僱主希爾科,乃至於祖安街頭那大大小小的幫派頭子,當初其實都是范德爾麾下的戰友,一起參與了對皮城的戰爭。
後來的故事就比較簡單了,經歷了初期的局部失利,皮城執法官們迅速做出了反應,更強大的武器投入了戰場,更多的兵力源源不斷增援而來,范德爾的攻勢被生生打斷,並落入下風。
這個時候祖安內部也開始出現了分歧,范德爾驚訝於底城的傷亡,開始反思眼下的局勢。
而以希爾科為首的鷹派,卻堅持認為,短暫的受挫是難免的,但只要加大力度,一定能打過皮城大橋,徹底佔領那座欺壓在祖安頭上作威作福的奇迹之城。
雖然范德爾暫時利用威望壓制了祖安內部的爭執,但這個局面並沒有維持多久,希爾科在聽說皮城有意和談的時候,擔心這會消減祖安的反抗意志,於是自作主張,繞開了范德爾,煽動底層居民衝擊皮城大橋。
這個舉動非常危險,哪怕辛吉德都聽說過,十年前那場慘烈的夜晚,無數被煽動起來的祖安人,手無寸鐵,懷着去皮城過上溫飽生活的理想,紛紛來到橋頭,開始衝擊執法官的防線。
而當范德爾帶着人馬趕到的時候,離着老遠就聽到了連綿的槍聲,以及被血染紅的運河....
後世把這場屠殺稱之為「霧橋血月事件」,每到特定的日子,祖安的小孩總會到橋頭獻花,唱着悲傷的歌謠,哀悼死去的親人。
據說也因為這件事,暴怒的范德爾跟希爾科徹底翻臉,並差點扭斷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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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故事裏本該斷氣的希爾科,如今好整以暇的坐在辛吉德面前,天知道他是怎麼逃出那個男人的手心,但這並不妨礙希爾科侃侃而談。
「而相應的,范德爾也通過本索,收納祖安的東西,賣給上城!隨便舉個例子,皮城那邊有個年輕人,一直在從事危險的研究,為此經常從本索那裏購買原材料,這些東西實際都是范德爾搞來的!」
希爾科的話音將辛吉德的思緒,拉回了現實,眼前這個中年男子,和當初一樣激進,一說到皮城,被感染麻木的眼眸中,就燃起熊熊的火焰。
「回顧歷史總能讓人感慨,但.......」辛吉德緩緩的開口說道:「這跟你找禮儀課老師有什麼關係?我的意思是,你找來的那個孩子,和這些似乎都沒有什麼聯繫。」
「這就是我從范德爾那裏學到的東西!他跟上城的關係實在太密切了,甚至可以說壟斷了祖安和皮城的所有交易,因此他可以在不侵佔祖安其他勢力的情況下,獲得收益,這也是其他人---那些妓院,酒吧,賭坊,乃至街頭小販,願意跟范德爾攪合在一起的原因,既能受他庇護,還不用交一分錢保護費。」
「所以----你也想佈置顆棋子,安插在皮城咯?----恕我直言,或許用錢賄賂拉攏幾個執法官,可能會速度更快些。」
「親愛的鍊金術師,如果我僅僅是為了賺幾個小錢的話,那麼收買執法官確實足夠了,但----要想推翻皮城的統治,把上城那高傲的嘴臉踩在地上摩擦,就必須深入的更多,最好有資格參加皮城的議會,這樣整個皮城的高層佈局,以及一舉一動,都將在我的掌握之中!」
聽到這裏,一向以瘋狂科學實驗而聞名的辛吉德,不由看了希爾科一眼。
要知道皮城的制度在整個大陸都很特殊,這裏是由七個議員統治的城邦,這些議員都是由貴族裏面選舉出來的,地位崇高,不客氣的說,若是有貴族的身份,等於是一隻腳跨進了皮城的統治階級。
而貴族之下則是世家,算是皮城常年居住,擁有一定地位和身份的階層,他們通常依附在貴族的家族上,依靠自己的才華,獲得重用和財富。
世家之下,則是普通公民,如果說世家還能列席議會,旁觀一下的話。那市民階層就是最低的那一級了,他們只能不斷苦熬,才能有資歷成為皮城新的世家,並沒有參與政治的資格。
之所以執行這樣嚴格到離譜的戶籍制度,根本原因是皮城邊上還有個祖安,每天有數不清的祖安窮小子,想來皮城裏碰碰運氣,因此為了不讓寶貴的公共資源被祖安人染指,皮城才設計出如此嚴苛的身份制度,以便跟祖安劃清界限,
「這簡直太瘋狂了,先生,冒充皮城貴族世家,已經非常困難了,居然還想混入皮城議會?那裏面任何一個席位都極難獲得,黑默丁格創造皮爾特沃夫接近兩百年,全部的席位也才七個而已,現在你從街上隨便撿了個小子,難道就認為,他能做到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嗎?」
面對辛吉德的詰問,希爾科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到窗邊,看着遠處的風景淡淡的說道:
「成為議員確實有些早了,但----若不行動起來,永遠無法靠近目標!另外這次的人選可不是隨便找的~我相信這是個聰明人,或者說,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其身上有着不同尋常的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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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某個被形容為頗有才華的傢伙,卻完全沒有這種覺悟。事實上因為長時間沒有吃飯,他現在整個人餓的眼冒金星,情況非常糟糕。
「這葫蘆里到底是賣什麼葯啊?把我抓到這裏,卻什麼都沒說.....究竟想幹什麼?」
柴雲帆無奈的說道,他自己隱約感覺到,自己正在陷入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卻始終沒有半點頭緒,這種不能把握自己命運的感覺非常糟糕。
按耐住心中的焦慮,柴雲帆打起精神,強迫自己做些事情來分神。
比如用火爐里燒剩下的木炭,在紙巾上畫畫,再用麵包塊當橡皮擦,將畫好的東西擦掉。
而他畫畫的對象,則是窗外錯落的街道,這些東西乍一看就好像是風景寫生,實際上卻是對祖安地形的描繪。
畢竟柴雲帆之所以被抓,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不熟悉道路,在蜘蛛網似得貧民窟里打轉轉,浪費了大把時間。但凡自己知道怎麼走的話,可能此刻已經在前往德瑪西亞的船上了,用不着在此提心弔膽。
通過這樣重複的描繪地圖,可以最大限度的把這座城市複雜的路徑,印在腦子裏,再不用擔心,走了一半找不到方向的問題。
而擦掉畫作,則是避免給這裏的人,發現自己想幹什麼。
當柴雲帆畫到第四遍的時候,一直緊鎖的大門,突然打開,之前襲擊自己的中年男子,出現在那裏。
「原本我聽說你不願意吃東西!」希爾科緩緩的說道:「現在看來,還有心情畫畫,想必只是單純的不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