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過去

社會形態下的人，多數還會很怯懦、以及敢於戰鬥，兩種鮮明的性格，取決於他們是否能明白，活着是為自己而活、以及是否有人讓自己掛心。沒有主體的生命過程，就如綻放如花海的盛景中，那一株同色或者配色的花朵，哇塞之中，只是如空氣一般透明。所以路邊的一株野花野草，有時會更賞心悅目，使人記住它，並在多年後，還會想起它的美與個性，只恨，不得再見，那般卓爾不群。

十二月的上海，雖不會見雪，但寒冷卻如跗骨之俎，除了進家門的一瞬間。會有一股暖意，多數時候都是手腳略帶冰冷，如果不走動或是喝些熱飲，在沒有空調，與取暖設備的情況下，必然離感冒不會太遠。所以上海特有的“壓馬路”，想來不只是談情說愛，更有活動起來暖暖腳的意思。

此時養父去世快一個月了，做完了三七，在悲痛與無奈中，從帶着對生活的惶恐，與未知的不確定性下。總算是用自知之明，克服妥善的處理了一切，讓我步入了，新的安穩環境中生活。當時養父雖然臨終前，給哥哥姐姐們立了規矩，保障我從今往後的生活，然而我並不信任這種狀態。有血緣關係的親兄弟姐妹，都不一定會遵照父母的囑託，最終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更不要說，這種脆弱的形式了。

逝去的人，只是因為祖父一輩的世交與恩惠，尤其曾經對他的大力提攜關照，從而讓一個農村兵出身的人，有了一份不錯的家業。因而在祖父去世后，我們家裏關係的複雜難梳，尤其祖父生前對我的偏愛，作為受到恩惠者，懷揣着老一輩特有的感恩情懷，愛屋及烏的對我這是必然。

況且我時常一個人居住，只有阿姨照顧，確實須有人關護。因而就有了，這帶着一種，報恩和憐憫性質的看護，出現在了我的生活中。但彼此之間，需要一個名份，延續相處的行為合理，乾爹或是養父的名頭，就成了最好的選擇。方便供着我的一切開銷，以及生活所需，對我幾乎就是如同父親，而且遠勝生父本該做到的一切，所以叫養父，更為確切。

自三月份查出肺癌到十月底，從一開始的並不在乎，因為有例子在身邊，以為養養能續命至少十幾年。可是夏季的一次感冒發燒，被送進醫院后，情況突然急轉直下。整個人就開始意識不清，靠儀器撐了幾個月。剛好60歲，生日剛過，要領退休金時，人就被病魔帶走了。初期發現病情時，規劃的許多事，全部中斷，連想出門在走走，都沒能實現。比如說好的退休了，想去湖北，曾經駐防的地方走走。尤其是對我的處置，本打算一滿60歲整，就過戶一套房子給我，在做主分出一些薄產，歸到我的名下，好做零花錢。可這毫無徵兆的感冒發燒后，直接就神志不清，這些便只能成為過去的一個說法，而不能去較真。

因此在養活昏迷不醒后，在生父一邊親眷疏導下，以及自身權衡利弊后。主動找中人，在其間說項，並草擬了幾分協議，用一种放棄的手段，達到消弭不利的因素。何況本來就沒有什麼執念，以及索取的想法。那些承諾與贈予，也不是我所必須的東西。

幾處工廠，在我上大學時，贈予的部分股權，全部簽署無償轉讓給，養父的兒子及長孫。養父名下承諾給我的，且鑰匙已經在我手裏的，楊樹浦地區一套大三室。我希望酌情分給，養父女兒繼承，因為那處學區很不錯，方便她就要上學的兒子讀書用。放棄養父生前承諾的，關於工廠、廠房、倉庫、地皮、經營的所有權益。

至於別的，都是零零碎碎的，大家都會不在乎，便沒必要詳細分解說明。

以這種高姿態的不爭，生怕會爆發內鬥的，養父生前的工廠合伙人，尤其親眷們，都是大感意外和驚喜。本以為我會捨不得，那麼多錢財，要仗着生父正春風得意，和他們硬拼幾招，這是不少人家，常會出現的情況。到時候對成產經營，必然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可萬萬沒想到，我會這麼乾脆，我們家的人，更是絲毫沒有意見。

其實這裏主要來源於一種理智和權衡，只要雙方的感情在，他們的財富，將來總會在感情趨勢下，為我們家所用。而且在他們得知，你真的需要時，是會自願奉上的，既是彼此信任所升華的情親，更是一種對人投資的互惠互利。彼此互相在不同領域，給予全力的關照，合作聯手，比殺雞取暖，來的長久與安寧。這就是，不爭才是最大的爭，在現實中的體現。小門小戶，為了三瓜兩棗的打鬥，導致原本就貧窮的家庭，更是拆分成零碎狀態，親情更是被打碎，失去了人心與道德上的凝聚力。以至陷入孤家寡人，貧窮無限複製，不可逆轉的家風。所以顧全大局，不是懦弱，是一種長期的”爭”。

所以在我找中人說項，自願主動簽署相關協議后。得知相關內容后，很是難為情的養母，便主動，將徐匯錦江樂園附近，一套兩室的使用權歸我，直到我去世，可以自己住，也可以收租。中人聽了都覺得離譜，我吃了虧，就那這麼點打發我。所以召集人，大家協商后，讓養母簽署承諾，將養父的所有工廠收益，我享有定向附屬年利，直到我去世。並且在給我購買一份挺貴的，保險公司養老服務險，算是在多一筆存款。這樣看上去，我損失了很多，可長期來看，其實我的財富，只增不減，尤其避免了大家庭內部的矛盾。

而且我還有生父家裏，給的不少財產傍身，可以說達到了自身，財富最大自我控制化，並且落下了很好的名聲。這一種高姿態，不但獲得了所有人極大的好感，許多養父家的親朋故舊，還覺得我寧願自己吃虧，也這麼高風亮節的犧牲，對於我的態度，更勝於從其的好。甚至養父家哥哥，覺得自己媽媽太小家子氣，為此很是過意不去，屢屢向我道歉，以及釋放善意。

在2012年的上海來說，我當時的個人收益，一個月就可以買幾個平方，而且是純收入無風險，算得上屬於中上富裕了。這就是從小受到，友愛宗親的教育，與活在眼色，和取捨中長大的人，最大特點。那就是，審時度勢，以及學會滿足。就一切所得，要抱着惶恐和推辭，還要帶着感恩的心答謝。尤其報有真摯情感，表述錢財的不重要，將親情放在第一位的姿態，是必備的操守和修養。這樣既能獲得，大多數人的認同與讚賞，給自己形成一種極大保護，也能讓彼此有權益糾紛的人，內心有所歉意。

當然這事，是一出非常考驗心境的戲。演的好，那就真好。演不好，那就適得其反。所以我做了不少內心建設，帶着本就真實的哀痛，在真摯的情感下，與哥哥姐姐及養母，抱頭痛哭在三七道場。不但重申自己放棄的內容，同時用以敲打，養父兄弟們窺探的心。並大義凜然的表示，這是希望養父家哥哥，能把家業做大做強，讓秦家門以後，也能成為一隻鼎。這讓養母還有大哥媳婦，尤其生前好友們，感動到一塌糊塗。

就這麼，在經歷BJ年初那場巨變，倉皇似逃一樣的，回到了上海后。沒想到，緊接着，就是養父這個事情，好在都順利的處理了，但是讓人異常的疲憊。好想一個人安靜安靜的，過上幾天不用看眼色的生活。於是在一切基本妥當的，十二月份的日子裏。我搬離了桂林西街，祖父去世后，家裏我分到的房子。租給了一對上師大，做老師的年輕夫婦。沒有搬去，任何自己名下的房子中居住。

而是另行自己租房，因為這樣，可以獲得更多差價收益，同時避免各色人等，上門來探望之類的。選擇了靠近郊區的一個新村，行政劃分還是很市區的，出行也便利，到徐家匯開車只要十分鐘。公交不堵車的話，半個小時路程。房租卻並不貴，一室戶二樓40多平才2000不到，主要房東夫妻看着就有文化，而且很和善親切。

搬家佈置新房，處理好積累的一些生活事務。在寒冷的上海冬季，我的生活煥發了新的光彩。我從新拾起自己的愛好，開始畫仿古畫，對房屋局部裝修了下，還特地買了一張很合心意的黑酸枝條桌，購置好了全套自己喜歡的傢伙式。希望在一切全新中，就這麼沉浸在自己的喜好中，悠閑沒有顧慮的先度過幾年。

並且規劃了去旅行去看博物館、寺觀、洞窟、摩崖。反正才23歲，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用。生活似乎歸於了起始，工作還是社交，在我看來，無非就是動物覓食的本性，如果不愁吃飯，為什麼不做點自己喜歡的呢？

為了保持身體健康和身心開闊，獨居后的我，每天早晨六點準時起床，洗漱擦身換下睡衣，穿一身輕便的衣服下樓去吃早餐，並做到每天堅持鍛煉身體，保持身心和身材的活力。尤其是和自家堂姊妹間，多走動，多來往，不吝嗇自己的一切，讓大家都很舒服的相處。

我特別喜歡新家，兩條街外一處菜市場的點心攤，上海樣式的早點百吃不膩，豆漿就有甜、淡、咸三種，豆花口味也是如此，主要是這家辣油很特別，並不是辣椒做的辣油，而是傳統的一種植物辣油，現在想不起來叫什麼植物了，在咸豆漿或者咸豆花里，淋上幾滴就會感覺辣，但辣的舒服不刺激，而且不會出現普通辣椒吃后的腸道不適。在混合豆漿或者豆花后，與蝦皮、紫菜、榨菜、深炸油條碎的作用下，-清晨喝上一碗感覺倍兒提神與暖意，在配上咸大餅卷油條，有時候會吃粢飯糰或者粢飯糕。

清晨在這樣的早餐下開始，無異於會讓人充滿生氣，哪怕颳風下雨天，也是不可以不去的所在。爾後七點左右開始南方人必備的行為，買菜逛市場，早晨的蔬菜肉類相對新鮮不少，還會有郊區的農民在市場外來回晃蕩，兜售自行車框子裏的蔬菜，從小阿姨帶大所養成的習性，對於挑選食材有時會略顯苛刻，但也是一種樂趣。

就這麼閉門獨居了兩個多月，年輕人的心總是會有些孤寂感的，一開始認為一人就可天下的心態，孤獨那麼個一兩個月，又想着接觸點外面的世界了，這世界上，孤獨這兩個字是不好打發的。因此喜歡在貼吧和一些專業QQ群里與人開杠，有時候一聊就可能是一兩個小時，與人交談還是蠻快樂的。

雖然網絡世界的那頭，我們都知道可能與其言談表露的情況，可能有天堂與地獄的差別，但畢竟沒有實質的傷害，關閉窗口不看，天下也就太平了。就是在這麼一個青春朝氣的歲數里，我卻過起了退休打發日子的生活。也就是在這個十二月里，我遇到一生中奇特的小插曲。在裝裱修復群里，一個在很郊區的民辦學校，讀大專的一個大一學生，因為我對一些畫派的解說。願意低價給我提供礦物顏料，以及我所定製的裝裱。因此仔細的聊了一段時間，整體感覺還行。

這期間逛了幾個畫展，和小的拍行，手上技癢，想着能不能有些新的作為。所以和這個人聊得還挺投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