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選擇
「老兄,醒了啊。」周原聽到了義體醫生的聲音,從一片朦朧中醒來。
「很順利。」腦中傳來夜火的聲音。接着周原感到腦中冒出了無數的0和1。
「重新建立協議,檢測,成功,成功,成功,身份確認。」無數的數據洪流湧向周原的腦子。
「啊……慢點,我感覺頭要炸了。」周原咬着牙,在腦中大聲警告。
「抱歉,最新的設備性能太好了,我這就把速度降下來。」
「老兄,你反應有點大啊。?」醫生奇怪的看着他。「雖然每個剛裝上的人都有點不適應,但你這時間似乎有點長啊,你可別死在我這兒,排異反應致死可是百萬分之一,我可不想這麼倒霉。」醫生說著陰陽怪氣的垃圾話,不知道是嫌棄還是嘲諷。
「我沒事,謝了,不會死在你這裏。」周原憤怒的搖了搖頭,數據的洪流終於退去。
「別這樣,我錯了,別激動,別斷我網啊……我又斷網了。」夜火哀嚎。
「你怎麼會斷網?對了,你究竟是怎麼上網的。」周原喝了口水,緩了一下。
「我只是借用了你腦子裏的神經細胞,我可以感受到各種信號,之後將他們轉化成信息。發出訊息也一樣,如果你想控制那一部分細胞,或者情緒激動,或者感到非常不舒服,你的大腦就會自動阻斷我的連接,我就斷網了。你的大腦你有最高的優先級,在你什麼都不想的時候我的連接最順暢,別問我為什麼?人腦非常複雜,我也不是很清楚。」
「好吧,以後不要一次傳輸太多數據。」周原晃了晃頭說。
「明白。我會調整到你最舒服的程度的。」
「嘿嘿,這是幾?」義體醫生將兩根手指伸到周原面前。
「我很好,今晚這沙發借我靠一晚,我明早就走。」周原對着醫生比了個中指,走下手術台,隨後,他摸了摸脖子后的義體,有些涼,有些金屬質感,但和身體融合的很好,就像是自己長出來似的。
「沒問題,冰箱裏有速食食品和水,自己拿。另外我在你左手裝了條數據線,這和義體是配套的,你想直連什麼局域網設備直接從手掌中拉出來就可以。住宿費和食物一共50歐,現在就要付清。」
「夜火,轉給他。」周原拿出食物和水,邊吃邊思考。「接下來我該幹什麼呢?對了,首先,我需要一個真正的身份,包括名字,社會號碼,銀行賬號等等。」至於其它的,周原太累了,他決定留到明天去想。
「夜火,我睡覺了,這期間幫我搞個新身份,名字不變,背景沒問題就行,你可以的吧。」周原擦了擦嘴,躺了下來。
「沒問題,你儘管好好睡。」
靠在沙發上,周原拉出了左手的那根數據線,他看着那根線,感覺有些奇怪,隨後他將數據線收回手中,看了看窗外,午夜已過,夜之城的中心依然燈火閃爍,繁華似錦,美麗的讓人心動,但周原記得從垃圾場到義體診所之間所經歷,他很清楚在這美麗繁華的背後是什麼。
「2076,我來了。」(此時如果是遊戲畫面應該將鏡頭拉遠,平視夜之城中心區,之後打出書名)
一覺醒來,已經第二天9點多了。
「醒啦,門在那邊?要吃早晨嗎?只要五十歐。」醫生已經醒了,或者根本沒睡,正在把玩着一個義體。
「這豬食還是留着你自己吃吧。」周原蹦起來,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診所。
「慢走不送啊,下次裝義體記得找我,一定要多活幾天啊。」義體醫生向周原揮了揮手。
一出大門,加州溫暖的陽光遍照在周原身上,前方,一條大船緩緩駛過河面。遠方的工業區不時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鳴。海濱街道上人來人往,一副繁忙的景象。
「我昨晚黑進了城市的戶籍機構,你現在還叫周原,半年前來到夜之城,來自俄勒岡的破產農具公司,原本是個小職員,平平無奇,一文不名,社會號和銀行賬號還是繼承那個倒霉農夫,否則辦新的還要去相關機構一次。你覺得怎麼樣?」
周原在海濱漫無目的的走着,聽着夜火一晚的勞動成果報告。
「可以,不會有問題吧。」周原在路邊花了30塊買了份熱狗和一瓶水,靠着岸邊的欄杆,吹着海風吃了起來。
「有問題,我只能在現有的數據庫修改,而所有的戶籍數據是有物理備份的,而物理備份的數據我無法修改。」
「聽不懂,說簡單點。」周原吃了口熱狗,合著水咽了下去。「比60年前還難吃,草。」
「簡單來說,這身份暫時沒問題,但如果有人專心查你的身份,一定可以查點什麼出來。」
「如果非要修改那一部分數據呢?」路邊忽然走來一個裝了很多義體的人,不懷好意的瞪了周原一眼。本着不惹事的原則,周原只當沒看到。
「那就只能肉身潛入那棟裝數據的大樓,或者直接把那大樓給炸了。」
「難度很高,暫時不考慮。如果有人查,會被查出什麼嗎?」街邊又走來兩個打扮的很賽博的女人,那審美直看的周原起雞皮疙瘩。
「也查不出什麼有用的,你本來就是個已近死了60年的普通人,只要你不說,最大的秘密就只有你和我知道。」
「好的,那就不管了,現在我徹底自由了。夜火,接下來你有什麼計劃嗎?」周原吃完了熱狗,看了看滿地垃圾亂飛的街道,也就隨手將包裝紙一扔。
「首先,先明確我們的最終目標。十年內,拉起一隊裝備精良,值得信任的人,在中部大平原找到我的本體,將它取出來,真正接入網絡。」
「好的。」周原灌下一口水。
「是啊,關鍵是把你接入網絡之後你會幹什麼呢?」周原在內心深處想,不過他不準備將這個問題問夜火,也暫時不去考慮,對現在的他來說,這實在是太遙遠的事。
「那我們要以什麼辦法拉起一個小隊呢?」周原故意問,這段時間,他心裏也斷斷續續考慮過這個問題,這個問題看似很寬泛,但能選的路其實不多。
要拉起一隊能深入險境的人馬,要麼有錢,要麼有權,而這兩樣在夜之城裏一個沒有背景,一無所有的人想要獲得簡直難如登天。
「有兩個選擇,加入公司成為高級管理人員。第二,成為傭兵頭子。」
「沒有其它路徑嗎?比如當個商人什麼的。」
「夜之城裏只有幾家大公司能稱為公司,其它的小公司要麼是傀儡,要麼只能苟延殘喘,做一般的生意想要賺大錢是做夢。荒坂那些大公司不會給你一絲的機會。」
「可以靠你的能力搞點發明拿去賣,快速佔領市場什麼的?」
「不行,二幾年有個叫奧特的黑客搞了點厲害的發明,你知道荒坂怎麼做的嗎?」
「怎麼做?」
「直接綁架活人。」
「草。」周原狠狠罵了句:「那去競選市長怎麼樣?」
「你太年輕了,我時間不夠。要競選市長至少的四十歲。而且這城市的市長並沒有什麼實際權力,基本都是公司傀儡。連NCPD都調不動。」
「那我們出城打拚怎麼樣。」
「野外的環境險惡,意外多發,而且沒有什麼電子設備,沒有電子設備我幾乎沒用。城市裏是最好的選擇。」
「用你的能力去控制一個公司高級經理或者傭兵頭子什麼的。」
「能坐上那位置的都不好惹,一時還可以,長期的話控制的話風險巨大。我不會選擇這種極度不可控的方案。」
「好吧,那麼選公司還是當傭兵呢?」周原無奈的笑笑。
「很簡單,公司的話你坐上高級經理的位置也塊四十歲了。」
「是啊,其實我沒的選,只能去選速度最快,風險最大的。」周原自嘲的大笑,一個路過的路人白了他一眼:「神經病。」
「有我幫你,並不會很危險,而且城市裏還有創傷小組,我們可以買白金會員。只是看似危險,其實你很安全的。錢的事你不用擔心,這裏到處都是提款機。我們一家取一點,積少成多,日常花銷絕不會有問題。」
「那你不如直接黑夠錢算了。」
「幾萬塊錢只是小事,但能組織起一支隊伍需要上千萬,必須要有正規的渠道。而且,從人類的角度來說,只有錢買不來忠誠。我只有一次機會,我不會選擇那些風險巨大的計劃。周原,很抱歉,我沒有什麼選擇,你也沒有什麼選擇。」
「如果我什麼都不做呢?就在城市裏找份簡單的工作做一輩子。比如-在餐館洗碗。」
「周原,這笑話不好笑,那樣的話我不會給你任何幫助。」
「而且在那種情況下,你還可以把我賣給軍用科技或者其它什麼公司,只要你有機會上網的話。他們一定會救你的,只是你就不如現在這麼自由了。」周原反諷道。
「我不想說一些會破壞我們之間信任的話。」
「哈哈,很久以前我看過一個奇怪的問題,在你面前有一個按鈕,只要按一下你就會獲得很多錢,但一個無辜的人會死去。如果是你,你會不會按呢?」
「我不做不存在的選擇。」
「現實有的人會按,有的人不會按。有的人會按幾次,有的人會按無數次。但我看來,按一次和按無數次區別不大。」
「那麼你呢?」夜火問。
「我?我暫時不必面對這麼複雜的問題。不選了,說個近的,我們今天該幹什麼?」
「首先,我們要租一處帶車庫的房子,房子周圍治安要好一些,我已經看了幾個不錯的地方,需要到實地去看了看。」
「不。我承認我沒得選,但我要說一下我的原則,如果你嚴重違反我的原則,咱的合作就告吹:首先,你不許黑平民的錢,只能黑壞蛋,幫派和公司的錢。」周原看了看四周破敗骯髒的街市說,他知道,這個城市的平民都不容易。
「可以。」
「我可以去做傭兵,但你不許在不危及我生命的情況下亂殺人。」
「可以。」
「最後,不違反計劃的情況下,重要的決定我來做。」周原抬起頭看了看遠處的海平線說。
「這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我決定我們先不去看房子。我們先找個小旅館,休息好后,下午就回去把那幫清道夫給宰了。」周原惡狠狠的說。