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旁觀者
「如果我是你的話,不會再用槍了。」
帶着輕微的迴響,淡漠懶散的女聲在安倫的身側上方響起,打斷了他抬手射擊的動作。
好奇怪的聲音,她是把嘴也改造成機械了嗎?
困惑的念頭在心中流轉,安倫扭頭向來者看去。
來者身高足有一米九幾,高高瘦瘦神似一根電線杆子。
她有一頭金黃色的齊肩短髮,身穿暗紅色的塑身風衣,細長的眼睛中是粉色的瞳和黃色的鞏膜,大半張臉被冰冷的粉色鐵面罩蓋住。
面罩的嘴部處散佈着,八個長條形,兩兩對應的散熱孔,其中一個孔洞正插着一根香煙緩緩燃着。
仰頭看着她雙手插兜的淡漠模樣,安倫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她,而且她也沒什麼急事。
因此他在心中驚嘆完她的身高后,便是歉意一笑。
「如果打擾到你,那真是抱歉,我有不得不練習的理由。」
說罷便扭回頭去要繼續射擊。
細長的黃色眉毛輕皺,她壓下心中的困惑,不緊不慢的問到。
「沒看錯的話,你手上拿的是露西的槍。我有事找她,你知道她還要多久結束深潛嗎?」
她自帶混響的聲音傳入安倫的耳朵,讓他勉強集中的精神瞬間潰散。
我手上的槍……
也就是說,她是叫露西嗎?
這位是她的朋友?
有外援在的話,幫助她擺脫公司追殺的可能性又能提高不少!
遲鈍的大腦緩緩轉動,他眉頭一松,面帶喜色的扭頭看她確認到。
「露西的發色是彩虹般的漸變對吧?你是她的朋友?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對他語氣和表情,產生了深深的困惑。
又對他定義的關係感到些許尷尬,她沉默了片刻,聲音緩緩從散熱孔里傳出。
「我是露西的…合作對象。你可以稱我琦薇。露西她還要深潛很久嗎?」
她的回應,確定了安倫的猜測,可兩人關係並不密切的回答,讓他有些遲疑。
深潛…應該指的是她泡浴缸的舉動吧。
按照她的要求,讓我忙完趕緊離開,時間上應該很緊迫。
但要告訴她,接下來可能會有危險嗎?
掙扎了片刻,安倫沒有多說什麼,只回答了她的問題。
「她遇上了些麻煩,應該不會太久。」
「但是你最好離開,琦薇小姐。」
說罷便對她歉意一笑,他繼續扭頭朝向前方,舉起顫抖的雙手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全神貫注的瞄準射擊。
看着火光不斷閃起,安倫反覆的瞄準樹榦射擊。
琦薇的眉心緊緊鎖在了一起,心中的困惑更甚。
真是奇怪的傢伙。
穿的和流浪兒似的,而且也沒有腦機,可人卻禮貌從容,但又失了智一樣的浪費子彈,摧殘自己的身體。
露西是怎麼和這小子扯上聯繫的…
算了,又不關我的事,還是別想那麼多了。
壓下無聊的好奇心,她恢復了波瀾不驚的淡然模樣,默默打量着他的射擊。
等等…
他的動作好像變化了不少?
樹上的彈孔也變得集中。
觀察敏銳的她眼睛一眯,念頭轉動將幾分鐘前的安倫的射擊畫面調到眼前,同時用義眼掃描起現在的射擊動作。
瞳孔放大,她心中有些錯愕。
他的射擊姿態,居然由完全的外行變得標準起來,準度也提高了不少。
是用了軍用科技的訓練晶片?
不對,他可是連接口都沒有,而且訓練晶片可是高度機密,貴得很。
那是他自己發覺,然後調整的嗎?
真是驚人的進步速度。
心中由衷讚歎了一下,琦薇饒有興緻的盯着安倫,並用義眼分析起他的每一次射擊。
可又盯了幾分鐘的射擊后。
看着他微不可察的進步,琦薇懷疑起先前的猜測來。
難道他以前訓練過,現在只是找回手感?
但只是找回手感的話,至於這樣摧殘身體嗎?
看着面露苦色的安倫雙手抖個不停,依舊咬牙堅持射擊,她眉心死鎖十分困惑。
她有些想開口勸他別再逞強,可她又知道自己沒有身份去規勸他。
不要多管閑事。
將蠢蠢欲動的善意壓下,她漠然的看前方,眼神有些飄忽。
嘣
隨着第一百一十發子彈射出,徹底到達極限的安倫,緊繃的神經一松,再沒力氣支撐。
隨着一股巨力襲來,手槍掙脫了雙掌的束縛,打着旋飛向後方,狠狠砸在了琦薇的腳下。
聽着手槍清脆的落地聲,她目光重新聚焦,眼珠向下一轉,淡然的批評着他。
「雖然不知道你和露西的關係怎麼樣,但是如果我是她的話,我會狠狠教訓你一頓。」
雖然黑客平時會避免正面對抗,可總會有敵人突臉的意外情況發生。
單分子線,手槍之類的輕便武器,便是他們保命的重要手段。
對於保命的傢伙,他們自然是寶貴得不行,會定期保養,試射維持手感,以此避免戰鬥時出現卡殼的慘劇。
像安倫這樣對空連續射擊任由槍管發熱,還將手槍摔飛,確實容易讓人血壓飆升。
尷尬轉身撿起手槍,排掉沾染在槍身上的塵土。
自覺理虧的他,沒有說些什麼,只是在心中懊惱了一下自己的大意。
可惡,又在快成功的時候鬆懈了。
不過,不應該是子彈射出后,射擊就完成了嗎?
居然還有延遲…
算了,最後一發了。
他費力的抬起顫顫巍巍的手臂,重新瞄準了樹榦正要開火。
就在這時,一輛打着遠燈的黑色商務車,忽然從馬路上駛出,撞翻了前方的一輛藍色麵包車。
接着它沒有絲毫停頓,直接扎入公寓周邊將欄杆撞癟,擋在了安倫瞄準的樹榦前。
隨後張狂肆意的謾罵聲,從破碎的車窗傳出。
坐在副駕駛的勞瑞,抬起了被狠狠撞擊在車身上的兩對紅色賽博義眼。
看見眼前畫面的一角在不斷閃爍,他很肯定自己至少被撞壞了一隻眼睛。
他憤怒的舉起噴子,死死抵住了司機的腦門,狠狠咒罵著。
「法克!!你***怎麼開車的!把豬腦塞你身體裏,它都會開的比你好!老子剛換上的義眼已經給你這隻蠢豬弄壞了!」
希夫伸出誇張粗壯的金屬手臂,狠狠拽過了噴子隨手丟在中央扶手上。
隨後伸手死死捏住了,勞瑞只剩頭頂一片黑毛的腦袋,將他向上一提拽到臉前,臉貼着臉惡狠狠的咒罵到。
「所以你要我做什麼?***!讓我好好的去路邊停車,然後等着那傢伙跑路嗎?蠢貨!他們發來的追蹤定位失效快一分鐘了!」
作為勞瑞哥哥的默瑞看不下去了,他抬手按在希夫粗大的金屬手臂上,看向希夫十分誠摯的建議到。
「別吵了!不如讓我們想想,今天是把那隻小老鼠肢解呢,剝皮呢,還是塞進混凝土?」
克雷獃獃看着機械手臂上彈出的螳螂刀,被不停閃爍的錯誤畫面弄得十分暈眩。
他有些麻木的抬起手抓了抓頭頂的幾縷紅毛,看向吵鬧的幾人問到。
「呃……我的麻痹用完了,你們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