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出手

“離開我們的獵場，可恥的小偷！”

龍語在空中蕩漾開來，而率先做出反應的則是奧麗莎，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然後扭頭起身，表情變得凝重，脫口而出的語氣也顯得極為憤怒。

“我再說一次，這裏是索菲亞女士的龍谷，不是你們的，而且什麼時候珊德拉龍群的範圍都擴展到黑森之外了？”

而那頭白龍顯然不願多做語言，並且這頭出生起開始就被龍群肆意欺凌的銀龍在它眼中不值一提，它現在更為關注的是她身邊的另一頭，那頭和它們有着一樣鱗片，但是它的頭顱卻更相近於銀龍，而不是白龍。

作為白龍的卡米爾自然不是那些智力低下的同族龍獸，每頭龍的龍之傳承基本都告訴了它們，混血龍的存在。

“奧麗莎，你可以和首領去說，她現在就在黑森當中。”

這頭白龍後腿着力，一個優雅的飛撲，安穩的從空中滑翔降落到了地面，兩隻細而長的前爪安然的搭在眼前的一塊巨石上，用野獸般的豎瞳冷漠的俯瞰眼前一大一小的兩頭雛龍，聲音冷冽而又不容置疑，它再次說話，不過這一次是對着亞蘇說的，聲音相較柔和。

“你叫什麼名字，雛龍。”

“亞蘇。”

面對白龍的質問，亞蘇內心的升起的不是不安，而是好奇。

作為在《聖者》中被玩家擊殺最多數量的色彩白龍，被冠於龍族之恥的稱號，其他龍類嫌它們弱小而又愚昧，被體內的野獸本能而操縱。

而玩家也同樣這般覺得，因為相對於其他龍類都會可供交流一下，傲慢的紅龍都會聆聽一下蟲子臨死前的哀鳴。

但白龍例外，它們永遠都是以一種偷襲者的姿態來對付任何入侵它們領地當中的生物，果斷狠絕，不會給與獵物任何反抗以及辯解的機會。

雖然屬於白龍的那一部分龍之傳承告訴了它，白龍並不是因為智力低下而無法溝通，而是因為大部分的事情它們覺得都能用利爪來解決，至於獵物許諾的一切，等到死後一樣屬於它們，便很少和生物廢話，殺死一切都歸屬於它，久而久之便有了白龍弱智無法溝通這麼一個說法。

但從現在來看，現實的白龍並不如此，它們同樣保持有巨龍的傲慢，以及那麼一絲狡詐。

這頭白龍在知曉亞蘇名字后，不顧奧麗莎的臉色，趁熱打鐵說道。

“新生的幼兒，擁有白龍之血的你居然在銀龍身邊，想必是被這可恥的銀龍所欺騙，現在你可以跟我回家了，回到珊德拉龍群之中，裏面的成員和你一樣，寒冰的血脈在我們體內流淌。”

這頭白龍明顯看出了如今的亞蘇和奧麗莎屬於盟友，故意說出這種話語來刺激他，分化它們。

果然，還不等亞蘇開口，銀龍奧麗莎就按耐不住的大聲吼道。

“住嘴！你這卑劣的白色爬蟲！”

“亞蘇，你別聽它們胡說！你體內流淌的是高貴寶石之血，白龍之血微不足道，你就算能夠加入珊德拉龍群，你也不過是眾多給那頭母龍捕獵食物的鬣狗，而我不一樣，我們是盟友！”

奧麗莎有些不安，如果換個時間點她或許會冷笑置之，但現在她和亞蘇所謂的盟友關係連一天都還沒能維持，又談何堅不可摧。

亞蘇已經在奧麗莎面前證明了自己的價值，現在別說是亞蘇流淌着水晶龍之血，就算沒有，白龍的形象佔據多數，這頭銀龍也會硬生生拿靈魂來說事。

在龍谷生活數個月的她深知盟友的作用，

如果她身邊有同樣數量，不只要一半數量的金屬龍同伴，又怎麼容得這些費儘力氣還沒有她脖子高的白龍所欺凌。

因此，奧麗莎並不想失去任何一個盟友。

更別提她現在只有亞蘇這麼一個，縱然弱小，但是未來可期。

亞蘇向奧麗莎投去一個令她放心的眼神，他的確不會去加入所謂的白龍群，熟知北地怪物習性的他自然清楚，奧麗莎說的沒錯，甚至更為糟糕一些。

白龍在幼年期的群居制度某種程度上和冬狼相似，上下級分明，所有龍聽命於龍群首領，而且最關鍵的是，相迥異於金屬龍的尊老愛幼，色彩龍的惡龍天性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龍群中最為弱小年幼的那個將要承擔大部分的雜碎瑣事，比如看守巢穴，照看幼兒，得到的食物也同樣是最少的，有些時候還得等外出狩獵的龍吃完才能吃點邊角料，這個處境將要等到下一個比它更為弱小的白龍進入之後才會得到緩解。

就在亞蘇沉默之時，那頭白龍也給與了奧麗莎回擊，它不屑的瞅了一眼奧麗莎旁邊還未吃完的雪晶蟲，鼻子頗為不屑的噴出了兩道濃煙般的冰霧，飢笑道。

“和高貴的金屬龍在一起的食物，就只是這些土壤里蹦出來的蛆蟲？那還不如來我們珊德拉龍群的排泄場，那裏的蟲子可比這裏大多了，還具備營養，說不定還能剩下塊沒來得及消化的骨頭。”

“亞蘇，走吧！我帶你去覲見首領。”

白龍看了眼默不作聲的亞蘇，還以為它只是不忍拒絕銀龍，便直截了當的替他做了決定說道。

但等來的並不是那頭幼小白龍的跟隨，而是讓它瞳孔微縮的冰冷回應。

“不好意思，我從不認為自己和你們是同一種龍。”

亞蘇略微昂起腦袋，直視上方的白龍，語氣誠懇的說道。

但這種拒絕在白龍眼中顯然變了一個樣子，完全亞蘇變成了一副羞於與爾等為伍的表情，后掠的兩根骨質彎角配合上紅龍般的吻部，更是讓他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傲慢與鄙夷。

白龍卡米爾雖然在其他龍眼中，甚至在銀龍眼中也看到過不止一次這種眼神，但這是它最生氣的一次。

因此毫不猶豫的就撲了上去，勢必要給與這個膽敢譏諷於它的幼龍送上新生的第一課。

不過比它速度更快的一道銀色身影擋在了它的面前，卡米爾下意識想要用爪子撥開，但一股不遜色於它的力量直接將它的飛扑打斷，直接從半空中墜落，摔倒在了滿是碎石子的冰川灘上。

卡米爾臉頰火熱熱的疼痛，它看清楚了襲來的那道影子，是那頭一直被它，或者說整個珊德拉龍群都看不起的銀龍。

此刻翱翔於空的奧麗莎眼神冷冽，嘴、眼、鼻中都冒有奧法的藍色光芒，在雪山颳起的寒風中熠熠生輝。

光憑藉肉身力量，她肯定是做不到如此地步的，全賴於初生后不久覺醒的銀龍血統所給予她的法術。

——“龍血沸騰。”

不同於紅龍的天生強壯，銀龍也可以短暫時間內大幅度提高自身的身體素質，只不過在幼年期的時候，這系列差距無法彌補數量帶來的優勢。

不過等到她少年期后，白龍的數量優勢便不復存在。

那時候偌大的龍谷，無論是冰寒峭壁遍佈的雪山之巔還是幽深陰暗的黑樹森海。

它們主人的名字都皆只有一個。

——奧麗莎·卡爾特希雅。

一切生物將在她的奧法洪流中潰敗倒下，顱首低垂在她的龍翼之下，在她的爪趾前卑微憐憫乞食。

那個時候，過去的一切恥辱與羞恥都將在接下來對手的失敗低吼中。

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