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活

在盛夏的季節，即將放暑假時，我對一開始相識有所皺眉的蘭州青年，放下了不少戒心，其離奇的家事，確實過得凄苦的生活，不盡然讓我想起我小時候的日子。九歲前被拐賣過的生活，又浮現在了我的眼前，在被找到並接回家以前，我不記得自己穿過鞋，除了飢餓就是農活的記憶。

小學放了學，趕着一群鴨子去農田吃稻田裏的蟲和水草，以及幹着各種和年齡不匹配的農活，六、七歲瘦弱的小孩子，在水田的泥漿里走都艱難，但是都要去插秧，一般人能想像嗎？每天最大的幻想就是吃上小學門口，那個賣早點的攤頭上的大饃饃，有點類似與陝西的大鍋盔，最好在夾一個油糕。所以四月份的相見后，連續三個月都會每月見一次蘭州青年，並給拿些單位里的各種禮盒，或是BJ寄來的各種吃的，全部都送給他拿回學校去吃。這個蘭州青年每次見面，都是很能吃的一個主，不過從他嘴裏我聽到的表述是，他自己認為自己胃口是小的，可他吃下去的量至少是我的三倍？

我在想是不是他們甘肅哪兒的人，吃飯確實是比較能造，畢竟西北的碗都比南方的大很多。所以一段時間接觸下來，出於惻隱之心，更是最近酒局上，不少過來人的言談入耳，讓我若有所悟，手裏的錢存着，也就只是個數字，拿出來做點善事，尤其是投資人，也許只是自己的一點零花錢，但將來可能受益一棟樓。我便在臨近七月底小青年要回蘭州之際，約見了他，順道有一幅自己在一個拍行，新得到的小品，準備送給謝主任作為禮物，需要蘭州青年先拿回學校從新裱一下。

這幾次的見面我能明顯感覺到，這個還是一臉陰沉帶着點狡黠眼神的青年，明顯話多了起來，也敢抬起頭來看我一下，但只要我的眼神一看他，還是會不自主低下頭去。我告訴他，我深思熟慮了下，準備資助你每個月六百元的生活費，一年十二個月，寒暑假照給，每學期開學在提供3000元學費補貼，這樣一年就是13200多的樣子。這樣加上你爸給的生活費，一個月基本就有1200月左右，完全足夠一個上海的大學生在校生活，你就好好讀書不要想太多，以後我會比較忙，可能一個季度見你一次，並給你三個月的生活費，希望你省着點花，規劃好自己的生活，而我畫畫用的材料，以及裝裱畫的事情也會減少很多，需要的時候會短訊告知。

蘭州青年，明顯對我的話很驚愕，用着略顯造作的神態抬起了頭盯着我看，我也直接看着他的眼睛，原本造作表情的臉，一下子又低了下去，不敢在看我。緊接着就是梨花帶雨的瓊瑤劇模樣，哭了起來，並說道：我爸說我滿18歲了，他是沒有義務在養我的，勤工儉學是大學生應該有的狀態，給生活費越來越不痛快，還說我花的錢多了，他算過一個月三四百也能在學校生活，我真沒想到你會這麼幫我。

我對他講的話不置可否，只是告訴他，現在你生活上問題算是解決了，我這兒裱畫的事，還有我畫畫的礦物顏料雖然會用到的少了，但還是由你來經手，你也算可以在賺點零花錢。這錢不是白給你，你畢業后五年內還清即可，不收利息。也希望你好好練練字，你寫的賀卡我收到了，字有點慘不忍睹，不是個學文保專業的人應該有的情況。這個暑假你回了蘭州，好好的在你們學校選些大家的帖子帶回家，在家裏臨臨帖練練字。

就這麼一頓自掏腰包的午餐后，自己一個月的收入就算確定沒了，

用以資助了這個面相，我並不怎麼喜歡的人。或許命運這種事情就是這樣，碰到了，心裏起了念了，往往就是這般不可避免。就向蘭州拉麵，其實我並不愛吃，可遇到肚子餓的狠了，選擇困難時，必然還是會選這個將就一下。就像是最小的堂妹的工廠，我和家人明知道服裝生產業，已經明顯在長江三角洲走向了夕陽，但慣性的思維與自我從小的經歷。還是會讓她在明白這個大環境的道理情況下，最終還是會遷就並妥協與她，讓她把廠子開了起來。

我個人是真不太喜歡自己小妹妹的愛人，雖然長相干凈看着靦腆還帶着一點明星臉，這一時期江北邊的男子，不知道怎麼地，普遍是長地還不錯的，可那種氣質里透出來的算計，讓人很清晰的能感出來，所以臉蛋好看氣質卻是騙不了人，而且歲數還比我大兩歲，比妹妹大四歲。或許因為我是個男性，以男人的角度所以能直觀感覺到，而女子多是先看臉，尤其被溫柔拿下在生了孩子，便會破防沒有了多少抵禦能力，進而喪失判斷。

雖然夫妻間是應該彼此都沒有保留，並互相信任與支持。但如今的社會不是古代，結婚了就代表一輩子的束縛，不好離婚的那種情況。所以現代社會愛對方，就應該不給其犯錯的機會，女性也好男子也好，基本的戒備防護還是應該有的，不然一旦婚變，可不會有有什麼宗法道德，進行約束規避風險之類的。就像這個妹夫知道我和本家堂姐們，以及爺爺兄弟家堂兄弟姐妹們關係好，而小妹妹和幾個姐姐就比較尷尬，我這人雖然反對過他們的婚姻，但最終還是由着這個妹妹性子來，所以很是有點吃定我的意思。

並且從BJ回上海，我是有一筆錢的，所有親屬都知道，加上我的性格在家裏，比起其他兄弟姐妹，算是很好說話的類型，因而就竄搗小妹來和我商量合股。三十萬佔一成股，占的股份不算低了，我也確實還有五十多萬存款，可我現在的工作讓我對經濟產業很敏感，明知道會虧的夕陽產業還投，有點讓人尷尬和為難。而且這種事家裏人的態度，和心境其實都很明確，這點事情風聲早就傳到了我的耳朵。

一個個爺爺生下的兒女，衍生的我們這個幾個本家的堂兄弟姐妹，性格普遍都很恬淡，且工作收入都還算不差，一般不會生非分之想和去冒險，養父母那邊的哥哥姐姐，更是屬於從不節外生枝的類型。擺明是這個入贅的小妹夫，在算計小妹的陪嫁，還想在敲家裏一筆竹杠，搞這麼個項目，可預見的是，接下來廠里各個崗位，會出現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這種經營怎麼可能做的好。而且如今的年月買地開廠是不可能的了，租賃與運營成本又太高，還不說跑業務的難度，虧本關張只是早晚，若是給個3萬意思下到也沒什麼，就當給剛周歲的小外甥買奶粉。

可要的是30萬，在家產都分清楚了的情況下，不是小數目了。雖然是一個爺爺奶奶，但因為她母親的原因，其實從小關係並不是很好，我更親大伯家的大姐和大姑家的二姐，可體面還是要講的，畢竟我是家裏爺爺這支唯一的男丁。所以拿出前些時候領導公子的小企業里，資金調頭寸的轉賬單，說剛借出去45萬，錢還沒收回來呢（其實一個月內就還了，當時就是謝主任的一次試探，一是看和他時不時很親，而是如果幾十萬都拿不出，或者扭捏姿態過多，很多事彼此就不會再有緣分，我也算見過江湖了，這點水塘級測試，還是很清爽的就看了出來），你們來的真的不巧。

而且小外甥的周歲我可能來不了，我要去武漢出差，我一會支付寶給你轉一萬，我這當舅舅的，算是提前給他的紅包了，你先收起來。小妹其實是個聰明面孔笨肚腸的類型，心思並沒有多少的人，所以從小雖然很厭惡她媽媽，對她我還是很關照和愛護，她我的婉拒，此時也很看的開，就聊起了家常，說我新的差事是不是太累，人都瘦了點，酒要少喝，不要太爽氣要推脫，年紀輕的時候沒事，上了歲數身體就難說了。劉媽（照顧祖母的老阿姨）給準備的月子裏的補品還有不少，我回頭給你送過來，要麼讓劉媽拿過來，你要吃就讓她給你做，，，，，，。

看着我們兄妹聊起了家常，這個明顯壞心思的妹夫那是很不甘心就這麼被打發了的，就開口打斷我們兄妹間的談話，說到：舅哥，自從瑜沁（妹妹名字）懷孕就停薪留職，我呢也辭職在家，全職的照顧她，如今我們夫妻兩都沒有討生活的事做，光吃老本也不是辦法，所以才合計開這個服裝廠，聽瑜沁講家裏大姐她們，以前也做過這個行當，我想着肯定是有經驗的，現在幾個兄弟姐妹都問了個遍，沒有一家肯一起做這個事業，讓我覺得我和瑜沁很不受待見，有點孤立我們兩個沒工作的人，我們倆是沒你們混的好，爸媽（我小叔和嬸娘，妹妹的爸媽）也只是在老家種地的農民，讓人看不起也很正常、、、。

這番話明顯就是挑撥我們家兄妹們關係了，我本不想理睬他，可他還在一直演苦情戲，甚至一個大男人，自言自語的說自己很自責，沒有給老婆孩子好的生活，還自我感動的哭了起來，搞得小妹也是跟着抹淚，這挑撥我們家兄弟姐妹的味道還越發深入了，因此不得不回到：那現在你們準備了多少資金？略帶哽咽的他，立馬回到：200萬多點，地皮廠房設備租賃都是現成的，直接接手做就可以。我回問到：那這些錢是從哪兒籌的？他說：我們自己家裏籌措的。我在說到：你們自己家？那這麼說，是妹夫家裏出資大頭了？那加妹妹的陪嫁，不得四百多萬了，你們這是要做多大的工廠，還到處找家裏借錢。

親家這次也是下血本的，哪裏搞的兩百萬，別是貸款啊，你們這麼說，我覺得該是你們張家做大股東，如此那肯定是妥帖的。小妹回了句：啊哥你曉得的，他們家哪兒有什麼錢，他爸媽比我爸媽都不如，我陪嫁都是你遵照阿爺臨終時的話給的，我有多少錢你比我還清楚，一共就這些現在都壓上了。我講：你也曉得你的陪嫁是我給的，阿爺臨死只是說說，我也可以不給你的，個么你現在那能個意思，就專門和娘家人吃勞（吃定）了是哇？陪嫁的時候可都是說好了的，出嫁了彩禮給夠，以後不向娘家伸手。這個妹夫對這事這麼積極，親家家裏出了多少？難道說的他家兩百萬，就是你的陪嫁？

說到這裏，我這明星臉的小妹夫明顯局促起來，也不哭了，連忙說到：舅哥不借就不借嘛，我和瑜沁結了婚，我曉得你是反對的，可是現在寶寶都有了，我們就是有血緣關係的一家人了，你說的這有點見外了，讓人覺得寒心的。我說：個么你都說我們是有血緣親戚的了，那我就不見外了，你說的這兩百萬啟動資金，那就是小妹帶走的陪嫁，既然這是我們家給的嫁妝錢，按道理你們就該知足的。如今親家一分錢不出，拿這麼點錢創業也是不可能的，不如還是你兩都出去工作的好，錢存起來也可以吃利息。

孩子奶粉、尿不濕、早教的錢都在利息裏頭了，你兩在好好工作，按照懷孕前的工資收入水平，完全生活無憂品質很高了。實在要創業，錢多就做錢多的事，錢少就做錢少的事，沒必要一口氣吃成胖子。小妹是從小知道我的脾氣的，自然也聽出了我的話中意思，沒在好意思講這個事情。但是這個明星臉妹夫，還在喋喋不休講開了廠，能有多少賺頭，以後可以給孩子和瑜沁更好的生活等等，以及他們家雖然沒錢，但是可以出力氣來幫忙，他回很努力去經營工廠，做出一番事業之類的話。

最後這麼個事情，雖然所有親眷都覺得不妥，但架不住妹妹一家家連續的去求，還私下裏說我這個做哥哥的，是有想支持並借給他們錢的，只是我的錢被人借走了，這番話半真半假，很是具有迷惑性，所以最終在長輩們的同情下還是給出了錢，湊了一百多萬，一共三百萬的樣子，我也被道德綁架出了一筆錢，總不能打自己妹妹的臉。幾個混的好的堂叔、姑姑的，還給地方上打了不少合法幫扶的招呼，算是把服裝廠給做了起來。生活呢或許就是這樣，突然、偶然、算計，被迫，各種味道都在其中，但知道歸知道，人的思維慣性還是會讓人去做，那怕都知道結局，出於人性的親愛，還是會送親人接受社會的毒打，最後在給收拾一遍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