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挫敗
第七章挫敗
蝦片:崇星星
蝦片:你理解勾引是什麼意思嗎?
手機上彈出兩條消息,打斷了崇少爺精緻的浴后休息時間。
崇星躺在床上,悠哉地晃蕩着小腿,打字回:「理解。」
蝦片:你理解個鎚子!
蝦片:憨批!
即便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蝦片那股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中文網
崇星愣了下,把手機里的音樂停掉,「怎麼了?」
蝦片:爺都要被你氣笑了!
蝦片:崇星星,你到底是想跟向哥搞對象,還是想跟他拜把子?
崇星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一把扯下頭頂的毛巾,臉漲得通紅,抓着手機瘋狂打字。
「誰要跟他搞對象啊!」
「不是,你怎麼知道是向淵?」
「我沒告訴過你啊......」
對面彈出條語音,崇星順了口氣才點開。
「我又不是瞎子,就您老那些騷操作,我再不看出來,就可以切腹自盡了。」
崇星沉住氣,低頭打字:「那麼明顯么...」
「呵。」蝦片冷笑一聲說:「何止明顯,我的天啊,我那些天衣無縫完美無缺的撩男人計劃怎麼能讓你用成那個稀爛粑粑樣啊?」
日生:......
「你還給我點點點,信不信我隔着屏幕抽你丫的?」蝦片怒吼道。
日生:過了
「咳嗯,我有點激動,你理解一下。但我真的是為了你倆的愛情操碎了心好嗎?你就體諒一下這種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不能有姓名的心好不好?我很捉急,我不要姓名,我就要你倆給我為愛鼓掌,行不行?!」
藍牙耳機里,蝦片一番慷慨陳詞直接給崇星聽懵了。
這站在世界中心呼喚愛的高尚情操,怎麼還有點大義凜然的感覺?
日生:你想多了,沒有愛情
蝦片:管你是友情愛情兄弟情父子情,你現在想泡他對不對?
日生:也不是
蝦片:哎呦卧槽,你磨不磨唧,搞個男人而已,你給自己定那麼高道德標準幹嘛?
崇星扶額嘆氣。
這叫他該如何解釋?
木頭的病再怎麼說也是私隱,就這樣透露出去,終歸不太好。
崇星硬着頭皮打字,「隨你怎麼說。」
蝦片:這就對了嘛,大大方方承認有什麼難的?
蝦片:這都過去一周了吧,我不問你,還要磨蹭到什麼時候?你不着急?
崇星確實很着急。
時光飛逝,轉眼又過去了一周,他的計劃翻來覆去,換着法兒的來了好幾遍,卻絲毫不見起色。
木頭不愧是木頭,紅塵已經被他看漏了。
興趣?不可能的。
沒等崇星回復,蝦片已經按奈不住了。
蝦片:首先,你別再給他灌輸朋友這個字眼了。拜託你醒醒,你是想泡他,不是想在關公面前結為異性兄弟的,好!嗎!
崇星坐在床邊跟個知錯就改的小學雞似的,看到蝦片的信息后,先點了點頭,然後垂着腦袋乖巧地打了個好字。
蝦片:其次,肢體接觸是接觸了,但還不夠狠。碰手算什麼,碰手連一個裝睡的人都叫不醒,你能叫醒一個沉睡了十八年的木頭嗎?
日生:什麼算狠?
蝦片:這還用我教你嗎?不碰手,你碰他腰,摸他腹肌,哪裏敏感來哪裏啊!親一下,摸一下,搞着搞着不就來電了嘛!
揉了下發緊的額頭,崇星皺着眉回:「不行。」
蝦片:什麼?
日生:就是不行
蝦片:奧我明白了,咱們崇哥是純情小伙資,來不了太過火的。
「呼——」崇星往後一仰,倒在了鬆軟的枕頭上,他側過臉瞅着窗外暖橘色的光亮,長吁一口氣后,認命般打字:「對。」
這個對字直接給崇少爺十八年來積攢的尊嚴都對沒了。
蝦片發來了一條將近三十秒的仰天長笑,笑聲結尾跟了句,「崇星星,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
淦,撤回時間過了。
「別怕,純情也有純情的撩法,若即若離,似撩非撩,別有一番風味哦~」
蝦導師如是說:「你聽我的,下周體育課,你就先這樣...然後這樣...嘿嘿......知道了么?」
*
崇星真是信了老蝦的邪,才會買這瓶水。
下午一點多的陽光,帶着灼人的熱意反覆煎烤着崇星的自尊心,這瓶剛從便利店買來的冰水,像握在手中的燙手山芋。
今天出奇的熱,不像是春天該有的溫度。這個季節總是有些讓人匪夷所思的溫度變化,大家早都見怪不怪了。跑圈結束后,同學們便一股腦衝進便利店,將冰櫃裏的飲料掃劫一空。
崇星拿了瓶冰鎮礦泉水從人群中擠出來,想到老蝦昨晚說的話,他皺着眉喝了一口。
擰緊了瓶蓋后,轉身朝球場跑去。
向淵正在場上打球,和一群A一起。
自那天掰手腕后,班長虞城就像是盯上了向淵一樣,什麼活動都要叫上木頭一起。雖然木頭從來都是拒絕的,但他仍一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拗樣。
今天之所以加入,是因為他們起了個名頭——AB最強戰。聽起來過於中二,特別像挑事的借口,但免不了有人認真,比如虞城,比如向淵。
「崇星星,你說木頭這是鬧哪樣?」蝦片納悶地問:「真和班長較起勁啦?那我們以後還能享受到晚交作業的福利么?」
「不知道。」
說實話,崇星其實不太能理解老木頭的想法。他從小到大因為是Beta所受的白眼和嘲諷實在數不勝數,也沒見他做出過什麼回應,沒道理到了虞城這兒才想到要反擊。
虞城抱着籃球站在球場中央,「公平點,咱倆一對一。」
「都行。」
「你很有自信嘛?」
「可以開始了,班長。」
沒有起伏的語調,沒有感情的稱呼,明明是禮貌又通順的句子,被向淵念出來卻格外引人窩火。
很明顯,虞城被惹怒了,好好先生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
謙遜有禮的笑容被嚴肅認真的表情所替代,眸中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狠厲,被站在球場邊的崇星敏銳地捕捉到,收入眼底。
在崇星的印象里,虞城總是笑臉迎人,一副眯眯眼的溫和模樣,同窗兩年,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班長。
今天怪事真多......
崇星握着瓶水,躲在陰涼處沒心沒肺地暗想。
虞城和向淵的1V1吸引了大批圍觀群眾。七班班長,學生會副主席,身材樣貌無可挑剔的Alpha,號召力可想而知。
向淵拉開校服外套,隨手搭在籃球架上,「你先。」
「好。」虞城聳了下肩,顯然不想在誰先發球的問題上過多糾結。
籃球拍在場地上帶着節奏感十足的迴響,午後的陽光炙烤着塑膠地面和兩位少年的皮膚。
虞城混跡球場多年,不僅身體素質過硬,而且經驗豐富。起初,向淵並未佔上風,反而因為太久沒打球顯得有些生疏,好幾次被虞城抓住了空檔。
「哐啷——」虞城又一次投進。
他甩了下額頭的汗,看着向淵低聲說:「讓這麼多,小心追不上。」
攻守轉換間,向淵運了兩下球,原地跳起,不出意外地也投進了球。
他沒有說話,平淡的目光投在虞城的臉上,就是無聲的回答,或者說,無聲的挑釁。
蝦片抓了下崇星的肩膀,眼神鋥亮,「怎麼辦崇哥,我還有點小緊張。」
「你在心中默念八百遍「木頭能贏」就不緊張了。」
蝦片翻了個白眼,「你當我是祈福小助手啊?」
「不然?」
蝦片氣結,直接一招泰山壓頂制服敵軍,哦不,敵嘴。
這邊正鬧着,那邊球場上的向淵已經慢慢找回手感,漸入佳境。
倆人攻守交替分秒必爭,場面一度陷入白熱化。
球場外的狀況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虞城是個桃花開滿全校,很搶手的A,他本人又常年是一副不說拒絕,也不說同意的中央空調式「渣男」臉。搞得很多小姑娘都誤以為自己有機會,凡是趕上這種能突顯正牌女友身份的活動,都要掙個頭破血流。
只見幾個清新可人的小O圍在球場旁,邊給虞城加油,邊扯頭花,聲嘶力竭地搶着上去遞水。
籃球撞擊籃框發出引人矚目的響動,場外的視線統統被吸引過去。
白色的球網在一股大力的灌籃下,悠悠晃動。
向淵筆挺的身姿站在籃球架下,晶瑩的汗珠滑過他鋒利的眉骨,順着臉頰直至脖頸,最後沒入校服領口。
陽光好像給他周身都鍍上了一層讓人無法直視濾鏡,此刻他撩起校服擦汗的動作被這層光搞得有點少兒不宜。
「嗷,這是哪班的帥A,成華有這樣的A我竟然不知道?」
「傻了吧你,這是咱班的向淵。」
「嘎?他不是B嗎?咋這麼A啊?」
小姑娘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極大地滿足了崇星的虛榮心。
吾家有兒初長成啊。
「哦不行了,瞧他那腹肌。」
「別擠別擠,讓我也看看。」
「不行,我想在他的腹肌上長跪不起。」
「誒,我的媽呀,你控制下口水!」
順着小O們的視線看過去,崇星轉頭便瞧見了向淵那形狀好看,線條流暢的腹肌,還有兩道如雕刻般的人魚線筆直地沒入褲腰......
晃眼間,就被撂下的校服擋住了。
「哎,別放下啊。」
「果然好東西都是曇花一現的嗎?」
惋惜聲此起彼伏,都是嫌時間太短,沒看過癮的。
崇星咂嘴品了品。
什麼也沒品出來。
木頭的腹肌是好看,但那東西他也有。況且倆人初中上游泳課的時候,他幾乎每周都能見到,真沒什麼可稀奇的。
聽着旁邊還在議論什麼腹肌不腹肌的,崇星皺皺眉,在心裏不咸不淡地補了句沒見識。
場上,向淵已逐漸將比分拉近,這場一對一迎來了緊要關頭。
19:18
差距微弱。
虞城呼吸有些不穩,運球也不似開場時靈活。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抬眼看向正在防守的向淵,輕輕跳起,在一瞬間對向淵的位置進行預判,然後果斷投籃。
向淵隨着虞城的動作一躍而起,籃球從他指尖上越過。
這種差投球成功概率非常小,他們幾乎同一時間駐足,定睛瞧着籃球從空中劃過,眼神隨着那道弧線利落地砸向籃框,籃球在裏面球轉啊轉啊......
所有人都盯着那顆籃球,眼珠也跟着它轉啊轉啊的。
它轉着轉着,突然卸了力氣,然後蒙頭扎進了籃框,籃網像沒反引過來似的將它吞了。
比分停在20:18。
虞城贏了。
他高舉手臂,帶起一連串叫好和歡呼。
下課鈴響,虞城高呼着請大家喝水,人群烏央烏央地簇擁着他往便利店走去,那場面簡直眾星捧月。
「快去快去。」蝦片用手肘懟了懟崇星的胳膊,擠眉弄眼:「我先***室了,你加油哦!」
崇星表情微妙地揮了下手,示意他趕緊離開。
「我懂的,二人世界嘛,我溜了。」然後蝦片就帶着一臉猥瑣的笑容,邁着小步子,噠噠噠地跑開了。
見蝦片走遠,崇星才從樹蔭里走出來,筆直挺長的雙腿邁步朝球場跑去。
「喏,水。」他動作自然地把水遞到向淵眼前。
向淵看了崇星一眼,想都沒想就將礦泉水接過,擰開喝了起來。
「你好長時間都不打球了,輸給班長不丟人。」崇星悄悄地掃了下向淵的表情,有點彆扭地安慰道。
「嗯。」向淵擰上瓶蓋。
他抬手擦了下額頭的汗,氣息還是亂的。剛運動完的木頭,渾身彷彿冒着蒸騰的白氣,因為輸了比賽而悶悶不樂的樣子,特別像一隻憨厚的棕熊。
「下次咱們體育課也打球,放學我也陪你練。」崇星歪頭看着向淵說:「你練幾天肯定就熟了,到時候咱找班長再戰啊?」
他不習慣地摸了下鼻尖,也不知道這種安慰奏不奏效。
向淵頓頓地點了下頭。
崇星看着木頭的表情,情不自禁就想樂,這就是只憨憨的無尾熊吧。
「***室吧。」向淵轉身朝籃球架挪動腳步。
見木頭的情緒終於好了點,崇星才垂下頭盯着他手裏的礦泉水瓶,開始在腦袋裏醞釀台詞。
「還有件事......」他伸手一扯,拽住向淵的衣角。
「什麼?」向淵回過頭。
崇星在心裏深吸一口氣,準備好情緒,但是沒敢看向淵的臉。
「你喝的這瓶水,我之前,喝過。」
「哦,然後?」
「咱倆這算不算間、間接接吻?」
「......」
崇星抬起頭,忍着腦袋要炸開的衝動,掐了一把向淵的腰,感覺像是擰了一塊硬邦邦的烙鐵。
「還有,你腹肌挺好看的。」
「............」
他咧了一個比哭都難看的笑,朝向淵嘿嘿直樂,臉都樂僵了,「***倒是放個屁啊。」
向淵先是沉默,然後眉頭緊鎖,意義不明的眼神落在崇星的臉上,最後語調平直地問了句,「知道你的臉有多紅嗎?」
然後崇星就炸了,各種意義上的。
「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崇星頂着張番茄臉,仍不甘心地問。
向淵:「什麼感覺?」
崇星:「......」
想死的感覺。
前所未有的挫敗感漫上心頭,崇星很沒面子地甩開手,罵罵咧咧地轉身就往教學樓跑。
「幹什麼去?」向淵抬腳往前邁了一步。
「別跟過來!」崇星扭過頭氣急敗壞:「再跟來我鯊了你!」
「......哦。」
耳尖都紅了,是不能再跟過去了。
向淵望着那道瘦長的身影出神了片刻,直到崇星的拐進樓里,才意猶未盡地收回眼神。
他面色平靜地轉身走到籃球架下取衣服,低頭看到手裏沒來得及扔的水瓶,渾身突然泛起莫名的熱意,比打球時跳得還嚴重的心臟,在胸腔里震個沒完。
「撲通撲通——」
套上校服外套,動作間,還能感覺到腰上殘留的觸感,像是被貓撓了,被蜜蜂蟄了,該是疼的,卻總能覺出一絲甜意。
向來沒有太大表情變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淺淡的羞紅。
手掌遮着半張臉,才沒讓那抹紅色溢出來。
高大的身形在籃球架下佇立了許久,之前那股若隱若現的香氣又飄了出來,不知源頭在何處,卻異常明顯地繚繞在四周。
他一直維持着遮臉的姿勢,待熱意褪去,才神色鎮定地走***室,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