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生世界9
廂房裏,白淺拿着帕子擦拭白澤濺在臉頰上的血。
經過時間的沉澱,血液不再鮮紅,變成一股乾涸的暗紅色。
「我家阿澤這麼愛乾淨,衣服弄髒都要生氣許久,非要姐姐哄才能消氣。怎麼血濺到臉上也不知道擦擦,還要等姐姐來給你擦,人人都說你長大了,我看你分明還是當初那個愛撒嬌的小鬼才是……」
說著說著,眼淚就再次滑落眼眶。
白淺摸着白澤已經不再溫熱的臉,明明沒有大喊大叫,就那麼無聲的落淚,反而更叫人感覺到她的絕望。
等到白澤的屍體被抬到棺材裏,白淺早已換上一身喪服,帶着阿離跪在一邊。
阿離年紀尚小還不懂得什麼是死亡,他這幾天有些發熱,等到醒來后,就對家中滿是素縞有些疑惑,不等他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就看到不久前才回來的爹爹安靜的躺在那裏,臉上帶着一種怪異的灰白色,不復往日白皙紅潤。
自己也被換上和娘親一般的白衣。
「娘親,爹爹為什麼躺在這裏睡覺,他不能回到房間裏去睡覺嗎?」
現場一片寂靜。
在外主事的白大哥看到再沒有人過來弔唁后,就走了進來,恰巧聽到這句話。
強忍住內心的悲傷,勉強擠出一點笑意說道:
「阿離乖,你爹爹要去天上打妖獸去了,以後要是想他就抬頭看看星星,最亮的那顆星星就是你爹爹哦。」
六七歲的孩子似懂非懂,也不覺得悲傷,只高興無比的想着,自己的爹爹果然是最厲害的,不僅在城裏打妖獸還要去天上打。
想到這裏,阿離一臉崇拜的問向白羽:「大伯,那我們前幾日遇見的那隻會噴火的妖獸是被爹爹打敗了,對不對。」
白羽只感到眼眶一陣酸澀,卻還是咬牙道:
「嗯,阿離以後也要像你爹爹這般英勇才對。」
「嗯嗯。」
清晨。
白羽叫來侍女,將一宿未眠的白淺扶起。
「今日就是阿澤出殯的日子,弟妹也去好好梳洗一番,他這般看重你,見你這憔悴模樣想必去了下面,也不安心。」
見此還有些猶豫的白淺立馬起身,白澤的死已經成為定局,自己怎能如此不懂事讓他連去世了,都要挂念着自己。
等到白淺收拾好自己,來到大堂,就看到僕人們將棺材最後一顆釘子釘死,只覺得心口一窒。
立馬虎撲上去,瘋狂推搡着一個拿着鎚子的下人,模樣癲狂。
「你們給我走開,走開,阿澤最是怕黑,把棺材釘死了,他會找不到回家的路的,不能釘,不能釘。」
她徒勞的用手扒拉棺材上的鐵釘,但這註定是無用功而已。
早已被告誡不能來大堂的白母,終究是不想自己連小兒子的最後一程都看不到,趁着人多,偷偷摸摸跑了過來。
一來就看到從兒子去世后的崩潰絕望,到現在的癲狂,鼻子一酸,只是再沒有流下眼淚來。
這幾日她早就將眼淚哭幹了。
被推搡到一邊的下人們面帶焦急神色,白母看了看天。
果然。
即將就是出殯的時間了,白母一咬牙一跺腳,趁着白淺還在扒拉棺材上的釘子,吩咐幾個侍女一起把她制住。
把白淺扶到一邊,不讓她動彈,只看着那群人起棺,往外走去。
等到白淺冷靜下來,白母這才讓人將她鬆開。
只是還不等眾人離開白府,一隊官兵便將白府團團圍住。
一個翹着蘭花指的「男人」尖聲叫喊道:
「都給雜家看好了,這白府就是妄圖謀反的主謀,逃出一人都是死罪。」
說罷,一臉得意的看着白羽,顯然是與他有舊怨。
「敢問李內侍,不知你說我白府妄圖謀反是何故?」
白羽雖只剩一臂,但依舊不卑不亢。
他緩步上前,將那叫做李內侍的人擋在身前。
「咱家敢這麼說,自然是有證據的。」
「願聞其詳!」
李內侍看着眼前之人,只覺得內心一陣痛快。
想他李金桂乃當今聖上身前紅人,看上他白羽,這是他天大的福分,誰知這廝不願意便罷了,居然還公然嘲諷他乃一介閹人。
這不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臉,後來本想暗中給他使絆子,誰知他竟跑去了邊關。
所幸,如今他也算的上大仇得報。
想到此處,李金桂桀桀怪笑兩聲。
「白羽啊白羽,你莫非還當自己是戰神不成,既然你想知道,那咱家就大發慈悲,讓你做個明白鬼就是。」
「你弟弟白澤去邊關后,敵國妖獸就再沒出現過,當初明明可以一舉殲滅敵國,白澤卻心軟放過了他們。」
「一場仗打了六年,敵國公主緋衣還揚言要嫁給白澤為妻,沒想到被你弟弟拒絕,如今她已然入宮,現已經是聖上最為寵愛的貴妃娘娘。」
「她稱當初與你們有交易,你們謀反後會讓她做皇后,結果你們出爾反爾,現在她要你們全家去死啊,哈哈哈。」
說罷,李金桂一陣猖狂的大笑,像是要將當初的羞辱一併丟給白羽。
只不過在沒人注意時,他極快地抬手將眼角的晶瑩拭去。
當今聖上年輕時算的上聖明獨斷,但如今年老,便愈發昏聵了。
見外面層層疊疊的都是官兵,白羽只得束手就擒。
只在這時,往日一向溫柔的白母,突然變得狠厲起來。
抬手對着白淺就是狠狠一巴掌,白淺的臉極快地腫了起來。
就在白淺不知所措時,白母指着她怒聲吼道:
「都怪你這個***,你就是個掃把星,我早就聽人說過,你父母便是被你剋死,才獨自一人去荒山野嶺居住。」
「我兒命苦,竟得了你這個掃把星,年紀輕輕就被你剋死了,我可憐的兒啊。」
此時的白母如同癲狂一般,撲到白淺身上扭打,撕扯。
現場亂作一團。
李金桂一臉不耐煩的讓人將她們倆扯開。
這時白母才像是想到什麼,一臉厭惡的吩咐侍女取來紙筆。
白母持筆在紙上左右游龍,寫完后一把丟給白淺,不再看她,只吩咐侍女道:
「將她的東西一股腦全都丟了出去,這種喪門星,我家可不敢留她。」
白淺不可置信的看着紙上最顯眼的兩個字——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