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凡道人離去
自那以後,江停雲就收斂了所有的小心思,專心跟着一凡道人學武。
對,學武。
雖然不管是師君一凡道人,還是母親賈氏,都堅信他是在學道。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從那本藍皮書上學來的,就是比氣功更神奇的內力,類似於前世看過的武俠小說。
至於為什麼他對內功心法接受得這麼快,卻始終不認為世上會有神仙妖魔,這還得歸功於小時候,他在電視上看見過的各種關於「氣功」的新聞。
他打心眼裏就覺得,這世上還是有些隱世的武功高手,修鍊到一定程度,是能練出氣感的。
既然世上有氣功,那麼是不是可以說明,在很多年前,其實是有能夠練出內力的武功秘籍的?
就像金老的武俠體系一樣,越是古早,功法越注重內力。可是隨着武功秘籍的散失,修鍊內力越來越難,只能去發展招式了。
無論原因如何,反正江停雲是順利修出了內力,並且還越修越順,越修越神清氣爽。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穿越者,江停雲還是有點主角光環在身上的。
驟然多了一門武課,趙秀才的學堂,他每天就只能去半天了,倒把奔喪回來的趙秀才氣得吹鬍子瞪眼,親自找到他家裏,埋怨賈氏誤人子弟。
——多好的讀書苗子,只要好好讀書,日後兩榜進士也不是不可能,卻偏偏要去做個武夫!
賈氏也敬重讀書人,好生給趙秀才賠禮,又搬出死去的丈夫賣慘,重申自己替夫報仇的決心。
讓兒子替父親報仇,這是孝道,便是趙秀才也再說不出什麼了,只能妥協,同意江停雲每日上午讀書,下午習武。
這可把虎頭給羨慕壞了,磨了江停雲好幾天,硬要跟着他習武。
江停雲在徵求了師君的意見之後,也教虎頭一些自己悟出來的招式。
至於內功,他那本書也借給虎頭看了。但虎頭翻來覆去看了三四遍,卻沒從書上看見一個字。
江停雲吃驚非小。
虎頭他是了解的,哪怕是騙自己親爹娘,也不會騙他這個哥哥。
他說沒看見字,那就是真沒看見,萬不可能聯合老道士坑騙他。
「師君,這是怎麼回事?」
老道士微微一笑,淡定非常,「老道不是說了嘛,這本書是咱們嶗山派的不傳之秘,你自己不相信的。」
江停雲不信邪,把那本書塞進老道士手裏,「你給我念念,這書上寫的是什麼。」
老道士故弄玄虛,不止一次說過,這書在不同人眼裏看到的,是不同的內容。
他倒是要看看,老道士看到的和他看到的,究竟一樣還是不一樣。
一凡道人大大方方地翻開道書,從第一個字開始誦讀。
「上清紫霞虛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
閑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變萬神
……」
江停雲神色古怪,「你拿《黃庭經》糊弄我呢?」
這些年,他除了讀書習武,平時也沒少看他娘搜羅來的佛經道經。像《黃庭經》這麼有名的篇目,他自然是讀過的。
老道士嘿嘿一笑,「實話告訴你吧,在你身邊,就算我看這本書,也是半個字都沒有。」
「什麼意思?」
老道士把書還給他,懶洋洋地說:「跟你說了你又不信,老道懶得再廢口舌了!」
說完,他就往大棗樹下一躺,閉目養神去了。
江停雲低頭看着那本書,覺得自己堅定的唯物主義三觀,有一點點的動搖。
通過這幾年他對老道士的了解,自然看得出來,老道士和虎頭一樣,都沒對他說假話。
——難不成,真有這麼神奇?
「誒,對了。」老道士突然開口,「我在這裏耽誤了四五年,該教你的也都教完了,明天一早我就要繼續雲遊去了。你也不用送我,也別告訴別人,老道士最不喜歡生離死別。」
江停雲一呆,滿心不舍。
但他也知道,老道士決定的事,就算是八頭牛也拉不回來。
為了不讓場面太過傷感,他忍着眼中的熱意,嘴硬道:「你這老道修心不誠,連生離死別都看不透。」
老道士睜開眼,沖他嘿嘿一笑,「老道就是看不透,要是看透了,早就白日飛升了,還會在這裏和你饒舌?」
說起這個他就來氣。
這五年來,他不止一次想要糾正江停雲的三觀,讓江停雲相信,這個世界並不簡單。
可是,無論他是捉來了妖,還是捉來了鬼,只要到了這小子三丈之內,都會變成徒勞。
妖會變成普通小動物,直接被這兔崽子當成他打的獵物,放血剝皮一條龍,最多晚上就會上了餐桌;
鬼要是到了他面前,那更慘。
由於江停雲堅決不相信世上有鬼,老道士捉了鬼,只要近他三丈之內,就會化作一片虛無。
就像當年那西流河中的厲鬼,本來他是要捉了帶到紅花鎮趙家,了結了這樁多年公案的。
但那趙大公子的鬼魂沒了,公案還了結個屁呀!
空口無憑,這些年受了不少騙的趙家人怎麼可能會相信?
日復一日地被江停雲摧殘,一凡道人沒有改變他的唯物主義觀,倒是差點被他給帶偏了。
五年了,他也認命了,只能安慰自己:反正無論什麼妖魔鬼怪,也傷不到他徒弟。一直這麼無知無覺地過一輩子,也未嘗不是幸事。
至於嶗山派的傳承,那就看天意吧。
反正他們嶗山派一向如此,要不然,也不會弄到只剩他們師徒二人的地步。
「對了,咱們嶗山派共有三寶,既然道書給你了,另外兩樣也給你吧。」
說著,他轉身進屋,離江停雲遠了之後,才從袖裏乾坤中掏出一個皮囊,和一個細長的檀木匣子。
等他從屋裏出來,接近江停雲三丈之內,就無奈地發現,原本寶光氤氳,霞氣生輝的兩樣東西,立刻就變得灰撲撲的。皮囊又破又舊,上面的毛都磨禿了;檀木匣子也坑窪又油膩,好像幾百年沒刷洗過一樣。
雖然這東西的確是上千年沒刷洗過了,但此等神物,自清自潔,本來也不需要那等工序呀!
老道士嘆了一聲,把東西遞給那氣死人的逆徒,再三叮囑他要好好保管,千萬不能弄丟了。
「若是丟了一樣,老道死不瞑目!」
他知道這孩子重情重義,他若是拿自己說事,江停雲肯定能聽進心裏去。
果然,江停雲神色一凜,鄭重地點了點頭,「師君放心,我一定貼身保管,不離左右。」
一凡道人十分欣慰,但臉上卻半點不露,反而板著臉呵斥道:「還不快去練功?」
「行行行,你這老道士,真是讓人感動不過三秒。」
第二天一早,等江停雲趕到江行正家時,老道士已經飄然而去了。
就在他悵然之時,虎頭悄悄問他,「雲哥,如今道長走了,咱們是不是每天都要去學堂了?」
瞬間就把他的傷感衝散了大半。
江停雲沒好氣地揉亂了他的頭髮,惡狠狠地問:「你說呢?」
「啊——」虎頭哀嚎,「哥,我不想念書呀!」
他根本不是那塊料好不好?
正在這時,江行正的聲音在耳邊想起,「你不想幹嘛?」
虎頭大驚失色,秒慫,「不,沒什麼。我是說從明天開始,我和雲哥就得專心念書了。」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江行正冷哼一聲,「吃飯了,吃完飯趕緊去上學。」
兄弟二人乖乖應了,急忙跑到廚房幫羅氏端飯,又以最快的速度扒完了飯,一人背起一個書包,往村東頭的村學跑去。
對於一凡道人的離去,最欣慰的就是趙秀才。
他最得意的學生,終於可以專心讀書了。
這五年江停雲雖然只有半天讀書時間,但由於修鍊了藍皮書上的內功,他時常精神百倍,記憶力大幅度提升,功課非但沒有落下,反而學得更好了。
這可把趙秀才歡喜得無可無不可,心裏更加埋怨賈氏,覺得她不該因為死人,耽誤活人。
趙秀才雖然功名不高,但卻一身正氣,是以正氣克鬼神的典範。
據說趙秀才當年回家奔喪途中,在一家旅館投宿時,夜裏有鬼闖入他房中。
正在讀書的趙秀才看了一眼,說了一句,「也就是比平常人丑了點,舌頭長了點,有什麼可怕的?」
他是真不怕。
那鬼見嚇不倒他,就把自己的頭摘了下來,拿在手裏拋上拋下地把玩。
趙秀才哈哈大笑,「你有頭的時候我都不怕你,如今你連頭都沒了,我就更不怕你了。」
那鬼物一僵,罵了聲「無趣」,就從門縫裏溜走了。
結果,等趙秀才返程的時候,還是同一家客棧,還是同一間客房,還是同一個鬼物。
不過這一回,那鬼一看清屋裏的人是他,扭頭就走,只留下一句話。
「怎麼又是你這掃興的玩意兒?」
趙秀才藉著這個故事,告訴自己的學生們,只要心存正氣,便是遇見了鬼,也不用怕。
道理是那個道理,但江停雲卻嚴重懷疑,趙秀才這故事就是瞎編的。
不過,寓教於樂嘛,不寒磣。
如今天氣已經入伏了,還是早晨呢,空氣已經開始逐漸燥熱了。
好在村學包圍在一片樹林裏,進了樹林就有一股涼意襲來,讓跑了一路的兄弟倆舒服地喟嘆了一聲。
「啊,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